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灯亮起来, 隐隐有水声传来。
陆白半坐起来,有些怔愣地看着浴室的方向,半晌, 唇角浮出个清浅的笑。大概是怕吓到自己,曲雪郁才去了浴室,好让自己趁机离开。
当年那个月光里的少年长成了光彩夺目的青年,可有些东西依旧未变,仿佛永远都不会变。
曲雪郁中了药, 今晚应该会很难受, 陆白想哪怕是为了当年的恩情, 他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阮江酒发了条消息“小阮, 今晚我在酒店照顾曲雪郁, 明天回家。”
陆白消息刚发出, 床头曲雪郁的手机便“嗡”地响了一声,陆白只当是有人恰巧联系对方, 便未放在心上。
看着已经发送的消息,陆白心头突然生出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小阮在等他回家, 他却要在酒店照顾别的男人这种心虚感突如其来又陌生,陆白却怎么都想不清其中的关窍,他只是觉得,如果换成小阮这么做, 他一定会生气但生气的理由却像隔了层隐隐绰绰的纱衣,他看不清。
想到这,陆白便又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小阮, 我和他没什么的, 只是他帮过我, 现在又需要照顾,我不能走。”
曲雪郁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嗡”地一声响了下。
陆白看向床头的手机一怔,面上划过道狐疑,他心里有个实在太过石破天惊的想法掠过,却因为太快没能抓住。
他鬼使神差拿起自己的手机,正要给阮江酒再发条消息,浴室的门便开了。
曲雪郁穿着浴衣、坦露着大半个胸膛,半湿的黑发有些凌乱,便衬得他的脸多了些凌厉感。那药下得实在重,洗完澡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和脖颈发着烫,身体也格外沉重。曲雪郁眼神一冷,如果那酒真的被陆白喝掉,对方又想做什么他今天最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阴差阳错替陆白喝掉了那杯酒。
“洗完澡就好好休息吧,晚上我看着你。”陆白看向对方道。如果真的有意外,是要去医院的。
曲雪郁听到声音瞳孔一缩,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床边,便见那个本该离去的少年此时正乖乖巧巧地坐在床头看着他。
曲雪郁坐在床前的软椅里静静看着陆白,半晌低低笑出声,他眼眸弯起来“为什么不走”
说我是为了照顾你才留下来实在太过肉麻,陆白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说辞,便只小声嘀咕了句“我走了你怎么办。”话说出口后才发觉似乎比那句更肉麻,却已来不及收回。
曲雪郁面上笑意更甚,不知想起什么,他挑了眉,面上带着些戏谑,道“你的小阮不会生气么”
陆白一愣,便垂了眸,有些低落地道“会的吧。”刚说完他眉头皱起来,抬头看向曲雪郁,面上泄出些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小阮”他把阮江酒保护得很好,阮江酒也还未出道,按道理说曲雪郁和阮江酒根本没有交集,曲雪郁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
曲雪郁一笑,耸耸肩,他看向少年,眼神深深“是啊,小白,你觉得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小阮呢”
陆白眉头皱得更厉害,面上泄出些茫然,半晌,他道“我不小心同你讲过”但是不应该啊,今晚之前和曲雪郁的交集只限于他找他麻烦,后来他却帮他解围,他对阮江酒的消息一向很小心谨慎,他不可能去和曲雪郁说这些。
曲雪郁摇摇头“小白,你没有。”这个少年并未向“曲雪郁”透露过“阮江酒”的存在。
陆白“该不会是你无意中遇到过我家小阮觉得他比你好看,又觉得他以后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会威胁你的地位才去调查他吧”如果曲家要调查,单凭他确实藏不住人。
曲雪郁“”
他深吸一口气,道“小白,虽然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我的竞争对手,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比我好看。”曲雪郁觉得自己简直要为这个少年发疯,自己去吃自己的醋,如此幼稚。
陆白一脸“虽然我不赞同你但看在你今晚不舒服所以我让着你”的表情“自信点,其实也是好事。尤其是你这样的大明星,我懂。”说罢他相当贴心地岔开了话题,道“你早点休息吧。”
曲雪郁“”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道了声“好。”也许今晚,确实不是坦白的机会。
床头的夜灯开着,整个房间被静谧与昏黄笼罩。
曲雪郁躺在床上,陆白便将床边那把软椅搬近些,坐在上头看着曲雪郁。
“小白,上来睡。”曲雪郁闭着眼睛低声道。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现在是“曲雪郁”,并未和少年熟到可以同床的地步。
“不了,你放心,今晚我会看着你。”陆白说着伸手覆上对方的额,热度退了一些,却还是有些烫。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让人舒服,他的手冰冰凉凉,舒服极了,曲雪郁微微皱起的眉头平复下来,呼吸终于变得绵长。
夜深了,陆白靠在椅子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强打起精神又伸手摸了摸曲雪郁的额,感觉到热度终于退下后,总算稍微放下心来,便干脆趴在床边,想舒服些,却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
“唔,小阮。”陆白不知怎地从床边睡到了床上,他嘟囔着滚进了身旁人的怀抱,那人虽还静静睡着,感受到陆白身体时却下意识将手覆在对方腰间,是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陆白睡得迷迷糊糊,他平时认床,这里的床实在让他有些不习惯,他眉头微微皱着,觉得不舒服极了。但身旁抱着他睡觉的人气息实在太过熟悉和让人舒服,是以在滚进对方怀里时,他便又能重新安睡。
“唔,小阮,你真好。”睡梦中嘟囔着的少年在对方臂弯里下意识蹭蹭青年的下巴,青年便像平时习惯那样,把人抱得更紧些。
秦故进了电梯,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昨晚宴会结束得本来就晚,结束后又被他父亲拉着应酬他不喜那些虚伪的推杯把盏,但坐在这个位置上,哪怕是他,有时都不得不违心。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家族,用了“责任”这个词来装饰和修饰他,也来禁锢他。这个词如此大义凛然,他根本逃不开。
秦故有些自嘲地想,陆白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其实早就不在了,那个少年总爱黏着他,但如果被他看到自己这副近乎狼狈的模样,他又会怎么想呢
“秦总,”秘书跟着秦故进了电梯,边道“您可以在房间里休息一上午,下午您需要飞春明参加会议。”
秦故大步往前走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秘书看着秦故的样子有一瞬间犹豫,最终还是道“秦总,肖先生说您忙,不忍打扰您,要我在您方便的时候转告您,请您注意身体。”
秦故闻言步子一顿,他看向秘书,道“以后这种废话不用说来浪费我的时间。”
秘书一凛,连忙道“是。”
曲雪郁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划过,秦故若有所思地皱了眉,随即便对秘书道“以后你注意些肖央。”
秘书一愣“秦总”那位肖先生和陆少爷一样,对boss来说实在太过特别,他们这种外人根本不敢掺和。
秦故依旧冷着脸,道“他还是我的弟弟,但你现在开始注意他,注意他平时做什么,交往什么人,懂了么”
秘书连忙点点头。
到了房门口,秘书连忙掏出房卡给秦故开了门,随即跟着秦故进来。进了客厅,秦故松了领带挂好外套,随即将一份文件交给秘书,秘书接过文件,正要说什么,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响起来。
“唔,小阮,你再抱紧些,今天的床真的很不舒服。”这个声音轻而软,似是在撒娇,但因为卧房门开着,厅里的人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故瞳孔一缩,秘书则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喉头动动,突然不太敢看boss的脸实在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那个少年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他boss身边,让他不得不熟悉。但印象里那个少年总是张扬跋扈又趾高气扬的模样,从来没有跟谁这么撒过娇。
秘书偷偷扫了眼秦故狠狠皱着眉冷得吓人的模样,这才突然想起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位陆少爷口中的、小阮是谁
卧房里的床头灯依旧亮着暖黄的光,此时天已经亮了,窗外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几缕,洒在地上凌乱的衣服上。
床上雪白的棉被乱七八糟,俊美的青年黑发凌乱、下巴线条清清冷冷,身上的浴袍却凌乱不堪,整个人浪荡得不成样子,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扣子解得七七八八的白衬衫、紧紧蜷缩在青年怀里,他坦露的手臂亲昵地揽着青年的脖颈,在一缕光线下白得发光。
“小阮,今天吃什么”少年依旧还在睡梦中,却又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像是在撒娇似的嘟囔着。
秘书被关在门外,秦故此时的模样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的手紧紧握着拳,手背青筋凸出,他的声音冷得吓人,似是浸过了寒霜。
“你们、在做什么”
曲雪郁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揉了揉怀里少年的发,将棉被覆在少年身上。
接着,他半坐起来,无比平静地与秦故对视,想到昨晚,他道“这里是你的房间”
秦故咬了牙,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呢”
曲雪郁眼神冷下来被下药的酒、被买通的服务生、秦故的房间,如果昨晚是陆白喝下那杯酒,会发生什么
秦故觉得自己心头像在烧一把猛烈的火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是嫉妒。
他正要再说什么,却见青年将手指比在唇上
曲雪郁看着少年被吵到微微皱着眉的模样眼神似冰消雪融后的和煦春风,他温柔地揉揉对方的发,看向秦故时却面无表情,他淡淡道“嘘。不要打扰他睡觉。出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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