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坐在精美马车里,与其同行的还有陆臻。
临走时,陆臻特请秦国公同车出宫,秦国公本就是坐着这马车来的,回去也坐着回去,只是此时车上多了一个人。
两个大男人在一辆大马车上,气氛从上马车开始就一直奇奇怪怪。
秦国公不敢言语,陆臻一路也未怎么说话。
快临到秦国公府时,陆臻交握双手,抬起头,忽地问道,“国公大人,今日之事晚辈略显唐突,但圣旨已下,婚事已定,还请您放心将昭昭嫁入我东宫门。”
秦国公看向陆臻,见他眉宇间尽是诚心,人不禁叹气。
当今太子年满六岁便是小小未来储君,学识才华自不必谈,如今弱冠之龄,出宫另立府邸,人又长得俊美无双,玉树临风,若不是进的是皇家门,他其实很难不满意。
但大魏三代君王,没有一位太子妃在母仪天下之位上长久安稳到晚年,且不论昭昭有无此胸襟与能力,就连当今久得盛宠的皇后也不过是续后。
而前一任皇后,在被层层保护的后宫中,生子而逝。
皇后的母族最后也只收到一句薨逝缅怀,之后整个家族更是逐渐离都消迹,皇家门一进去怕正是像民间所说的是进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秦国公朝陆臻敷衍式地点下头,没有出声应答。
因为他根本不放心。
见状,陆臻的手微微用力捏紧,秦国公的态度像根针一样往他心里头扎,疼又麻。
他想不通,为什么宁愿接受陈子暮,宁愿在殿上欺瞒,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他,很差劲吗?
“殿下,微臣先告退了。”很快,马车到了府前,秦国公连忙告退。
陆臻微点头,然坐在原位一语不发。
秦国公回府后,连忙让人把昭昭叫来,圣旨已下,很快便会到,他要在到之前提前告诉昭昭。
昭昭心慕陈子暮,这事秦父也知道,因此一路上在马车里都不敢说什么,他瞧太子在御前戳破他谎言时,似乎对昭昭的流言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难的是,这流言并不假,所以,这太子娶他女儿是图什么。
若不图权,那便是势了,总不会是图人。
秦国公越发觉得是自己害的女儿如此。
……
昭昭回府后,就将自己关在门里,外面已无雨水,但天气依旧潮湿阴闷,昭昭蒙上被子,露出半个身子,将头蒙在被窝里。
烦闷感更重,压力感更强,呼吸不畅,呼出浊气,昭昭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将被子掀开,人满头大汗,一身轻松,她心情才好了一些。
陈子暮毁约,她原谅他了,不过是一场游船,来年再约也是一样。
翠儿敲门,“小姐,大人请您去正厅,说有要事相商。”
“马上。”昭昭应声,起身往梳妆台收拾整理了下,然后才推门,跟翠儿前往正厅。
秦国公在正厅等了一会,就见昭昭踏着小碎步出现,他抬眼看向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闺女,眼前慢慢浮现昭昭小时候向他奔跑过来的样子,如今小姑娘长大了,长得明眸皓齿,眼神干净明亮,和她的母亲一般漂亮,真心让人舍不得。
秦国公叹了口气,自家的小碧玉白菜要被大金猪拱了,他心疼。
秦国公伸手唤昭昭,“昭昭,过来。”
“爹爹,有何事么?”昭昭走过去,问道。
“闺女,若爹爹说,要将你许配给别人,你可会生爹爹气?”秦国公问道。
昭昭愣住,想着估计是秦父知道今日游湖陈子暮没来,在这又想重提此话了,这次昭昭没连忙拒绝,她道,“若是能比过他,女儿就愿意看一看。”
陈子暮如今声名远扬,京都世家公子哥里,也只有天生自带光彩的皇家子弟能压得他了,其余公子,她觉得,秦父未必看得上。
“那你看看,太子殿下你可愿意看一看?”秦国公问道。
“太子殿下?”昭昭讶然,怎么会提到太子殿下,但她还是道,“女儿原先参加迎春宴好似见过,但没有与殿下说过什么话,如今时间有点久,他长什么样,女儿也有些不记得,但……”
昭昭俏眼眯起,笑着拉着秦父撒娇道,“女儿是何样,您还不知么?就算女儿看得上殿下,殿下也未必瞧得上女儿。”
“你怎么了,昭昭如此好,值得世间所有男儿喜欢。”秦父不满地说道。
只当秦父宠她,昭昭笑着应道,“是,是。”
圣旨在父女二人短暂的言谈中高调而来。
“圣旨到!”尖利声从府门口传来,秦父怜惜地看向昭昭,昭昭不明所以。
两人往正厅外走了几步,就看见几道靛蓝太监服身影和其中的一道明黄横旨。
二人领着全府下人齐跪,听旨候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公之女秦昭昭,温善端庄、孝顺有佳,知书识礼,品貌出众,皇后与朕闻之甚悦,着即册封为昭阳郡主。
适太子婚龄已到,朕见二人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待太子归来,择良辰完婚。”
突如其来的赞美与变轨,秦昭昭直听着发楞,秦父代为接过圣旨,拜旨谢过,耳边传来公公对她贺喜的话时,昭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秦父担忧地看着昭昭,将圣旨交给昭昭,宽慰道,“昭昭,殿下比之陈子暮,绰绰有余,你……”他说不下去了。
“爹爹……”秦昭昭拿着圣旨,只觉得手足无措,那圣旨在她手中像个烫手的山芋,今日她刚情路不畅,正在失意,怎么一转眼就得嫁人进宫了。
秦父愧疚地看着昭昭,一时也不知能帮她什么,这事他做不了主。
秦父也摇头叹气,他没想过让他闺女进宫,只想着她能在一个离家近的人家做个当家主母就好,因此琴棋书画,骑射算术都是随昭昭的意。
但做皇室的儿媳,今后还能如何随意?
“爹爹,女儿不嫁。”秦昭昭委屈巴交地说道,论谁也不愿接下这突如其来的婚事啊,皇帝怎么就认为她和太子天造地设了。
回答她的,只有秦父的另一声叹息。
说不嫁就能不嫁吗?昭昭如此抵触,日后还怎么在深宫生活。
秦父脑海中已经形成以昭昭为靶心的宫斗战场,女儿在前方无奈前行,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说一句:
昭昭!冲吧!
————
回到房间,昭昭把那圣旨拿了出来,独属于皇家的明黄色调,朱红的印章落在最后,她秦昭昭三个字写的字正圆方,怎么看都像是真的圣旨。
这不是一场梦。
“小姐,这是真的!”翠儿及时提醒。
秦昭昭放下圣旨,皱着眉头道,“要是假的就好了……”
翠儿盯着圣旨,看了看自家小姐,再次提醒道,“是真的,小姐。”
秦昭昭无语看向她,说道,“摆笔墨,我写封信。”
此时的窗外,天幕染上深蓝色光辉,好似某人常爱穿的服饰颜色,忽地,天空被一只雀鸟撕裂,它飞快掠过天空,划过一道似刀光的白痕。
秦昭昭收回目光,眼睛带着股坚定,低头认真书写起来。
抬笔写道——致陈子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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