第十一章
同居生活还算是开心,只是姜直是真的忙,即使让辛零去公司了,她依旧笔记本不离手,甚至还开视频会议。
纪方淮都想让她直接去上班得了,她现在也闲得无聊得很,天天在书房看书,然而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姜直又提醒她该休息一下。
大约是出于处处限制她的愧疚,姜直主动说:“明天我们去看爸妈。”
纪方淮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去看她爸妈,说:“好。”
纪方淮提前吃了晕车药,一上车姜直就让她先闭上眼睡觉,然后被姜直揽进怀里,揽来揽去纪方淮习惯了,没做反驳。
车慢慢驶向某墓园。
墓园里全是墓碑,纪方淮虽说是来看望爸妈的,但是因为忘记了,她脑子里甚至没有情绪,仿佛是来看陌生人的。
姜直和纪方淮踏入墓地,走到一处墓碑前,纪方淮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
“这是我爸妈吗?”
纪方淮有些不真实地问道。
她现在只有茫然,似乎连悲伤的情绪都酝酿不出来,墓碑上的照片是熟悉的,可她总感觉不真实。
“嗯,是他们。”姜直鞠躬后送上花。
纪方淮愣愣地问:“他们怎么去世的?”
“两年前车祸去世的,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姜直说时眼神微凉,声音却是温柔的,“刹车失灵导致的。”
纪方淮静静地听着。
然而这些都和她好像都没关系,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无法共情,甚至无法悲伤。
纪方淮发现自己仿佛是个陌生人,站在这里都十分可笑。
因为她没有记忆,也就没有立场。
纪方淮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纪方淮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很冷血?我好像伤心不起来,我见了爸妈的墓碑,我竟然伤心不起来。”
她说起来都觉得可笑。
姜直安慰她:“你一点也不冷血,西西就是你在咖啡屋捡回来的,那时候瘦巴巴的一小只,现在都成一只大猫了,你现在伤心不起来,那是因为你之前已经伤心过了。”
“是吗?”纪方淮看着车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觉得有些晕,又忙收回视线。
“别看外面。”姜直把她轻轻抱住,“闭上眼睛就好了。”
闭上眼睛就好了。
这句话天天在脑海里重复,可她闭上眼睛后从来没好过。
纪方淮觉得很可耻,来看望父母结果半点也伤心不起来像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之前知道自己失忆,只想快些回到熟悉的人身边,而现在来到父母墓碑前,她竟然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我记忆还能恢复吗?”纪方淮突然问。
她不想再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了。
姜直顿了顿,说:“不知道。”
“竟然连你也不知道?”纪方淮还以为姜直会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安慰她迟早会恢复记忆的,安慰她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没有什么医学难题是解决不了的。
结果连姜直也说她不知道。
姜直怔了怔,望着纪方淮的眼睛,认真道:“我们不是说好了重新开始吗?”
“可我没有记忆,你知道没有记忆是什么感觉吗?迷迷糊糊的,仿佛人生都是空白的。”纪方淮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是一觉醒来忘了昨天做过什么,可她直接忘记前面二十五年做过什么。
姜直爱怜地抱着她,眼底意味不明,似乎是挣扎许久,说:“我们去复诊。”
复诊的结果是好的,但提到恢复记忆时,医生说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没必要非要去追寻记忆,因为目前情况已经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如果非要恢复记忆,那只能医疗团队强制介入,但是不但有各种风险,还对脑部神经不友好。
“纪小姐,你不考虑一下你未婚妻的感受吗?强制介入恢复记忆我们还没有成功的先例。”
这个问题犹如致命一击,纪方淮明白她只能歇了这心思。
“方淮,我们顺其自然就行,你今天有昨天的回忆,昨天有前天的记忆,慢慢总会积攒许多回忆的。”姜直蛊惑似的说道。
纪方淮回答道:“嗯。”
复诊回来后纪方淮依旧闷闷的,这是她第一次对失忆一事做出悲观反应。
姜直时时盯着她,怕她磕着碰着,还怕她想不开。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钻进了牛角尖。”纪方淮不想姜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姜直担心地说:“哪里不舒服要和我说,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好。”纪方淮又开始了咸鱼生活,但这一次是有目标的咸鱼生活。
她不想翻身,但是她想从日常生活中找回熟悉感。
医生说恢复记忆最保险的方法就是顺其自然,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恢复记忆了。
“今天有事要出门吗?”纪方淮问道。
姜直似乎是担心她会暴走,特意把工作放下陪了她好几天,今天竟然穿了一身正装准备出门了。
姜直点点头,说:“之前表姐介绍的律师约了我见面,你在家里不要乱动,西西的猫粮就在就在橱柜里。”
纪方淮都记下来,她突然想到一个事,问:“我和你表姐有过节吗?”
姜直迟疑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可是表姐好像不喜欢我。”纪方淮还是觉得沈婧对她格外冷淡,针对她似的。
姜直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她的问题,和你没关系。”
纪方淮便笃定两人是有过节了,姜直去和律师见面,纪方淮在家里看猫,楚姨还在打扫卫生,她去厨房想看看。
姜直说她不会做饭,但是她觉得做饭很简单,不就是切菜炒菜加调味料。
“纪小姐,你别弄。”楚姨大惊失色。
“我就看看。”纪方淮想着姜直不在家,她连帽子也没戴,指节长的头发中间还能看到疤痕纹路。
楚姨说:“你头上伤得严重,不适合沾油烟,还是不要到厨房来。”
纪方淮只得出了厨房,站在门边和楚姨聊道:“这才刚刚吃过午饭,就要准备晚饭了?”
楚姨边忙边说:“有些食材得提前泡,孙小姐说要严格控量,我以前是在酒店当厨师的,我们那时一整天都在做饭和准备做饭,早就习惯了。”
纪方淮在一边看得起劲,然后若有所思道:“楚姨,你来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两年了。”
“那你还记得我和姜直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吗?”纪方淮想看看别人眼中她们是怎么相处的。
是像现在这样,还是有什么不同,说实话,她现在还是不懂得该如何与姜直相处。
“这个呀,姜直以前可不这样顾家,她很少在家的,几乎天天在公司,那会子我觉得我要失业了,自打你出……”
楚姨说到这里突然打住,说:“就和现在差不多。”
“怎么会和现在差不多?”纪方淮疑惑道。
难道她失忆不失忆和姜直的相处方式都一样的吗?
“纪小姐,我先做饭了。”楚姨却不再说了。
纪方淮只得又去逗猫,好在姜直回来得比较快,她都快发霉了。
两人在卧室里聊了起来。
“谈得怎么样?”
“就是把目前的清楚说清楚而已。”姜直把外套脱下,“肇事者家庭条件一般,小区的房子是租的,还有个上幼儿园的小孩,他们想要庭外和解,我们这边争取最大赔偿和从重处罚。”
纪方淮问:“是我们住的这个小区吗?”
姜直顿了顿,说:“是B市的碧阳小区。”
“我怎么去哪里了?”纪方淮还以为自己就是在本市被砸伤的。
姜直犹疑片刻,撩了撩头发,面露悔色道:“我们当时吵架,你生我的气,就一个人回到B市了。”
纪方淮这才知道自己也是有房产的,不过她实在是想不到她和姜直还会吵架,问:“我们为什么吵架?”
姜直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床。
纪方淮奇怪道:“和床有关?”
姜直弯了弯唇:“和床上运动有关。”
纪方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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