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线条流畅，散发着尊贵气质的奔驰房车顺利抵达了B市某高档别墅中心区。
偌长的轿身在刻着精美花纹的复古大门前停下，车身正对着六层主楼位置停下，不差一毫。
齐漾低眸扶了扶润白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眸色冷漠，不掺一点感情。
纤长的腿交织在一起，棕色大衣的衣角潇洒又慵懒地落在一旁，宽敞衣袖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悄然握在了一起。
湛墨的冷眸偏头扫了一眼那威严的主楼，她轻微地撇了撇唇，弧度嘲讽。
“大小姐，欢迎回家。”
车门被缓慢、赋有节奏感推开，戴着白手套，身穿黑色制服的司机鞠躬弯在一旁。
沉重复古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鲜艳的长红毯从主楼滚到门前，两行穿着黑制服的佣人整齐地站在门后，恭敬地弯着头。
像极了中世纪才存在的王室礼仪。
齐漾眸色不明，俏脸冷清，迈着长腿从车门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最中心的位置，直面那庄重的六层主楼，压抑的感觉蔓上心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微微皱着眉，偌大袖子里的手指攥在一起，眼眸闪过一抹冷意，迈着从容的步伐踩上了地毯。
“欢迎大小姐回家。”
整齐有力的声音响彻这座历史悠久的姜家老宅，像是这座沉睡已久的老宅迎来它的新主人。
齐漾勾了勾自嘲的唇，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了老宅内部。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眼里的景象像是在记忆中出现过一样，迷离中透着虚幻。
熟悉的龙涎香让她的心房不由得颤了颤。
“大小姐，请，老爷在客厅等您。”
一身精致唐装的管家梁定辉恭敬地推开门，恭敬地弯着身子站在门旁。
没有老爷的允许，他们这些下人是没有资格随意出入主楼的。
齐漾没说话，俏脸平静，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径直走向了那宽长的走廊。
随着齐漾进入，那厚重的木门悄然合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快合上的门缝，神情阴森地望着那道逆光而行的欣长身影。
暖色的灯光打在走廊，精美墙壁上挂着一副副精美的画作，几乎全是一些世界名家的画作。
当然除了走廊尽头最后一副的儿童画，笔触稚嫩，画纸泛黄，看起来年代很久了，和之前那一行画作显得格格不入。
画上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穿着粉色公主蓬蓬裙、约摸两三岁的小女孩笑容可爱地站在中间牵着父母的手。
男人身材高大，透过女孩的儿童画隐约可以看出他英俊不凡，他穿着正式的西装，整个人透着顶级世家公子才有的尊贵。
而站在右边的女人秀发如墨，身段窈窕，一袭白裙气质清灵出尘，眉眼温婉，优雅的面容上溢着浓浓的母爱。
齐漾站在尽头，纤指攥紧，冷眸下意识地望向那副画，望向那画上优雅女人的眸里隐隐有着晶莹淌过。
那个一直以来被压在她心底的人越来越清晰，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也涌上了心头。
……
Y国一处偏僻小镇的独栋别墅，温暖的阳光照射着绿茵地，一身粉色泡泡裙的女孩拿着玩具奔跑在草地上，精致的眉眼满是开心满足。
“漾漾，跑慢点，妈妈追不上你了。”
一道温柔至极的嗓音从女孩身后传来，穿着长裙的女人提着裙摆，步伐轻快地追着那乱跑的小孩。
“呀，抓到你了。”
女人笑意盈盈，轻柔地伸着雪臂环住那个香软的小身子，顺势把小齐漾抱在了怀里。
暖阳高照的天气，齐南乔抱着自家宝贝女儿坐在草坪上，陪着女儿玩玩具。
小齐漾从小就显露了超高智商，动手能力很强，一个中等模型的乐高很快就拼好了。
“宝贝，真棒。”
齐南乔亲了亲小齐漾细嫩的小脸，俏脸上是说不出的自豪。
只是小齐漾难得没有因为妈妈的夸奖而开心，反而沉着小脸，闷闷道。
“妈妈，为什么奶奶不喜欢我呀。”
上次她和妈妈跟爸爸一起回去过年，奶奶好像很不喜欢她，后来她不小心听到佣人的偷偷议论声。
是因为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以后怀孕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可是奶奶还想妈妈生个男孩，所以就很讨厌她这个罪魁祸首。
小孩子本是敏感的年纪，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奶奶的喜欢，她是害怕失去自己母亲的爱。
齐南乔轻轻掐了掐自家女儿软萌的小脸，眉眼温柔似水，柔声说道。
“那小漾是喜欢妈妈还是奶奶。”
“当然是妈妈。”
她举着小手认真道。
“所以妈妈以后只爱你一个还不够吗？然后等小漾以后变得很优秀了，奶奶也会喜欢小漾的。”
齐南乔知道女儿是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早熟，所以没有试图是掩饰什么，而是实话实说。
有时候真相往往比谎言更有安全感。
“妈妈，不要叫我小漾，我叫姜璟澄，爸爸都是喊我璟澄或者小澄。”
小齐漾老成着脸，一本正经地抱着手向齐南乔解释道。
因为这个小名，她没少被小伙伴嘲笑，小漾的谐音就是……小样。
“啊……这样啊，可是妈妈想喊你小漾怎么办？”
齐南乔抱着小齐漾的身子，俏脸挨了挨了女儿的脸，语气故作沮丧。
“那妈妈就喊我小漾。”
齐漾是最见不得齐南乔伤心了，赶紧一脸紧张地反手紧紧抱着齐南乔。
“我们小漾真好。”
女人欣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然而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齐漾敛了敛眸，抬手擦去眼尾的泪珠，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画上的女人。
才抬起已经酸掉的腿迈向那道通向客厅的电梯。
奢华复古的大厅还是一如既往的布置，景德镇的陶瓷摆放在大厅口，楠木的茶几上摆着姜允文最爱的紫砂壶，同样楠木材质的收藏架上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藏品。
因为收藏架靠近木质沙发，齐漾小时候没少打翻过姜允文的藏品，这些藏品在一些历史书她看到过，都是一些价值连城，具有历史价值的稀有品。
只是那时的姜允文并不在意她打翻他的那些藏品，而是第一时间关心她有没有伤着。
直到齐南乔去世，许雅茹入门，姜璟煜出生……
“回来了。”
威严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一身中山装的姜允文打着背手迈着缓步下着楼梯。
岁月并未在他英俊的脸上划下痕迹，反而多了一份时间沉淀才有的雍容华贵。
齐漾站在旁边，没有理他，只是眼眸平静地看着姜允文坐在木椅上准备倒茶。
她没有废话和他说。
如果不是上次那件事，她也断然不会回来。
姜允文也没有生气，抬手煮了一壶茶，烫了一个空着的紫砂杯，倒上浅绿色的茶水，平声道。
“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齐漾还没有过去，一个身形孱弱的小男孩糯糯地跑了过来，平淡无奇的五官带着虚弱的白色。
“爸爸……”
姜璟煜胆怯地站在姜允文面前，一双滴滴转着的小眼睛不停地瞅着齐漾，眸色是不符合孩童身份的阴沉。
齐漾神色平缓，就没拿正眼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姜允文显然也是没想到姜璟煜会突然跑过来，还是在齐漾难得回来的日子。
“管家，怎么回事，带少爷下去。”
姜允文皱着浓眉，语气不悦道。
“爸爸，我不走……”
姜璟煜见姜允文没理他，瞬间趴在地上哭闹着，眼睛却一直牢牢盯着齐漾。
那是一种对自身地位受到威胁的忌讳。
“带下去。”
见梁定辉进来了，姜允文有些嫌恶地摆了摆手，让他把姜璟煜拖下去。
“坐吧。”
姜允文褪去刚刚的严厉，难得柔声对齐漾说道。
齐漾眸色冷淡，双手插着口袋在那把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坐下。
“我只答应回来吃顿饭。”
她语气冷漠，不掺任何感情，就像和一个陌生至极的人说话一般。
言外之意是我只答应过你这件事，其他事就别提。
“小澄……”
被噎着的姜允文声音尴尬，也没想到这么久不见，齐漾还是对他成见这么深。
以前齐漾妈妈在的时候，虽然齐漾也是一脸臭臭地对他，但至少那是一种爱的嫌弃。
齐漾眸色平静，没有动那杯清茶，双手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见他一直沉默，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秀眉，语气平淡。
“有话直说。”
姜允文脸色缓和，搓了搓手，语气商量道。
“我听说你还有一年就要解约了，有什么打算吗？”
似想起了什么，齐漾语气不悦道。
“这不是你过问的范围吧。”
齐漾抬起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眸，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关心过她，一颗心都吊在许雅茹母子身上，如今转变这么大，莫非想起了她已故的母亲。
“小澄，虽然你在外面姓齐，但你的本名还是姓姜，终究是姜家的孩子，是我姜允文的女儿。”
姜允文见齐漾不悦皱眉，有些语重心长道。
“之前是我不对，对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是你身上还是流着姜家的血脉，你看你弟弟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百年之后，姜家能后继有人……”
弟弟？
齐漾轻笑出声，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冷声强调道。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哪来的弟弟。”
坐在她对面的姜允文被她这话气得有些语塞，黑眸盯着那张和她母亲截然不同显得冷漠凌厉的脸。
不像南乔，像他。
“所以简单地来说，就是你发现姜璟煜智商有问题，就把念头打在了我身上对吧。”
齐漾抱着手，眉眼多少有些不屑，思维逻辑清晰，一语道破真相。
她和姜璟煜的见面屈指可数，只知道她这个同父异母弟弟是姜老夫人的心头宝，也是整个姜家的核心。
当所有人都为姜璟煜的降生而欢喜不已时，有谁想到她那被许雅茹逼宫而不堪重负跳楼身亡的母亲。
当时齐南乔和姜允文可还没有离婚，是名正言顺的姜夫人，而许雅茹就是一小三，肚子里的孩子按法律定义就是私生子。
“……”
姜允文确实无话可说，毕竟齐漾说中了他心中所想。
姜璟煜是早产儿，先天不足，不仅身体素质掉同龄人一大截，就连智力也远远低于正常人。
当然姜璟煜幼年时期并未表现出来，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缺陷也就露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所幸姜家位高权重，这样的秘闻也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不然传出去，可就丢了姜家百年望族的脸。
只是他没想到齐漾这么快就猜到了，不愧是他和南乔的孩子。
姜允文既是欣慰又是复杂地想着。
“如果是这样，很抱歉，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她站起身，抬脚就要离开，一点情面不留。
“你给我站住，成何体统。”
年逾古稀的姜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佣人搀扶下走来，望向齐漾的眼里满是严厉，冷哼出声。
齐漾转身看着那个从来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的老人，身上的戾气更重，强扯一抹冷笑。
“不知姜老夫人有何指教。”
“齐漾！”
姜允文见齐漾对祖母出言不逊，忍不住斥了一声。
“好，很好，这就是齐南乔生的好女儿。”
姜老夫人拄着拐杖狠狠地戳了几下木质地板，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语气不明。
“家母已逝，还请您不要打扰。”
齐南乔是齐漾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齐漾袖子底下的纤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尖掐着柔软的手心，眼眸仿若覆了一层寒冰，那般冷至彻骨。
“齐漾，你给我记着，你始终都是姓姜，是姜家一员，允文能放任你，我可不会。”姜老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特别是知道齐漾在外面用齐姓就更不满了。
“姓姜？对不起，原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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