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雨小了点,咱们还是赶快回府吧,可别着凉了。”翠儿催道。
两人在远映湖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陈子暮派人来报说有事不来了,昭昭看着来人,在身旁翠儿的催促下,半信半疑地应了说回去。
结果路上走到一半时,雨又下大起来,翠儿带的桃花伞并就不是特意遮雨用的,那时更难挡着这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于是就在附近的屋檐下躲了躲。
没想到还能遇到好心人送伞。
昭昭举着他人送得大黑伞,轻声嗯了句,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
昭昭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在看见好心人送的伞时更是,翠儿举着桃花伞跟了过去。
“小姐,你怎么了?”翠儿问道。
昭昭把玩着伞柄,小声说道,“他都知道派人告知我,怎么不知道送把伞过来,翠儿他是不是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这雨先前下的那么大,怎么会不知道,小姐,要奴婢说,陈公子根本没有把您放在心上过。”
昭昭嘟起嘴,她自然知道这事,这事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秦昭昭喜欢陈子暮,而陈子暮不喜欢她秦昭昭。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靠近他了啊!
他也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厌恶她啊!这不是,还应了她的邀约么?
翠儿接着道,“老爷也早就说陈大人不是好姻缘,您何不如再看看其他的公子,奴婢觉得,小姐值得更好的。”
每每聊到这,昭昭就会沉默,果然这次也一样,她也不应答,独自拿着伞沉默地继续朝前走,她小步微移,周围的雨滴打落在她身上也似乎察觉不到。
她父亲确实很早就和她说陈子暮不是良人,翠儿也没少说,但他们越这么说,她反而越放不下。
“他刚上任朝官,兴许是他这会过于忙了些,并非故意不来,翠儿,爹爹不也是忙得常不着家么?”昭昭本一直沉默着,但忽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陈子暮随父来都三年,去年才刚刚拿到朝廷官职,可上朝为官,事情应当非常之多。
翠儿摇摇头,说道,“小姐,若心里真有您,也不需要您等一个时辰才想起派人来告知。”
翠儿的话砸在昭昭心尖上,他若提早一点派人,昭昭兴许还十分高兴,可等的时间一久,所有的举动都会变了味。
昭昭有时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过于强求了,可陈子暮对她的态度,有时又会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譬如这次,他定会送一个小玩意过来赔罪,哄她开心。
昭昭在这三年里,已经收到了七八件市井间的小玩意,陈子暮似乎觉得她好像就喜欢这些。
回府之后,陈子暮的小玩意早就被人送了过来,看着在西街商铺上常见的小布娃娃,昭昭拿起来瞧了瞧,似乎还是新的玩意,她该说陈子暮对她还是有点心的么?
也会送小女生喜欢的新鲜玩意给她?
翠儿看着,瘪了下嘴,她都看不上这玩意,见昭昭捧着像宝一样,她忍不住道,“小姐,多看看别人又能如何?陈家公子若真有心,怎么就不知道您向来不喜欢这些布娃娃。”
手中的布娃娃开始生烫,他送的每一个都仿佛在应着坊间的流传,看,陈子暮果然不喜欢秦昭昭,连她讨厌布娃娃都不知道。
“小姐,老爷说的没错,陈公子不是良人。”翠儿接着道。
昭昭现年已十七,本早该订婚,但秦母早亡,秦父又忙于国事,加上秦昭昭心有所属,秦父也不愿强求女儿,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秦国公府由开国皇帝赐予,一连几代世袭,到昭昭这一代,只剩下她一个正房子孙。现下秦国公在朝有官职有实权,世家大族若求娶昭昭则如虎添翼,但秦国公本就实力强悍,强强联合就怕皇帝忌惮。
所以,陈子暮其实是个好人选,他父亲出身寒门,又是新进京都的在朝人,根基薄弱,相比秦家简直不够看,皇帝也不会过于在意这门亲事。这也是最初秦国公没有阻止昭昭和陈子暮来往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自从昭昭和陈子暮接触,昭昭在外名声一落千丈,什么恬不知耻,不守妇道,喜欢陈子暮喜欢到无可自拔等等言语传了出来,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可昭昭的臭名声已经快要烂大街了。
秦父后来才意识到,他家女儿名声一落千丈的同时,他陈子暮倒渐渐名扬皇都,这中间,他闺女可没少为他做铺垫,当他的垫脚石。秦父越想越气,可他闺女就看上那臭小子,秦父处于中间,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她再多看看其他少年郎。
这也是为什么翠儿总说让昭昭看看他人,以她的样貌身家,其实不必吊在一个陈子暮身上。
另一边的宫中,着上一品服侍的秦父从宫门中出来,他刚和皇帝商量北方难民一事,因事体大,秦父比往常回府时间要晚很多。
陆臻换了一身玄服,给昭昭送完伞后,他一路思前想去,决定去一趟皇宫,结果恰巧看到秦父背着手正愁眉苦脸地往前走。
秦父没有察觉到前方的陆臻,倒是陆臻快步行至秦父面前,行礼道,“国公大人。”
秦国公听到声音,这才发现是谁,见那人向他行礼,秦国公有些吃惊,说道,“太子殿下,微臣可不敢当这礼。”
陆臻道,“大人身居要职,在朝资历多于晚辈,这礼当得起。”
这太子在臣子面前自称晚辈,秦国公觉得于礼不合,正要在反驳时,陆臻却提前问道,“刚刚见大人愁容满面,可是遇到何难事?”
一提难事,秦国公把礼节就忘在了脑后,他最热衷谈民事,此时肚子里有一大堆话可说,“自是因为北方难民一事,此事难以处理,陛下很是操心。”
陆臻点头,,“此事早朝尚未决议,看来父皇忧虑甚多,大人今日提议开粮出仓,父皇与大人商量如何?”
秦国公摇摇头,“兹事体大,此次难民数量过大,颇有些暴虐倾向,陛下忧心开粮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北方近年旱灾往复,百姓生活水平大大降低,时常累积难民,此时正是爆发阶段。
陆臻有了解过此事,他想了想,对秦国公道,“国公大人不必忧心,本宫正有一计准备向父皇献上,为国解忧,为民安乐。”
闻言,秦国公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本朝太子聪慧非常,虽未上朝立事,但少年即可辅助处理国事,他是早就有所耳闻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秦国公长呼道,“殿下……”
陆臻笑了笑,“此事大人放宽心,本宫想问问大人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除了难民一事,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是他不知道的,秦国公有些不明所以,“殿下请讲。”
“大人靠近些。”陆臻说完,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然后移动步子靠近秦国公,小声问道,“听闻国公有一女……”
刚开个头,秦国公身子瞬间就僵硬起来,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正忧心是不是自家闺女有什么不好流言传到太子这里时,他听到太子说,“娴淑良善,品性端庄,恰是适龄……”
秦国公这下身子是完全僵住,身子顿在原地,心中大惊,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陆臻耳瓣红了不少,他继续道,“不知她觉得本宫如何……她……可愿意到这宫廷否?”
陆臻终于把这句话别扭地说出了口,不善言谈的他,第一次坦露心中所想。
陆臻耳朵上的红已经红到了脸上,见秦国公愣住,他握拳捂嘴咳嗽一声,站远了些,人恢复往常挺拔姿态,说道,“此事就交予大人了,还请大人问上一问。”
秦国公大脑已经轰隆作响,他根本就不用问他女儿,因为他自己就没想让昭昭进宫,所以从小培养昭昭也不是往宫里娘娘方向培养的。
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大多往这方向培养,可他才不愿让他宝贝女儿过上和一群人争一个男人的生活。
秦国公正在想何理由拒绝时,他就听到陆臻道,“大人,本宫尚未娶亲纳妾,后宫无一人,今后也只愿一双人朝夕相对,昭昭与本宫,其实颇为般配,大人觉得呢?”
郎才女貌,门第适同,恰是适龄,陆臻一路思前向后,觉得他这样提出来,众人也会觉得般配才是。
秦国公又被愣在原地,他倒没想过自家女儿与太子般配,他觉得二人该是八竿子打不着才对,怎么就和般配扯在了一起。
但太子所说的一双人,他和昭昭这样的小姑娘说还行,和他一个四十多岁半身快入黄土的人讲,骗鬼呢!
陆臻说完后不等秦国公回应,人就乐呵着往前走,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虽然他只是终于和昭昭父亲提了这事,但一说出口,心中常年的郁结就消散了。
其实他看上昭昭了,在很早很早的时候,这事在刚刚之前应该还没人知道。
秦父顿在原地,看着太子心情愉悦而去后,心中警铃大作,等雨水打在他脸上,有侍卫牵着一辆精美马车站在他面前时,秦父才意识到什么。
“大人,殿下让卑职护送大人安全回府。”
宫里的侍卫说话总铿锵有力,秦父吓了一跳,“不用不用!”
他在朝为官二十三载,还未曾单独有这待遇,头一次难不成还要他付出卖女儿的代价?
说完,秦父连忙跑到另一边坐上自己家的普通却舒服实用的马车。
陆臻派人吩咐送秦国公回府后,自己来到御政殿,他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跃,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儿臣向父皇请安。”陆臻道。
刚刚休息喝了一口茶的皇帝听到太监禀报说太子来了,他眉毛扬了扬,正好,他也正要找他。
“进来吧。”皇帝吩咐道。
殿中高位之上,金黄碧玉的门帘自两边打开,皇帝位于中央,他着一身黄袍,手中放下奏折,低头去看高位之下行礼的太子。
“起来吧,找朕何事啊!”皇帝端着起来,他这儿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难得主动过来找他,皇帝其实心里很是好奇,但又觉得难得见到,不自觉地有些端了起来。
陆臻行礼之后并未起身,反而双膝跪下。”儿臣向父皇请求一旨。”
请求?皇帝有些兴致,“何事啊?”
陆臻不缓不慢道,“听闻秦国公之女秦昭昭,淑贤良德,儿臣想求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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