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
松软的阳光从四方形的窗棂里漏下来,浅浅的金光把少年半侧的脸映得暖融融的,碎金散落在他的睫毛上,一颤一颤的,恍惚间看去竟然还有种坠落神灵的不真实感。
然而这种疏冷圣洁的感觉,在少年清醒后就不自觉地消散了。
“唔......”熄烨小兽似的往下埋了埋被窝,懒洋洋地用脸颊蹭蹭被面暖呼呼的绒层,发出来小声的呼噜声。
他眯了眯缩成兽瞳的血眸,胡乱理了两把刘海,撑着床铺坐起来,“真舒服......”
凉爽清新的星夜,门外付丧神轻微的呼吸声和烛火灯芯噼啪的声响,鼻下松软好闻的杯子,身上还伏着舒适柔软的床褥。
一切一切,都远离了之前阴冷潮湿的洞穴,恰到好处地抚平了野兽躁郁不安又敏感多疑的神经。
是个适合筑巢的好地方呢。
舒服的,牢固的,与世隔绝的,只属于他的“笼子”,是一处可以任由他撒野动作的好去处。
思及此处,一个充满恶意又怀着点跃跃欲试期待的点子,悄然在他心中成型。这点子就像是动物尾巴尖儿上的一点绒毛,慢条斯理地在他心脏上磨蹭,令熄烨耐不住心中的滚热,立马向门外呼喊道,
“日安啊,药研亲!好药研——你愿意帮我个忙嘛☆?”
“我想把天守阁这里布置一下,可不可以呀?你帮帮我嘛——”
要遭。
......
“呜哇呜哇,主君要买那么多东西的吗?”白衣金眸的付丧神一手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踩着急步追上前面风风火火的审神者,“主君原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嘛,真是吓到鹤了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伸手接过来了审神者刚刚挑中的好东西,一匹黑红色的,绣着凤凰纹的绸缎。这绸缎拿在手里质地细腻,上面绣的纹路繁复精巧,针脚细致,一看就是值钱的上等货色,让鹤丸国永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您买这个做什么呢?”
是要做衣服吗?可这位审神者打眼看上去,就是跟贤妻良母这个属性不沾边儿的人啊。
“?”已然挑花了眼的黑发少年转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瞧了瞧大包小包的白发付丧神,随口解释道,“当然是因为好看呗。”
“啊咧?”身后传来怀疑的青年嗓音,熄烨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好看就是了。
万屋作为时之政府唯一官方指定的交易场所,其中包含着贯通古今,琳琅满目的大小商品,其中不乏连熄烨这样的上古凶兽看了都要心痒的好东西。其结果直接让他从系统那里敲诈了两袋成色不错的宝石,换了大笔小判,就是为了能将他心仪的“装饰品”统统买回本丸。
指望着时之政府发的那一小点儿扣扣搜搜的新人奖励金过日子,他要是想买这些东西,恐怕得搭上正常人大半辈子的苦干,倒不如直接从系统那里拿来得痛快。
就像是手中的这匹凤凰锦缎。
熄烨收回放在老板宰肥羊神色的目光,手指细致地抚摸过绣纹凸起的部位,享受似的眯眯眼,手上微微泛红的指尖就仿佛是一缕缱绻又缠绵的软烟。
“真漂亮。”他轻声呢喃,把绸缎的一角攥进手心儿里。
这么神秘庄重的黑红色,就如同被那个赭发青年周身浓烈又艳丽的气场泼染出来的一般,花瓣一样触感令人想起另一种红色液体迷人的触感,让人止不住想放到手里搓揉一番。
如果那孩子那么漂亮的钴蓝色眼睛被蒙住,他会不会露出来惊慌失措的表情呢,会不会抬起来白玉般的下巴,露出来脆弱的颈部任他舔舐呢?
熄烨经不住舔了舔唇,舌尖蛇信子似的探了探,莹亮的水光抚摸过猩红的唇瓣,就像是某种浓稠的欲念从地狱之门里泄露出来了一样。
那孩子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吗?
不过即使发出来来了,他应当也不会收手的。
饕餮贪食的本性就是如此,一日不将羔羊似的猎物开发到极致,将羔羊的肢体分解至极,这贪得无厌的凶兽就不会停止他恶劣的兴味。
不过他也许会在猎物惊呼的时候,为他打上盒子里最精巧的那只金铃铛,任由猎物小巧的喉结被涂上嘴浓重耀目些朱砂,一路涂抹到线条优美的脊背,一点点打上最符合他心意的烙印。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也需要猎物,也就是名为中原中也的神赐人类的反应合他的口味,之后才会出现一系列让人血液为之沸腾的奇妙反应。
真是令人期待的盛宴。
思及此处,熄烨往鹤丸国永手里放了颗金平糖——那是他今天早上从药研藤四郎手里讨来的,“你知道哪里有卖锁链的地方么?”
锁链?
鹤丸国永是真的吃了一惊,几乎下意识的,他脑海里闪过了一系列少儿不宜的,偏强制属性的画面。白衣付丧神咽了咽唾液,垂眼向天真可爱(?),漂亮活泼的审神者看去,小心问道,“有倒是有......不过主上买这个做什么?”
审神者足够稠丽精致的外表给了鹤丸国永不小的安全感,这样的审神者阁下,如果做出来那样的事,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更何况他们家主君一定是因为天真无邪才说出那样的话的,没看到主君他一点声音都没有掩饰么?!
哪知道下一秒自己家年幼脸嫩(?)的审神者就给了他一记暴击,“当然是为了造笼子啊,谁家铁笼子还不安个锁链啊,那也太劣质了吧。”
黑发少年很是奇怪地看了看鹤丸国永雪白柔软的脑壳,像是在考量里面是不是水填的一样。他耐着性子按住了心中那一丝微妙的嫌弃,回答道,“不然锁链还能用来干什么呀。”
“!!!”
这根本不是笼子是的用途问题啊我的主君!您的幼年教育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鹤丸国永面上不显,还保持着欢快的鹤样儿,状似平常地反问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主君打造了这么一个笼子,是为了关住什么人呢?”
别是哪家命途多舛的审神者/付丧神吧?再不济时间溯行军也行啊,他们就当养疯狗玩儿了。
“是......”哪知道少年的神色却突然迷惘了起来,就像是在浓雾之中依稀闪烁的月色,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他似乎思索了好一圈儿对方对于他来讲意味着什么,才慢吞吞开了口,嗓音就像是加热到一半,还没完全化开的细砂糖,
“一只鸟儿罢了。”
熄烨轻轻摸上自己左心的位置,像是想要将潜热潮湿的情绪连同心跳一并按回去那样点了点,重复道,“一只很漂亮的,会叽叽喳喳唱着歌鸟儿。”
一只美丽的,在滚滚浓烟中亮的出奇,如同一簇橘红色星火的不死鸟。
而现在,他想要将这只小凤凰关进笼子里,完完全全当一只自己的金丝雀。
......果然凶兽都是罪孽深重的混蛋啊。
“老板,把这几只小羊毫给我包起来,还有那边的一沓子洒金纸!”
......
“阿秋——”
中原中也打了今天的第三十七个喷嚏,正巧打在汇报工作的时候。
到底是哪个家伙在心里一天到晚的念叨他?!
“哦?”森鸥外感兴趣地放下手头的文件,冲着中原中也的方向拉紧白手套,笑着说道,“最近有几场暴雨,天气转凉,中也君就算身体好也要注意增添衣物才是。”
不然这么好的手下突然病倒了,他去哪里找人干活去,某个黑心boss暗搓搓地想。
“啊......是。”中原中也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听到这一句,连忙应道,“我会注意的,首领。”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回答着,他心里也禁不住犯嘀咕。最近虽然是雨下的急,可他也并没有感觉到温度的骤降,乃至天气变换引起的生理上的不适,更谈不上因此感冒。
刚刚那种感觉,阴森又不安,就像是被暗中的眼盯死了,隐秘的鸡皮简直是瞬间爬了一层,让他难免有些恶寒的感受。
森鸥外将他的异常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在中原中也例行汇报完工作之后传唤了太宰治。
“哦呀哦呀,”绷带青年没精打采地拖着身体,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路滴滴答答躺着水做到了椅子上,“森先生叫我来是干什么呢?”
“事先声明,我现在可是超级痛苦呢——”
“嗯?”森鸥外手下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瞥向勉强算得上自己弟子的太宰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太宰君。”
“简直是痛苦极了!”太宰治瞪圆了眼睛,面部表情也逐步夸张起来,“今天早上,我本来打算神清气爽地入一次水,万一这一次就成功了呢?”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森鸥外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补充道,“可别像中也君那样患了感冒呀。”
“啊啊,就知道黑心的森先生眼里只有工作,完全不管手下员工的死活,真是可怜透了的小矮子。”
太宰治可不像中原中也,完全不买森鸥外这一副温情的帐。他撇了撇嘴,冲着眼前的老狐狸继续讲道,“可谁知道,明明就是那么一次满怀希望的入水,可我就这么倒霉呢——”
他在森鸥外终于变得完全惊讶的眼神中,掏出了一小堆破烂的衣物和饰品,其中,一个铁质的十字架上面,还很凄惨起甩了一小节断掉的绷带。
倘若此时有追捕【雾夜怪人】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在场,他们一定认得出,这就是那个杀人疯子最惯用的服饰。
而那个疯子,却早已在某个午夜真的不知所踪了。
“我居然被这堆破烂儿跟拴住了,所以,你要记得赔我衣服啊,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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