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辛是要来寻忠顺侯聊公务的,便朝宁舒窈与宁如殷点了点头后往大房前院去。
只是路过转角,他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簪子,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七支了,他每回来宁府总会路过首饰铺,精挑细选出想送给宁舒窈的,至今却还是寻不到理由送出去。
宁妍在身后死死的盯着他,像看猎物似的。半晌,等到裴少辛走后,她又转过身来看向宁舒窈的闺房。
“宁舒窈,你等着吧。就算你是二房的嫡女又怎样,还不得听从那个老婆子的命令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太子表哥,你别想跟我抢。”
她扬了眉,冷哼了一声便往自己房里去了。
屋子内,宁舒窈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绣棚一僵,走上前去将它拿了起来:“这...”
采绿以为她许久未绣便抛之脑后了,便上前提醒道:“这不是您说要给太子殿下做的香囊吗?只是没绣几下就搁在这儿了。”
她想着自家主子女红的手艺沉默了一会,还是劝道:“要不,您挑拣别的送可好?毕竟太子殿下的生辰还有许久呢。”
况且之前,宁舒窈可是把家里教女红的先生给气跑过的。
宁舒窈却摇了摇头:“不,我要绣完它。”
她转过头来看了采绿一言难尽的表情,皱了皱小鼻子:“怎么,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采绿抬了头,朝着宁舒窈干巴巴的一笑,便也没再说话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便由着小姐吧,她开心就好了。
而宁舒窈不知道采绿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笑笑,不往心里去。
毕竟前世她给裴少辛绣的香囊针线活虽不好,可他还是戴了数年,如今她手艺渐长,总想给他做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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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窈重生前也有□□年未吃东西,如今好不容易重生回来,总想多吃些好吃的。
这不,一不留神就胖了。
只是叫其他人眼红的是,她长的斤数都往该长的地方长了,而脸上却慢慢褪去了婴儿肥,有了些女人的模样。
侍女拿着尺给她量着:“小姐长高了许多,衣裳都要换了,不如做一些亮眼的吧,也好过几日见客穿。”
宁舒窈皱了皱眉头,却依旧摊着手任她在自己的身子上摆弄。
“见客?见什么客?”
侍女手上动作丝毫没慢下来,手臂环过她的腰肢:“老太太请了娘家人来,说是要来宁府小住一会儿,还叫奴婢们收拾了清竹筑呢。”
宁舒窈听完点点头,柳家人隔个几年便要来宁家小住几日,每回不拿些东西回去便不舒坦。不过毕竟是老太太的母家,谁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只得当菩萨似的供着,小心伺候。
只是这回,宁舒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一会儿把库房里去年年末的几匹新料子拿去裁了衣裳吧,总是堆着日后怕是更用不着了。”
侍女收回软尺,俯身称是。
因着柳家人要来,都将二房的人拨了几个去那便清理侍候着。
“阿姐你说,这回他们又会拿些什么东西走?前些年是拿走了伯父和父亲给祖母的贺礼,那今年呢?”宁舒窈看着柳家的马车慢悠悠朝忠顺侯府走来,与身边的宁如殷小声嘀咕。
“柳家人简直就是在拿祖母当摇钱树。”
宁舒窈虽与老太太不亲近,可毕竟是亲祖母,也不愿见到她被所谓的“亲情”束缚住手脚。
柳家,可是个无底洞,如何都填不满的。
宁如殷小声同她说:“这话你同我说说便好了,可别对外传才是。”
“欸,他们到了。”
马车停在了忠顺侯府门口,马夫掀开帘子,率先走下来的是柳家的独子柳成儒,他眼下乌青像几年没睡好觉似的,眸子里漆黑的瞳孔略带了浑浊,丝毫没有弱冠男子的样。
他一下车便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宁家三个女儿:“表妹们好,许久未见,又变漂亮了。”
柳成儒的眼神凝在了宁舒窈身上:“特别是舒窈表妹。”
宁舒窈微微皱了眉头,他这是极不规矩的,可毕竟来者是客,她微微往后边退了退,朝他颔首:“柳家表哥。”
宁妍视线打量着宁舒窈与柳成儒,不知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来捂着嘴轻笑。
只是她是庶女,位置在后头,也没人注意到她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他身后的人,只掀开马车的帘布,还未踏出来便有劣质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表姐们好,欸,怎么不见宁诏表哥啊?”柳如烟下了马车,上下打量着宁如殷和宁舒窈的衣裳首饰。
“殷姐姐,窈姐姐,这些就是京兆今年最兴的款式吧。”她三两步走上前去,摸了摸宁舒窈的衣裳,话里带着艳羡:“真好,不像如烟,只能穿一些陈年旧款。”
宁舒窈在她走上前来时笑便僵在了脸上,脂粉味一直往她鼻子里蹿。
“表妹看走眼了,这是去年库房里剩的布料。今年才得空叫了绣娘帮忙裁剪做了衣裳。”
她话音刚落,柳如烟就放下了刚刚攥在手中的衣袖,眼神中带了些轻蔑:“啊,原来是去年的,我以为呢...”
宁如殷有些看不过去了,轻轻咳嗽了一声:“祖母还在上房等着你们呢。”
柳成儒提起自以为儒雅的笑意,朝她们点了点头:“那我和如烟就先去拜见姑姥姥吧。”
宁舒窈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就连一旁的宁如殷也摇了摇头:“明明叫成儒,却同地痞无赖似的。白瞎了这个好名字。”
宁妍突然在身后笑出了声,宁舒窈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有人。
“你笑什么?”宁舒窈问道。
宁妍摇了摇头,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没什么,只觉得没过多久便有一出好戏看了。”
宁舒窈皱了皱小鼻子,总觉得宁妍这话里藏着话。
上房。
老太太看着下边的柳成儒和柳如烟,满是沟壑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成儒,如烟,你们来了?”
“姑婆婆都已经许久未看见你们,怎么也不多来宁府同姑婆婆多讲讲话啊。”
柳成儒的眼睛飘忽,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侍女。
柳如烟有些看不过去了,推了推他胳膊,又朝老太太笑道:“姑婆婆,柳家在颍川,可是离京兆有一段路的呢。”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况且我们若是常来,肯定会叫别人说闲话。”
“谁让姑婆婆把柳家的孩子当作自家的一样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舒服到心坎里去了:“哪里自家不自家的,多见外。我姓柳,柳家人如何不能长住下?”
她冷哼了一声:“难不成我老了,儿孙便欺负我柳家人不成?”
柳成儒与柳如烟对视了一眼,眼底充满了算计。
柳成儒捧上一个锦盒,递给了侍女,还默不作声的摸了一把她的小手。
侍女皱了皱眉头,想着他是主子没敢吱声,只是往身后退了几步,将锦盒呈上给老太太看。
里边是个玉如意,可一瞧便是成色不好,与老太太平日里用的差多了。
“姑婆婆,这是父亲特意寻来送您的,只是柳家毕竟家贫,拿不出好玩意,您若是嫌弃便别用了,到底还是没有侯府里的玩意儿好。”柳如烟这话说的叫人挑不出破绽,却哪哪都不对。
只是老太太英明了半辈子,从没想过自己娘家的人也会起了利用自己的心思。
她从锦盒里拿出,搁在手心上,样子极为喜欢:“我如何能不喜欢的,都是心意。”她叹了一口气:“况且你父亲啊,可是我最喜欢的小辈。”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把我妆匣拿过来。”
侍女有些踌躇,毕竟老太太妆匣子里的都是可都是金贵玩意,全部都是忠顺侯和二老爷专门为她挑的。
她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晓得这位执拗的脾气,便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意思将那个连外头都镶嵌着宝石的盒子盛了上来。
“丫头,来。”老太太朝柳如烟招了招手。
“你要是喜欢什么啊,只管拿去。姑婆婆老了,这些东西啊,你们小辈用着才好呢。”
柳如烟故作推诿:“这怎么能行呢,这些首饰一看便是上等金玉石做的,如烟可戴不起。”
老太太自己选了几个,直接插在柳如烟头上:“我们柳家的姑娘,如何受不起。”
她端详着:“这多好看啊。”
柳成儒在下边擦了擦手:“姑婆婆,那我呢?”
柳如烟抬头,暗瞪了他一眼。
老太太却只觉得这是小辈们在拈酸泼醋呢,还乐呵呵的朝他招了招手:“这回叫你来啊,可是想给你讨个媳妇的。姑婆婆这份礼,大不大?”
柳成儒顿时眼睛亮了,脑海里想到的全是宁舒窈鼓鼓的胸脯和襦裙下纤细的长腿,“姑婆婆,您是想将哪位表妹许给我啊。”
他话音刚落,却又想到了宁妍。虽说她容貌不及宁舒窈,可性子瞧着却极好,做妾不错,娇妻美妾,日后再纳几个花楼里出来的会侍奉人的,岂不美哉。
老太太上前拍了拍他的手:“成儒是柳家唯一的子嗣,配的自然要是富贵人家的嫡女,庶出的再怎么样,毕竟也差了身份不是。”
而外边,方想踏进里边的宁妍听到这一席话,紧握住拳头,长又尖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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