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为了防止大家对郭小胖倾注不必要的爱,特别说明,郭小胖不是主角,只是引出剧情的工具人。
***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路上突兀地响起,那声响并不大,却如同平地惊雷,在男孩的耳畔炸起,惊得他险些一蹦三尺高。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肆意铺展的黑烂枯叶,覆盖了地面的盘根错节,也遮挡了他们行进的道路。他望着边界模糊,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山路,不由得有些心慌。
两侧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向下投出一片昏暗。须得顺着小径前行许久,才能从枝丫的缝隙间窥见一抹天色,可这天色也不明朗。天光黯淡,黑云低压,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他忍不住将自己浑圆的身子向身旁瘦高的同伴靠了过去:“浩儿,看这天,似乎要下雨了。”
名叫刘浩的同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以为意:“没事,咱们带伞了。”
他又犹犹豫豫地凑得更近一些:“我们……真要去吗?”
“郭小胖!”刘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都问了八百遍了,是!没错!我们要去!”
“可我妈说,后山不能去,那地方邪乎得很。”郭小胖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忐忑。后山这地界,人迹罕至,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刘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妈还说期末考试要考一百分呢,你考了吗?”
郭小胖顿时如同被命运扼住了的后脖颈,讪讪地住了口。
“……行了,多大的人了,可别怂啊!”刘浩见郭小胖整个人紧绷得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缓和了语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胖,哥陪着你呢。再说了,大鹏他们几个已经在上头等咱了,你喜欢的班花在,大嘴巴张也在,你要是打了退堂鼓,等星期一,全校都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了。”
“……”郭小胖听刘浩这么一分析,想要回家的心情顿时不是那么迫切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爱面子?更何况是在自己有好感的女孩面前。
“走走走,咱们已经晚了。”刘浩看郭小胖神色渐缓,赶忙趁热打铁,催着他往前赶路。
郭小胖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
春夏镇是个平静宁和的小镇,人口不多且居住集中,居民多熟识,街坊邻里关系和睦,孩子们玩乐的地点也不拘于家和附近,成群结队撒了欢似的满镇跑,是他们童年的常态。
可即便是这样,镇上仍然有两个地方是孩子们的禁地,一个是镇外碧波荡漾的镜湖,另一个就是这地势险峻的后山。
长辈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嘱咐孩子,这两个地方千万不能去,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也耐不住孩子有一颗极具冒险的心。
郭小胖他们这一次之所以会上后山,完全是因为班里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男孩,为了彰显自己的英勇,组织了一个夏夜试胆大会——瞒着家长,到后山的破庙里露营一宿。
大家相互怂恿着,纷纷报了名。
郭小胖原本有些犹豫,他向来胆子小,也不喜欢这种活动,但刘浩非要拉他做伴,再加上他喜欢的班花也报了名,他咬了咬牙,在报名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是一定不能认怂的。
…………
郭刘二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又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行了将近四十分钟,这才远远瞅见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破旧腐朽的寺庙。
他们一鼓作气,朝着破庙快步走去,随着距离被拉近,破庙的全貌渐渐展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一座明清建筑风格的寺庙,山门和主体建筑物经历了数百年的雨打风吹,已然斑驳得厉害,绿中透黑的青苔和枝枝蔓蔓的藤本植物争先恐后地抢占地盘,以致整个寺庙看起来像是被绿色植物包裹住了似的。
搭配着这样的天色,略略透出些不祥的意味来。
郭小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正想扭头跟刘浩说话,就见同班同学大鹏大步朝他们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打趣他们:“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吧,就等你们了。”
见了熟悉的人,郭小胖心中的恐惧稍稍退散,定了定神,和刘浩大鹏一并踏入了寺庙。
寺庙里已经被先来的人简单打扫过一下,比郭小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小伙伴们聚在一块儿,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事先在附近拾好了柴火,就等着天黑下来,好在破庙里燃起篝火。
熊熊燃烧的篝火,是这漆黑山林间唯一的光源,也给围坐在篝火边上的众人带来了暖意。
入夜之后,在云层中翻滚了许久的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密林夜雨,完美地契合了眼前的夏夜。
大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提议道:“咱们该进入正题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他也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是试胆大会,那咱们就照老规矩来。”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讲鬼故事。
大伙按照围坐的顺序轮流讲鬼故事,如果讲的故事不可怕,就要受到惩罚。
大鹏是第一个讲的,说的是前些年,一群学长学姐来这破庙里搞试胆大会的事。
因为不想受到惩罚,学长学姐们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每句话都吓得人冷汗直流,却不料其中有个男生,不知是不是不擅长讲故事,一个鬼故事讲得大家昏昏欲睡,于是被惩罚到几百米外的山路上去采一朵花。
当时夜色浓重,篝火尽处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刚被鬼故事吓得惊魂不定,都觉得这个惩罚看似简单,实则最可怕。可是愿赌服输,男生还是壮着胆子去了。
“你们猜接着发生了什么?”大鹏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没回来?”班花忍不住回答道,小胖偷偷看了班花一眼。
“不,他平安回来了,而且手里抓着一朵花,”大鹏顿了顿,“但是……第二天,大伙在山下发现了他的尸体!”大鹏突然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警察说,他是失足跌落,后脑撞击到树干才意外死亡的,死亡时间是他外出采花的时间。”大鹏故弄玄虚地扫视众人,“这就奇怪了,如果男生早在昨晚就已经死亡了,那么陪着他们玩了一整晚游戏的……”
“……又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这最后一句话成功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大鹏心满意足地收了声。
接下来,轮到郭小胖讲了,郭小胖坐在大鹏和刘浩中间,刘浩和大鹏都特能打,他坐在这个位置安全感爆棚,况且他原本以为大家会从左到右轮,那样的话自己就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大鹏不按常理出牌,从右往左轮,他成了第二个讲故事的人。
郭小胖苦着小圆脸想了半天,才说:“咱们春夏镇外头这个镜湖,看着老漂亮了,但我奶奶说,早几十年,那是个乱坟岗,战乱时期死的那些人,就搁湖边堆着,也不埋,野狗饿了,就上那儿找吃食。再后来,那乱坟岗养出了一个邪物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们春夏镇的人都不敢打镜湖边上过,直到十多年前,有个高人路过春夏镇,将邪物封印起来,这才免了一场祸端。据说封印邪物的阵眼,就在这后山上。”
他战战兢兢地讲到最后,谁知大家听完半点不害怕,还纷纷嘘他:“郭小胖,这春夏镇的历史咱们谁不知道啊,一点儿都不吓人,该罚!该罚!”
郭小胖挠了挠头,认了,他确实不大会讲鬼故事。
大鹏不怀好意地提出,让他到门外去摘一朵花回来,可刚刚听完大鹏讲的那个故事,郭小胖哪儿敢啊!刘浩知道他胆子小,帮腔说换一个,大鹏也不好坚持,改了口,让他进正殿去取个东西回来。
破庙的正殿距离他们燃起篝火的地方不过十米,比起到漆黑的林子里去摘一朵花,到能看得到篝火的地方取个东西,显然是郭小胖能接受的。
起身之前,郭小胖看了刘浩一眼,刘浩点了点头,示意他接受,班花也小声说了加油,郭小胖顿时精神大振,鼓起勇气朝着破庙正殿走了过去。
一踏进破庙正殿,光线便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这一座残破的正殿,仿佛可以吸纳光一般,贪婪地吞噬着所有的光,门口不远处的篝火,竟不能照亮这大殿半分。
郭小胖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借助着手机微弱的光,打量正殿四周。
正殿中央摆着几尊破旧的神像,郭小胖忌讳这个,没敢动,可除了这几尊神像,这破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他开着手机电筒找了一圈,才在一块类似石敢当的石头上发现了一截系住的红绳。
——这是他唯一能够带出正殿的东西。
可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块石敢当,郭小胖有些犯怵——什么石头会被平白无故系根绳放在这儿?这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正殿外传来大鹏催促的声音,郭小胖默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给自己壮胆,然后探出手去摸那根红绳,颤巍巍的手指摸上红绳的瞬间,郭小胖突然觉得,面前看不透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这个认知,叫郭小胖顿时毛骨悚然。
如果班花没有在外头的话,郭小胖一定会掉头就跑,可班花在,不仅在,还跟他说了加油……
郭小胖惨叫一声,一把扯住红绳,不管不顾地扭头就往外跑,红绳在石头上待了许多年,早就脆弱不堪了,用力一扯,便从中间断裂开来,被郭小胖拽了出来。
红绳离开石块的瞬间,郭小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透着满满的愉悦,仿佛一阵撩人的风,拂在人心底。
郭小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红绳,心里隐隐有种预感——随着红绳断裂,有什么东西被他放出来了……
他被这个念头吓得抱头鼠窜,惊叫着一路跑回了篝火边,面色惨白地看向刘浩:“……浩儿,有鬼!”
大鹏见他拽来了红绳,也没再难为他,还安慰道:“哪有鬼呀,你别自己吓自己,你就是胆小还紧张。”
“不是,我真没自己吓自己,我真的听到了。”郭小胖连忙摇摇头。
“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有人叹了一口气!”郭小胖说道。
大鹏不以为然:“你听错了,我们都没听到,你胆子可真小……”
郭小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正殿,确实也没见什么东西追着他出来,加上他内心其实也不希望自己真的撞鬼,见大鹏说得斩钉截铁,便安慰自己或许是个幻觉,由着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这天晚上的试胆大会进展很顺利,虽然郭小胖经此一役后一直提心吊胆,但他们确实平平安安地离开了破庙,一个没少地回到了各自家中。
…………
几天后,一个女人拖着行李,踏进了春夏镇。
她已经算不上年轻,但依然很漂亮,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那些逝去的时光不仅没有在她身上刻下风霜,反倒为她沉淀出了一种特有的气质和魅力。她身着一袭长裙,肌肤白皙身材高挑,气质端庄容貌昳丽,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高级感。
这天,阳光并不强烈,稀薄的日光驱不散春夏镇周围终年不散的薄雾,但女人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到春夏镇来了,所以这罕见的白雾锁城没有引起她丝毫的注意。
她在镇门附近略略停了一会儿,便拖着行李径直往某个方向走,目标很是明确。封锁住整个小镇的白雾在她的身后聚拢,无声地翻腾着,似乎在打量这个女人。
一直忙于赶路的她对身后雾气的异常毫无知觉,而那团诡异的白雾也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踪迹。
这种诡异的平衡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直至女人拖着行李,在数十阶的台阶前停了下来——她拖着行李上不去。
白雾尾随了许久,终于等到她停下来了,只见那团如有实质的雾气翻涌着,伸出细长的触手朝她探去,就在那白色触手触碰到她的前一秒,一个颀长的身子出现在她身后,挡住了白雾探向她的触手,并接过了她的行李箱。
白雾见状,咻的一声缩了回去。
她如有所感般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少年,愣了一会儿才道:“瞳瞳长大了,都会帮妈妈分忧了。”
身后,继承了她美貌的少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
“紧不紧张?”她拍了拍少年的肩,为他拂去了肩头的落花,“从今天起,咱们就要和闻叔叔还有哥哥一块生活了。”
“……哥哥会喜欢我吗?”少年垂眸,那双夜空般的黑瞳熠熠生辉。
“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她惊讶地捏住了儿子的脸颊,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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