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单人辅导?
燕白不想听懂。
【你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老神官,他就经常叫来年轻漂亮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做一晚上的单人辅导。听说他在前段时间,还叫人来了呢,虽然他没办法身体力行了,不过还是有其他辅导方法的。】
燕白听着心生恶心。这样恶心的神官师父,能教出什么好人来?幸好他穿来时,原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燕白可受不了。
不过,燕白自从穿越过来,并没有见到过老神官,而且《逐鹿》原文里也没有出现过老神官。老神官在新神官继任的前一夜悄然离开,了无影踪,大约是为了躲原主。老神官毕竟是把原主亲手带大的人,自然也清楚原主是什么货色,若原主成为神官得势,哪还有老神官的好日子过?
这些都无关紧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躺着的一点也不老实的少年啊!
燕白觉得自己不该往不纯洁的那方面想,可是,为什么一个已经十六岁的比他还高的少年会深夜光明正大地潜进他的寝殿,并理直气壮地说出“睡觉”这种话?
“小,小英,我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燕白侧过身子,极力往后撤,后背已经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寒气在背上攀爬。燕白实在耐不住寒冷,又钻回被褥里。
燕英心中冷笑,这好色神官刚装出一点高风亮节,便控制不住本性地又靠近了自己。燕英不怕这种,只怕对方无所图。
所以他凑近对方搂过去:“没有误会啊。我陪神官大人睡觉,神官大人让我兄弟俩留下。”
燕白浑身僵硬,他对肢体接触很敏感,平时很抗拒和别人近距离交流,正想顺从生理反应推开燕英,却听到少年的轻声细语。燕白愣得忘掉推开对方:“什么?”
下一刻,燕白便反应过来燕英为什么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那个好色贪婪的原主的锅!看把孩子吓的!
燕英听见头顶一声叹息。
“你误会了,六殿下。”
“让你们住下,我是真心的,没有任何附加代价。我可以用时间向你证明,但我希望你现在就可以试着先相信我。我别无他意,只是看见你兄弟俩就想起我的……想起我年少游历时救我的一对乞儿兄弟,心生怜惜。”
“你们可能觉得这是件大事,可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我让你们住进来,并没有失去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所以,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好吗?在你们及冠之前,只要你们不想走,只要我还在,便一直住在这里吧。”
“这里虽然不是你们的家,但能给你们庇护。”
燕白说完,久久没听到怀中少年的声音,以为对方并未放下猜忌和防备。
“我说了的……别叫六殿下。”
燕白怀里少年的脑袋毛茸茸的,少年并未抬头,炙热的呼吸打在燕白锁骨处,暖洋洋的。
燕白笑,“那——小英?”
“嗯。”
燕英动了动身子:“那,那我走了。你保证过的,绝不会把我们送回宫——我可信了。”
“是,我保证,你信我。”燕白说。
燕英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哎,等等。”燕白叫住他,把屏风上的披风扯下来裹到燕英身上:“穿这么少就来了,也不怕生病。”
燕英新鲜地捏了捏披风上柔软的毛圈,笑嘻嘻的:“我年轻身体好,不怕生病。你快躺下吧。”
说罢,燕英便跑走了。
燕白笑着摇了摇头,躺下裹紧被子。
“不、不知体统!大半夜的,竟然让六弟上你的床!”燕小沉从藏身的小毯子里爬出来,挥着小剑去戳燕白的头。
燕白翻了个白眼,一个脑瓜崩把燕小沉弹进毯子里:“这个时候认他是你六弟了?得了吧,快睡觉。”
燕白翻身后不久便进入梦乡。那边厢,燕英裹着温暖的披风回到东厢房,把披风小心叠好放在凳子上,悄声上床,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星弟你没睡啊?”
燕星既然没睡着,燕英索性不再放轻动作,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燕星也不说话,只盯着燕英看。
还是燕英首先受不住,败下阵来:“我想,是我们猜错了。那神官并不想和我睡觉,是真的想帮我们。”
燕英垂下眼睛,揪着被褥的一角,无意识地揉弄。他说:“这样不更好吗?我们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过上吃饱穿暖、没有欺辱的生活,乐得自在!”
燕星看着脸上羞涩别扭的双生哥哥,心脏传来异样的感觉。他们两人一胎双生,感觉共通。燕星知道,他现在这种陌生的异样感觉,是双生哥哥燕英传递给他的。
是……因为神官大人吗?
燕星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他闭上眼睛:“会报答他的。”
“睡吧。”
燕白醒后,梳洗完毕,同双生子用过早饭后,一同乘车进宫。
马车上,燕白安抚两个少年:“我先去上朝,你们在皇上的书房等着我吧。放心,待会儿我亲自把你们送过去,不会有人阻拦的。”
燕英点头,看着燕白的猫眼里是欲言又止。
燕白心领神会,轻轻揉了下燕英的脑袋:“不会把你们扔下的,我保证。”
而后燕白看向一旁沉默的瘦小少年燕星,也揉了下他的头:“别担心。”
哎,养一个小朱很累,养两个孩子也累。毕竟是两个孩子,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一个人有的,另一个人也要有。把燕小朱从尿不湿时期独自亲手拉扯到红领巾时期,养娃大师燕白很有心得理论。
下了朝,燕白带燕小朱去御书房,没想到几个诸侯也过来了,一个不差。
“几位诸侯,我有事要先同皇上说,不若先请几位稍等?”燕白问。
这是燕白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身材颀长、俊秀斯文的二诸侯燕觉。只见燕觉微微一笑:“神官可是为六皇弟和七皇弟的事情?正巧,我们也是想见见他俩。”说着,燕觉当先进入御书房。
燕白眉头轻皱。为双生子而来?燕白可不信这是什么突然觉醒的兄弟情谊。不管到底是什么,只希望待会儿一切顺利。
大诸侯燕骓也长腿一迈跨进书房,三诸侯燕沉淡淡瞄了一眼燕白,紧随其后。
四诸侯燕清拉着燕白的手,一同走进书房,小声安慰:“小白,我和我哥都会帮你的。”
燕白:可是你哥并不像会帮我的样子。
燕小朱忙迈着小肉腿跑进去,本想坐在燕白身边,被燕白轻轻一瞪,立马反应过去坐到上位。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五诸侯燕枉。他对方才前面几人的互动不动声色,像往常一样噙着微微笑意,走进去坐在最下首的座位上。
燕英和燕星站在堂中,看着突然出现的诸侯们,不知所措,看向燕白。燕白朝他们招手,两个少年便像获救一样,躲在燕白身后。
“神官哥哥是不是有事找我鸭?”燕小朱其实在昨晚上已经被燕白通过视频,告知了要把两个小哥哥接到神殿住的事,不过哥哥告诉他,流程还是要走的。
燕白说:“皇上,我昨日初见六殿下与七殿下,发现二人极有神缘,欲请两位殿下住进神殿。请皇上恩典。”
双生子看向小皇帝。燕小朱小脸儿更严肃了,板起腰来。
二诸侯笑意吟吟:“这恐怕……”
“六皇叔和七皇叔是我的长辈,我虽是皇上,也要以两个小皇叔的意愿为重。若小皇叔们愿意,我自然同意。若他们不愿意,那只能多谢神官哥哥的好意啦。”燕小朱赶紧打断二诸侯的话,把燕白昨夜教给他说的话背出口。
“荒唐!”大诸侯燕骓出口喝止。
燕骓声音如钟,他的声线残破喑哑,像是被划破的纸,与英俊潇洒的样貌极不匹配:“他二人是皇室,怎么能住在神殿!这把我皇家脸面往哪儿搁?”
燕英脸色一白,看向燕白。燕星垂下眼睛,睫毛轻颤。
燕白轻眨双眼,冷冷一笑:“任两位殿下在宫中任奴仆欺凌,倒是全了皇家脸面。”
燕骓眯起双眼,语气暗藏轻蔑:“怎样都是我们燕氏的家事。听说神官近日好不威风,可也不是哪里的手都能伸进去的。”
燕白不怒反笑,他扽了扽象征神权的神袍,舔了舔牙齿:“我,是大燕朝的神官,自然也是大燕王室的神官。这种欺压皇室的惹神明大人不喜的事,大诸侯觉得本神官管不管得?”
燕骓一拍扶手站起来,身如钟塔,摸向腰间长剑。
燕白心里一跳。他急了他急了!
“大皇兄!”一直插不上口的燕清焦急叫出声来。
燕沉双眼一沉,猛地站起,扶住腰间利剑,便往燕白身前行去。
坐在大诸侯燕骓下首的五诸侯燕枉站起来,礼貌又不容反抗地按住燕骓的手,徐徐将已出鞘一寸的剑按了回去。他将房中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里云淡风轻:“大皇兄莫急,容五弟说几句。”
燕骓瞥向他,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燕枉笑:“我理解大皇兄关爱幼弟的心情。不过我等毕竟已有封地,并不能长时间呆在皇城,无法照拂六皇弟和七皇弟。而侄儿尚幼,也不能让他去照顾他们,我才白神官也是出于好心,是一心为了皇室。而且,他们即便去了神殿,又不是去当下人的,不过是去同白神官学习去了,不仅无碍我燕氏脸面,反倒面上有光。我倒觉得可行。”
燕白意外地看向燕枉。
燕枉这是在帮他?
可是,为什么?难道燕枉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或者燕枉发现了什么?
不过,不管燕枉的出发点是什么,对他而言总归是有利的。
燕骓平时与燕枉走得近些,也愿意卖燕枉一个面子,不过是两个不成气候的小狗崽,在哪里都不影响他的大业,方才不过是借这事探探近来行为迥异、手段频出的神官的虚实罢了。燕骓慢慢平静下来,一扯袍角,大马金刀地重新坐下,悠悠拿起茶杯,仿佛刚才气怒的人不是他自己。
燕骓的刁难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看不见的硝烟瞬间消散于无形。
燕沉嗤笑出声,不知是在笑方才失了方寸的自己还是在笑别人。他若无其事地撤回脚步,自然地坐下。他用眼角瞥了一眼燕白,发现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举动,心里一时放下又一时沉闷。
二诸侯眼神一转,拿着折扇的右手轻轻一敲玉白的掌心,笑笑:“还是五皇弟考虑得周全。看来神官也是真的为六皇弟和七皇弟好,那我也就放心了。听说六皇弟和七皇弟原来公里的奴才都是恶仆,自然不能用了,我那有两个机灵的小奴才,就送给皇弟吧。”
这是在安插眼线?燕白反应过来。
“二皇兄的心意,我们心领了。”燕英朝燕觉笑,笑意诚恳,“可是我们毕竟去的是神殿,神殿历来有外人不得擅入的规矩,即便是神官大人的奴仆也不能随意进出,我们即便带了奴才,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还是让他们尽心服侍二皇兄吧。”
“你们放心,二皇兄不缺那两个奴才,就让他们跟着你们了。”
“可……”
“六殿下,”燕白开口打断,“既然是二诸侯身为兄长多年来的心意,就领了吧。不过,方才六殿下也说了,想必二诸侯也知道,我神殿不得擅入,所以到时奴才们都会统一安排到一起。”
“这是应该的。”燕觉笑,“有弄得上那俩奴才的地方,神官尽管使唤。”
“二诸侯说的什么话。那是你给两位殿下的,我自然不会动他们的人。”
一番你来我往后,这番博弈总归是有惊无险地按照预期中的结果结束了。几人先后离开御书房。
燕白带着燕英和燕星往宫门走。两个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燕英脸上露出轻松明朗的笑意,就连阴沉沉默的燕星,也抬起了头走路。
直到走出宫门,看到自己的马车边停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的帘子掀开,燕觉走了下来:“白神官,好巧啊。”
专门等在这里,能不巧么?
燕白让两个少年先上马车,自己走向燕觉:“是啊,很巧。不知二诸侯在这停着不走,是有什么事?”
燕觉低头笑:“白神官说笑了。只是听说你前几日在珍宝街施展神术的威名,心里好奇罢了。听说,被你惩罚的是葛家家主,葛雄?”
燕白唇角一挑:“二诸侯说错了两点。其一,不是我惩罚的,而是神明大人看不过葛雄的为人,显神降罚于他。其二,大概葛雄他很快就不是葛家家主了。二诸侯觉得呢?”
燕觉双眼闪过幽光。
燕白心里叹息。
那日遇见葛雄,葛雄口出狂言时,曾说“即便是诸侯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燕白后来越想越在意,今日碰到燕觉主动找自己谈起葛雄,便知葛雄口中所说的对他客气的诸侯应是燕觉了。
燕觉此人,在《逐鹿》后期,同葛家走得极近。这么说似乎也不大对,准确的说是——燕觉同已故的葛家老家主的独女葛薇薇走得极近,有求娶之意。燕觉已三十有二,有三个妾室,却迟迟没有娶正妻。这并不是因为燕觉真的对葛薇薇情根深种,据说燕觉曾先后有三次婚约,可是对方姑娘皆出现了各种意外,婚约便无疾而终。可以说是《逐鹿》里面的毒寡夫了。
燕白身为诸侯团团粉,自然也是喜欢燕觉这个人物的。燕觉这人长得斯文俊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更是让人怦然心动。他才华横溢,常吟诗作对、煮雪烹梅,做尽风雅事,可行事却大相径庭,步步为营,谨小慎微,企图染指帝位。
多亏燕觉长着一张温柔眼和笑唇的美丽容颜,总给人深情的错觉,否则燕白就变成唯六了。
颜狗的世界就是这么真实。
身为诸侯团团粉,燕白隐晦地提醒了他一下。只是不知,燕觉是怎么理解的了。
葛雄出了如此丑事,葛家断不会让他继续当家主。燕觉无利不早起,自然不会再与葛雄亲近,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葛雄来同一个神官交恶。
不一会儿,燕觉便同燕白告辞了。燕白上了马车,会神殿。
神殿门口,昨日去过的成衣店的伙计已等候多时,来为双生子量尺寸。燕白便奴才先领双生子和成衣店伙计进去,吩咐另一个奴才:“去看看曾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将他请来。”
曾其工一早便坐在自己院中,静静等燕白找他。
他本看不上神官的为人,是以昨日神官开口说想要他入神殿门下,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直到神官递给他一张纸条。
不管纸条上的事是否能实现,那神官说的是否是大话,曾其工都想赌一把,试一试,再也不会比这流浪的乞丐日子更糟的了。
“曾先生在家吗?神官大人想见您!”
曾其工猛地站起身,他大步往门口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住,打开手中攥出褶皱的纸条,又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我会让大燕子民都用上你做出来的东西。
曾其工把纸条小心收入怀中,整了整衣帽,走进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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