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傅时羿一开口,整个空间好像都静了下来。
电视的声音她也听不见了,她只听到令她难堪的沉默。
它们无限地延续着。
周静试图打圆场,瞪了一眼傅时羿,“你怎么说话的,璐璐这也是好意。”
傅时羿偏开脸没再说话。
简璐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算了,不想去……就算了。”
她以笑容掩饰尴尬,周静看着有些心疼,站起身来,“璐璐,你陪我去楼下散步吧。”
这天简璐和傅时羿没在傅家呆很久,不到九点就离开了。
回程路上气氛沉闷,简璐坐在副驾驶摸着自己的脸,觉得牙龈隐隐又在痛。
傅时羿一直没和她说话,也不正眼看她。
她知道,她又惹他不高兴了。
傅勇的身体状况算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她其实也很少提,原因一是傅勇这样算是她造成的,二来是医生其实很早就说过,傅勇的身体几乎不太可能恢复了。
医生说话保守,刚开始周静和傅时羿其实也不愿意放弃,他们在找治疗的办法,简家的人也在找。
简忠明那时候就老说,要是有钱就可以送傅勇出国去治疗,说不定会有办法,然而简家终于有钱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那时候周静和傅时羿都已经放弃了。
就连傅勇自己也死心了——按照各种方子折腾几年,他又是喝中药又是扎针等等,不但没作用,人还瘦了一大圈,罪没少受,他绝望了,不想再去医院受苦。
简璐望着车窗外怔怔出神,车内忽然响起手机铃声。
来电的是傅时羿的手机,他单手戴上蓝牙耳机,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是贺诏,傅时羿大学起交好的兄弟。
创业也是两人一起,各自发挥所长,傅时羿主要做技术方面的,贺诏则负责大多数人际交往应酬,组合倒也算稳定。
电话那头背景声音略嘈杂,还有音乐声,贺诏说:“这回你可得出个面,记不记得上回我提过江城晚报想和你约个专题访谈?”
傅时羿最烦这种事,直接说:“我不是说了不约?”
“你这人……你不能光埋头做产品,”贺诏耐着性子说话,“你以为要你接受访谈是为了宣传你自己?这是为了公司!老传媒平台,而且是官媒里面,江城晚报是重量级的,如果访谈做得好,以后我这边的业务洽谈和拉投资都会更容易,对以后申请上市也有帮助。”
傅时羿没说话,一提上市,不免心动。
他这几年就忙活了公司这点事,也有未来一两年申请上市的计划,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凭着自己性子来的小孩。
见他沉默贺诏心里就有了底,继续劝说:“我们这会儿在XX会馆,今天江城晚报负责这个版块的一个主编在这儿,人家也想见你,我意思是,你先来见见,怎么聊聊看这个访谈好不好应付,你再做决定。”
傅时羿还是不说话,他在思考。
贺诏又加一句:“对了,巧的很,这个主编是咱们的学妹,也是C大毕业的,人还挺好说话的,她也想见见你。”
傅时羿思忖着,也没听到最后这句,末了对电话那头说:“行,我一会儿过去。”
因为傅时羿戴着耳机,简璐全程只听到他说的那两句话,但也判断出他又有事要忙。
傅时羿摘了耳机,在红灯前踩刹车,侧过脸瞥她一眼。
她表情安静地直视前方,一张素净的小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开口:“贺诏找我有事,我送你回家,然后得……”
“不用,”简璐飞快打断,往前一指,“过了路口有个临时停靠点,你放我下去,我自己打车可以回去的。”
傅时羿默了默,也没听出她语气里有什么情绪。
这个时候他被人约走,她也不问一句他要去哪里,要见谁,他们这哪里还像夫妻。
方才在家里给了她难堪——其实她明明是好心,想要治好傅勇。
他不是不明白,但每次看到她那样小心翼翼,他心里就更不舒服,就如同此刻,他宁可她对他发发脾气,但他知道她不会。
他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简璐在他面前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不会发自内心地笑,不会哭,不会生气,也没有喜悦。
这让他觉得无论他如何努力,好像也无法再靠近她一分。
这种隔阂,这道鸿沟总会令他心浮气躁,态度也越来越恶劣,他不再说话,待绿灯亮起,踩下油门开过去,在临时停靠点减速停车。
车里没人说话,简璐低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才关上车门,就听引擎又响。
车子在她面前快速地往前方驶去,速度还很快。
简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手抓了抓自己挎包带子,慢吞吞地走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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