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了。
“小跟班,”红灯路口陆沉踩了刹车,腿撑着地,转头看着简喻白,“安慰我呢?”
简喻白眨了下眼,弯了弯,又叫了声,“六哥。”
黄昏很漂亮,小朋友眼睛很亮。
把简喻白送到酒店,陆沉看了看整洁得没有人气的环境,像座精致的牢笼。
简喻白又让人不放心,他可以在旁边定个房间,但总天天守不了,陆沉就问他,“小跟班,住校吗?”
简喻白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和谁住呀?”
“提交申请后学校会安排。”陆沉看小朋友眼睛暗了暗,无奈又补充了句,“我宿舍有张空床。”
这问题让简喻白纠结了好久,他枕在熊肚皮上,翻了个身,搜了各种关于住校的词条,最后又翻回去了,四肢摊开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期待什么呢他在。
他这种情况怎么住校?
他已经够麻烦人了。
想着想着,他觉得脑子乱,第一次这么纠结一件事。
……住校是什么感觉啊?
会像书上写那样吗?
会定时开关灯,一群人在宿舍煮小火锅,还会聊天到半夜,抢一个洗澡间……
陆沉肯定不抢,没人敢跟他抢。
简喻白想着想着,就浅浅睡着了。
难得做了个好梦,梦到了白桦树和千纸鹤。
第二天是被阳光刺醒的。
不知道是昨天打的药水作用,还是其他,他睡得异常安稳。
昨晚没开空调,所以房间温度不低,没盖被子也没感觉不舒服。
就是后颈又痒了。
他的后颈一痒,就下意识想到陆沉。
他揉了揉。拿起手边手机看时间,一下就看到了陌生短信——
[要去接你么?]
——[可以再请假一天吗?]
简喻白被关久了,难得被放出来,没人看着的感觉,呼吸都要自由些。
“……”还请假,谁是保镖?
住校生不能出校,当然陆沉例外。
他以为小朋友今早要接,索性就在他旁边开了间房。
现在不用了
——[什么时候要接,发消息给我。]
收到一排“谢谢”的表情包没多久,他从窗户上就看到简喻白背着小书包出门了。
陆沉这才跟着下去。
简喻白一进教室,张全全和泰雅已经一左一右坐他前面了,阵仗有点儿大。平时见到简喻白来早“小白小白”了,今天一个没说话,就盯着他。
“早上……”简喻白有点怵,“好啊。”
“昨天公主抱送你去医院的是沉哥?”张全全问,“小白,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
“这不是。”泰雅在旁边接话,“你们一起回家的?”
简喻白轻轻吐出了个“嗯”字。
泰雅和张全全肯定又要唠叨他了。
“你火了小白!”泰雅调出一张图片放在简喻白面前,“自行车后座的是你?小白白?”
简喻白轻点一下头,赶紧从口袋里摸出大白兔,试图叉开话题,“吃糖吗?”
“别拿糖忽悠我们。”张全全把简喻白手心里窝的糖拿过来,边吃边念叨,“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牵手了?”泰雅作为一个感情十分充分的女孩子,思维发散起来没那么厉害了,见简喻白欲言又止的,狠一皱眉,“别咬了吧??”
“都没有都没有。”他们再说下去陆沉就要进教室了,简喻白解释,“他说不咬我。”
简喻白理解的咬和泰雅他们理解的可就天差地别了,“靠!小白,你该不会连男人说‘我就蹭蹭不进去’这种话也信吧?!”
“……”简喻白还没来得及回话,陆沉就从后门进来了,泰雅秒转回去,张全全麻溜回了座位。
泰雅才转过去,就听小白软软叫了声,“六哥。”
完了。
简喻白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着,手心里窝着两颗大白兔,“你要吃糖吗?”
“……”果然是小朋友,还爱吃糖,陆沉拉开椅子坐下,“嗓子不疼了?”
“……我不吃了。”简喻白不敢说话了,把糖捏回手心,“衣服我洗好放你抽屉里了。”
陆沉没关心衣服,先看了看简喻白搭在桌子上那只手,昨天打针的时候,应该是脱裤子的时候弄到了,回血的地方一直乌青着,“碰水了?”
“没……”简喻白注意到陆沉的目光,把手缩了回去,莫名其妙有点怂,“张阿姨洗的。”
“哦。”陆沉偏回目光。身体往后微仰了下,看到了小朋友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校服上还放着两颗棒棒糖和一盒牛奶,心情不错的叮嘱了句,“贴个创可贴,最近少碰水。”
泰雅竖着个耳朵,都洗上衣服了,孩子真的完了。
下午,完了的孩子又和陆沉去打针了。
简喻白还是有点儿怕,护士姐姐给他上针的时候,他忙把脑袋偏朝一边,仰着脑袋叫了声,“六哥……”
陆沉走过来,站他旁边,简喻白一把抓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
陆沉垂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下,“有那么怕啊?”
护士擦酒精了,简喻白又往陆沉旁边缩了缩,手扯得更紧了,“我不怕!”
“嗯。”陆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怕。”
陆沉想哄人的时候,还是很会的。
他就看着小朋友一下子就呆了,然后耳尖开始泛红。
陆沉的手掌宽大,覆盖上去的时候,像简喻白的所有感觉都盖住了,揉那一下,又把那些酥酥麻麻的感觉都揉乱了。
针打完了,简喻白才轻轻晃了晃脑袋,小声嘀咕了句,“你别揉我……”
下午吃饭,简喻白还要吃外卖,他觉得里面那个荷包蛋特别好吃。
“病患,”陆沉合上书,打算出去买点儿东西,小朋友不让走,“不能天天吃外卖。”
“我就吃过一次……”简喻白坐床上挪了挪,凑陆沉近些,“六哥。”
“……”陆沉指尖敲了下书,“最后一次。”
简喻白吃饱了,就看了会儿电视。
泰雅他们放学以后来找他玩了会儿,悄悄咪咪藏了些东西给他,“瓜子花生矿泉水,快快快!”
陆沉去接水回来,就看简喻白贼兮兮的坐立不安。
他也没管,等泰雅他们走的时候,陆沉去送了下,特地叮嘱了句,“他生病了,少投喂他。”
“……”
“沉哥我错了!”
泰雅他们就第一天来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了。
简喻白无聊,今天是中午打针,快好了,就两瓶水。
他侧躺在床上,夏天的阳光隔在他身后,他忽然扯了扯陆沉的衣袖,“六哥……”
陆沉合上书,刚准备去拿他的药瓶,简喻白就说,“不是上厕所。”
简喻白拧拧嘴角,憋了半天,才很小声地说,“我脖子痒……”
陆沉听他说。
“六哥,”简喻白抬着双大眼睛,耷拉着的,眼巴巴的,“……我想闻闻你。”
“……”陆沉给闻了,在简喻白又叫了声,“六哥,我是病患。”以后。
小白同学懂了治陆沉的招,每次就揪着人袖子软软叫两声“六哥”,然后指指自己,“病患想闻闻你。”
“……”
陆沉白天晚他几步跟着简喻白把人送到学校,到学校又陪他去打针。
差不多全天在一块儿,这保镖当得没那么称职的了。
简喻白也偶尔和他的小保镖聊天,当然都是在需要“请假”的时候,比如他想晚点儿回家,让小保镖帮他撒个谎什么的。反正一来二往,两人靠短信都快聊熟了。
简喻白有时候有什么不懂的,书上没说,他就问小保镖。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夸他的朋友多好多好,小保镖问他
——[就因为他给你糖吃?]
——[他还送我回家,陪我打针,给我买好吃的……]
数不完了,简喻白最后总结了句
——[他是我六哥,他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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