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路明黛觉得她扳回了一局。
她跑到楼下去吃了顿晚饭，没有端回房间吃，为了省力直接坐餐桌旁了。后来路建荣来了，也没有避开。
路建荣还以为他老花眼了，打量了路明黛好几下。
几小时前，路明黛那句“能认清谁是傻逼”还让人记得很清楚。
路建荣张了张嘴，估计又是想教育她几句，最后没说话，闷不吭声地坐下来盛了碗饭。
路明黛的妈妈七年前就已经走了，路建荣的新老婆还没进门。
这儿就剩他们两人和保姆，像个没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毕竟只要开口，这两个人肯定就会争吵。
在路明黛眼里，是她赏脸跟路建荣同桌吃了一顿饭。
一顿晚饭在平静又有点儿压抑的氛围中，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回到房间后，路明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然后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许茶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五分钟前发的。
【发小刚回国，海归单身，征女友】
就是上面的配图还挺眼熟的。
路明黛非常诧异地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彻底回过神来。
她把照片存下来，发给许茶：【这人是不是叫叶茂？】
许茶的语气挺得意的：【是啊，他这照片是我拍的，我还帮他修过了。】
好半天，许茶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他？】
路明黛：【他是沈西辞的朋友，我今天还刚见到过。】
许茶发了个震惊的表情。
路明黛：【能帮我套个话吗？别太明显的那种。】
许茶：【行，包我身上。】
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紧张，路明黛把手机握紧，搁在胸膛上发呆，正好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到心跳似乎变快了。
床边开了一盏落地灯，洁白的灯光投射在她身侧的地板上，周围静悄悄的，大脑也很安静。
在等待的过程中，路明黛想了很多事情。
刚重遇沈西辞她就决心要报复，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太理智的。
遇见沈西辞那晚，路明黛就收到了那个教她步步为营的短信。
第一次犹豫的时候，她就碰到了他的朋友，又恰好被他们误会了。
现在，她又发现他朋友是许茶的发小……
那么多巧合都凑到一起，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逐渐明确的路线，注定了要让她继续。
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振动了。
许茶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
“情况差不多是这样的，叶茂和沈西辞是斯坦福大学的同学，读的是人工智能专业。别的我也不敢多问，怕以后不能给你当间.谍了。叶茂说他对宿陵不太熟，会和其他兄弟去探店，但沈西辞好像经常去一家店……”
后面又跟着几条语音，路明黛没听完就按掉了：【说重点。】
许茶直接发了一张聊天截图。
许茶：【你刚说的那个店在哪儿啊？我好像没去过。】
叶茂：【知味面家，科技园附近的那家。】
科技园离颐水公馆挺近的。
路明黛查了查手机地图，知味面家在科技园南面的地方，离沈西辞住的那个夜店旧址“炽罪”就隔了几条街。
-
第二天路明黛睡到了中午，她爬起来的时候，都快一点了。
她也不着急，慢吞吞地换了条小裙子，在家吃了午饭才出门，根据导航走到了那家面馆。
科技园这块区域，建筑都很新。
宿陵市是经济发达的一个沿海城市，高科技产业和金融业就是政府大力扶持的支柱产业。人工智能是近年来最热门的新兴产业。
原来沈西辞退学后是去了斯坦福啊。
他换掉手机和微信后，四年来，路明黛避免去接触跟他有关的事情。
所以到了现在，路明黛才愿意放下介怀，去了解沈西辞。
不是吹牛，她是个很努力的人，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很认真，哪怕是报复一个人，也要做到全面的了解。
路明黛终于走进了【知味面家】，浅色木桌椅，菜单是家常风味。
还没到吃饭时间，店里人不多，她垂着脑袋低头翻菜单，听到服务员给她介绍。
“我们这儿今天开始有个活动，变态辣挑战。”服务员说，“如果挑战成功，就能拥有两次免单的机会。”
“还能送一只企鹅玩偶。”
路明黛恍了恍神，有些呆住。
第一次收到沈西辞的礼物，是在路边随意买的一只胖胖的企鹅。
“要不要看看别的面？”服务员挺热情的，“我们家的面很好吃的，在大众点评上有好多推荐款，你看怎么样？”
“不用，就它了。”路明黛抬起眼睛，认真地问，“我现在还不饿，能过会儿再挑战吗？”
服务员点头：“可以啊，那你点单的时候叫我就行了。”
虽然和以前那只企鹅长得不太一样，但只要这是个企鹅就够了。她就能马上把这企鹅安排进自己的剧本里。
路明黛已经想了一个高明的计划。
她撑着脑袋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心里想，自己的脑子真好使啊。
今天晚上，沈西辞要是来了，那她就实施计划，不出现她就回家睡觉。
反正路明黛空闲得很，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路明黛翻了会手机，看得眼睛累了，去外面洗干净手，又揉了揉眼睛。她坐回木桌旁没一会儿，沈西辞就出现在外面路口。
这可真是太巧了，路明黛最近幸运得过分，肯定又是复仇女神把他召唤过来的。
她叫来服务员点了单，找了个容易被看到又不明显的心机角落。
等沈西辞进了店门，那碗超级变态辣面条正好端上来。
好像忘记点冰可乐了？会不会辣到自己？路明黛吸了吸鼻子，她也不太会吃辣，凑合凑合吃吧。
路明黛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清纯小裙子，作为一个挑战变态辣的勇士，自然受到了围观。
吃第一口的时候，路明黛还是正常的。
多吃几口，她的眼睛开始模糊，喝了几口水下去，像是喝了酒一样上头，辣得神志不清。
路明黛越吃越觉得委屈，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老老实实凹个深情人设也太难了吧？她的胃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早知道就吞一颗胃药再过来了。
就为了一只丑丑的小企鹅？
她在心里把沈西辞骂了二百五十遍，报复个屁，要是他上钩了，必须要千倍百倍地还给她。
他得把这碗面吃了，不，要连碗都吞下去，才能补偿她所受的苦。
好辣，每吃一口，路明黛的眼泪就跟着掉进碗里。
她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像是止不住似的。
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睛，脸上写满了委屈。
别人看起来她很有可能不是被辣的，人姑娘都哭成这样了，就为了两次免单，至于吗？
好像是被人欺负了。
并不是路明黛的演技突飞猛进，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能留下这阴差阳错的深情一幕。
沈西辞倚着门站在那儿，他额前的碎发垂落，眉头紧锁，眼睛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黛。
他漆黑的眼，沉而暗，像是生了气。
或许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路明黛有备而来，头发全部扎在了脑后，白皙的皮肤一览无余。
原本白嫩的耳廓因为挑战而泛着通红。
面馆里突然安静，别的顾客都在议论这个吃辣到泪流满面，用纸巾擦着眼泪的女孩儿。
“变态辣真的很变态，我吃了两口就放弃了。”
“也就是两次免单和一个企鹅玩偶，没必要这么拼啊。”
沈西辞的眼皮重重一跳，他盯着那碗面条，想到了昨天的路明黛。她耷拉着脑袋，眼睛垂在那儿，整个人小心翼翼的。
睫毛很漂亮，像一把细细长长的小刷子。
沈西辞走了过去，手按在她的筷子上，把她的碗从眼前挪开。
路明黛：“？”
路明黛猛地抬起头，看到沈西辞，甚至还有些疑惑。
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吃变态辣了，吃到最后只剩下了胜负欲，麻木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塞着面条。
不是装的，不是演的，路明黛是真的被辣哭的。
她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你干嘛？”
沈西辞没说话，抽走了她手里的筷子，把筷子放到桌上。长眼漆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声线低不可闻：“就为了一只企鹅，至于吗？”
路明黛被辣得意识模糊，眨着眼睛控诉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坚持了那么久，只差最后四分之一就吃完了，胜利就在眼前，忽然被人夺走了希望，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行。”
沈西辞弯下腰，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看她，低声承认了下来，把刚才的控诉照单全收。
“是我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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