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我把做多了的食物分送给隔壁的鳞泷先生。我每次修炼回来的早时,就会多做点食物,然后送去给他。
一开始他会劝我振作点,多去散心。我知道他担心我,不过最近他已经不会劝我这些了。
“鳞泷先生,这是今天做的腌萝卜,还有小鱼干。”
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仰起头看着他,戴着天狗面具的白发老头熟练地接过这些,然后回屋给我送了一小盆红薯。
这样礼尚往来已经很久了,而自从鳞泷先生的徒弟锖兔和真菰死了以后,仿佛就变成了我俩相依为命了。
“莲,偶尔也该去镇上逛逛。”鳞泷先生又像老父亲那样念叨了一句。
我笑着说:“放心吧,我很会安排的,那么我回去了,有事就来隔壁找我哦!”
我和鳞泷先生的家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来往很便利。
我叫白莲,是个穿越女,我喜欢鳞泷先生的徒弟锖兔,但是一年前那个混蛋死了。
这个世界是有吃人的鬼的,以人肉为食,夜间出没,讨厌紫藤花,无法在太阳底下活动。作为杀鬼的人,就是以鳞泷先生为例子,他培育弟子成为杀鬼的剑士,但在成为正式杀鬼剑士之前,还要经受选拔。
穿越之前我就看过这本故事,我早就知晓了我喜欢的人的下场。我他妈为什么不喜欢主角,我每次都扪心自问。
我尝试过阻止锖兔和真菰去参加最终选拔,我甚至剧透说了在考场里有十分扭曲而强大的鬼,那根本不是新手能斩杀的对象。
但直男癌患者锖兔不听,满口都是男人的气量,男子汉要迎难而上,萎缩胆小不是他的作风,然后他死了。
我很后悔,为什么要喜欢上这么一个短命鬼,而且没办法扭转他的命运。
知道他回不来的那一阵,我每晚都会做梦,梦到四分五裂的他和真菰,又或者梦到我缠着他耍赖的场面,但温馨的时刻总会在最后变成血腥场面。
抱着我的人会忽然没了头。
那一阵我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消瘦了下去,鳞泷先生看上去也苍老了很多岁,他历年来的弟子都仿佛被诅咒了一样,折损在了最终选拔考试里。
我没有杀鬼的天分,但是作为穿越女,我拥有【塑造】这样的金手指。简单来说就是像给哪吒捏身体那样的能力,刚好,可以给被打烂的锖兔、真菰塑身,然后安放他俩的灵魂。如果我能力够,就是把有灵魂的所有人都塑造了也没问题。
发觉了这个能力后,我开始振作起来,我怀抱着总有一天还能拥抱锖兔的心情开始训练了。鳞泷先生并不是知道我在修炼什么幺蛾子,但他看我不再颓废,也是鼓励的。
又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修炼的累极了,我就坐在锖兔劈开过的岩石旁休息。那年他劈开岩石时的笑容,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我还冲过去熊抱了他。
他是个对感情的事,完全不怎么考虑的家伙,对待师妹温柔又严厉,对待我总是张口教育,闭口自重,但从来不会不理我。是那种就算害羞,也不会很明显的类型。
锖兔长得很好看,眼神温润,眼睫很长,有着橙粉色的发,还有低沉的少年音。如果不是嘴边的疤让他多了几分野性,就像个不谙世事的纯良少爷。
我总会,再见到他的。
我好想他,想啊想,就掉眼泪了。豆子似的眼泪水一颗颗滚出来,我无声地吸鼻子。
我一边哭一边抱着膝盖看月亮,忽然,流淌在脸上的眼泪水被冰凉的指腹给抹去,我惊愣地看着眼前单膝跪在我面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
这种触碰的微妙违和感,和真人的手指不太一样。
当我反应过来后,瞬间就张开双手扑向了面前的少年。
“锖兔!你的魂魄终于出现了!”
“小心——”
少年害怕我从他的身体穿透而过,下意识地做出搂住的举动。并没有穿透,我将他抱了个结实,但没有人体该有的温度与生命的气息,就像抱了块石头。
“我就知道小莲一定会扑向锖兔呢。”
身后响起一道温软的女孩声音,我趴在锖兔的怀里看到了后面微笑的真菰。
“你知道我们会变成魂魄出现?”任由我胡乱蹭的锖兔,声调里带着几分疑惑。
我当然知道啊,自从知道你们翘辫子后,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魂魄。你们那么喜爱鳞泷先生,一定会回到他身边守护他吧。
等我蹭够了后,我就牛皮糖一样粘着锖兔坐好,说着没有他这一年的事情。
那时他说成为鬼杀队成员后就会考虑和我的交往,当时我就崩溃了,因为我知道他会挂掉。那段期间我任性极了,锖兔一一包容,除了被我推倒这一件事。
干脆把生孩子这事儿提上日程,吓得锖兔天天和鳞泷先生睡一块,根本不敢单独在房间,就怕被我偷袭。
“你要和我道歉。”我固执地红着眼睛瞪着锖兔,对,我就是这么不讲理,他死了,变成灵魂了,我还要喷他。
对于我的生气,真菰望向远处一副月色真好的样子,锖兔将脸上的面具摘掉,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眉眼。
他嘴角弯起淡淡的苦涩笑意,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对不起,没能遵守约定。”
我委屈:“不够。”
锖兔又揉我脑袋一下,再次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
我:“那你别摸我脑袋了,再抱抱我。”
锖兔疑惑:“为什么一直在撒娇。”
真菰:“嘘,这种时候只要抱抱就行了哦。”
我能看见锖兔的魂魄,但在鳞泷先生面前,这俩人几乎不怎么露面的,只是默默守护。之前死去的弟子,也都是这样。
我问锖兔为什么不出现在鳞泷先生面前,他说这样就足够了。
我:“这算什么,男子汉的无言守候?”
锖兔:“……”
我:“那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锖兔:“大概是因为,你总是在哭。”
我:“对的,你要是不出现,我会天天哭,天天哭!”
锖兔:“哭是没有用的,就算是女孩子也要坚强。”
我:“出现了,锖兔老师的告诫!”
看我表现出揶揄的样子,锖兔也不恼,眼里却浮现出忧虑,他望着我,轻声道:“或许我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他在顾忌什么,我气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这种微妙的触感让我心底火气更大了。
“就算只有灵魂,你也不准再离开我!你休想让我去找别的男人!”
锖兔诧异地与我对视,我气鼓鼓地继续说:“我说过的,我可以塑造身体,只要等我修炼足够!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锖兔:“小莲?”
我:“总之!如果是钢铁男人!就闭嘴乖乖地陪着我!陪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是男子汉的责任吧!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推给别人,算什么男人!”
真菰:“噗……好厉害呢,小莲。”
一直以男子汉自居的锖兔被我说懵逼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反驳什么,一旁的真菰乐得看戏。
锖兔:“我觉得我俩说的不是一件事。”
我:“是一件事,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没错了。我也非你不嫁,别劝了。我今天很生气,要和你绝交一天,明天来见我!”
锖兔:“……”
好吧,我傲娇了,自从中午发脾气以后,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他了!真的不出来了!
今天的晚霞还挺好看的,红彤彤的一片火烧云,想找锖兔一起看,才想起和他吵架了。
干嘛真的不来找我了。
我郁闷地用树枝在地上画小人,这一片山里种植着紫藤花,吃人的鬼不会过来的,所以我才会肆无忌惮地晚上也敢逗留。
“天色已经晚了。”
听到锖兔的声音时,我惊讶地回头,看到戴着面具的他出现在我背后。
我丢开手里的树枝,起身埋在他怀里,“知道了,兔兔你送我下山好不好。”
锖兔:“气消了么。”
我:“不气了,伤身又伤心,总之不准你赶我。”
锖兔没有回答,却点了点头,也许他觉得死了的自己什么也不能给我,可我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就很好了。
牵起我的手,少年的掌心还是那样凉。在他还活着时,掌心是温热的,牵久了就会捂出些许汗。
在我晃神的期间,我就这样被他牵着引下了山,将我送到了临近屋子的树下,锖兔松开了手。
“回去吧。”
他让我赶紧回家,我却盯着他的面具想着,不知道亲魂魄是个什么感觉,虽然拥抱起来实感差了些,但玄学的是还是能触碰到的。
不过就是没有温度气息,像抱了一块石头。
我抬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垫脚在他右脸的疤痕上亲了亲。果然,像是亲了块石头呢。
但还是很开心,他居然没有推开我!以前还活着的时候可是各种神闪避。
“锖兔,要一直陪着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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