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璐小时候的性格算是个假小子,闹腾是真闹腾。
她留短发,不爱穿不方便行动的裙子,做事大大咧咧,话又多。
她的话十句中有五句基本都是说给傅时羿听得,简忠明和张维婉那时候很照顾傅时羿,时常叫简璐带吃的用的去学校给傅时羿,所以哪怕后来她和傅时羿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也不妨碍她每天找傅时羿。
她很喜欢粘着傅时羿,在高二之前她一直将这根源归结于自己欠着傅家的,她理应对傅时羿很好,直到高二那天,她听到那些话。
她很后知后觉地体会了一把心脏疼的感觉。
其实在那之前傅时羿对简璐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好,他一直记恨着简璐是害得傅勇再也站不起来的人,青春期乃至后来叛逆期,仇恨也被放大了,他在学校里看到简璐每回都假装没看到。
简璐却总是浑然不觉地笑脸迎上去,时常是手里拿着张维婉要她带给傅时羿的水果或者便当,一边递给他一边还要念叨几句,今天的水果是什么,或者便当里有他爱吃的什么菜……
那时候傅时羿想,这人真烦。
简璐不在乎傅时羿的冷脸,她觉得他恨她是应该的,但直到听到那些话她才直到,原来除了仇恨之外,傅时羿是真的反感她这个人。
她的长相他不喜欢,她的性格也叫他讨厌。
在难受过后简璐想,长相无法改变,性格是可以调整的。
一开始简璐自己也很难把控,她第一步是从少说话做起。
能不说的废话,就别开口了,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尤其是在傅时羿面前。
再后来,少笑,就是笑也要收敛着些,留起长发,换上裙子。
周围的人都说,女大十八变,简璐不光漂亮了性子也沉静了,是个真正的淑女了。
她以为傅时羿会对她改观,会对她满意一点,但到头来还是她想得太多了。
简璐到家,傅时羿还没回来,她洗完澡躺床上纠结了一下,也不知道傅时羿会不会还生气,如果他生气她要不要哄他一下,但就这么琢磨着,竟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翌日早简璐睁眼,大床上只她一个人。
身旁床铺凉的,昨夜这里没人睡过。
简璐心里不太舒服,起床后下楼,发现一楼客厅她为傅时羿留的灯也没关。
他没回来,灯亮了一夜。
简璐去找手机的时候心里开始忐忑。
傅时羿就是气也不能不回家吧?何况那点儿事至于这么生气么?简璐想不通。
电话里没有未接也没有信息,她打开微信找到傅时羿,他安安静静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已经沉到了最下面,上一回的微信还是一周前发的。
简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拨了傅时羿的电话。
那头过了很久才接电话,接通了却没人说话。
阅尽无数狗血剧和小说的简璐心都提了起来,只怕下一秒电话那头就要传来个女声问她是谁。
又觉得不可能,她和傅时羿只是一次不和谐,没理由一次吃不到就要采野花吧,他看起来也不像那么饥渴的人。
然后那头就说话了。
简璐只觉得自己心口咯噔一下。
居然还真是个女的。
“简璐是吗?”
简璐听着这个女声,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问:“你是哪位?”
“我是于思曼啊,”那端语气温软,“不好意思,昨晚我这边出了点事情,耽搁得傅总没能回家,也忘了和你说一声。”
简璐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头天晚上傅时羿本来是和贺诏吃饭,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磨蹭得就晚了,准备回家时接到个很突然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于思曼出了车祸,车祸之前正给傅时羿打电话,他理所当然成了护士试图联系的对象。
贺诏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俩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去一趟医院,还真说不过去,抱着去看看情况的心思直奔医院。
去了就很尴尬。
于思曼胫骨骨裂加轻微脑震荡,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傅时羿和贺诏到的时候她人已经清醒了,正和人打电话。
那通电话打得不太愉快,于思曼在哭,傅时羿跟贺诏面面相觑。
于思曼打完电话擦干眼泪,努力挤出笑容对傅时羿和贺诏说:“让你们见笑了……”
她解释了下,原来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
于思曼是单亲,母亲一身病,在家还要看护照看着,自然是不可能来医院陪她的。
于思曼头晕,话没说几句,就开始恶心难受,自己强撑着下床去洗手间想吐,人摇摇晃晃的,走个路都能疼出一身汗水和两眼泪,傅时羿在旁边像块石头,贺诏忙扶了一把,将人送进洗手间。
贺诏出来跟傅时羿商量,觉得不能放于思曼一个人呆在医院。
傅时羿没意见:“那你留这看着她吧。”
贺诏将傅时羿拉住,“我一个人?”
傅时羿反问:“不然呢?”
贺诏觉得傅时羿这人没有同情心,“你陪我,行不行?”
傅时羿不乐意,“你恶不恶心,一个大男人,我陪你什么?于思曼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贺诏软磨硬泡一阵,“你急着回家干嘛?傅嫂你天天见,一天不见不会死的。”
一提简璐,傅时羿倒是默了几秒。
心情瞬时变得很糟糕。
最后他勉强答应贺诏留下来,但毫无照顾病人的自觉,大半个晚上都拿着手机在靠窗那边的椅子坐着发怔,脑子里的东西十分的不能描述。
他觉得简璐对他没什么热情——当然,她对任何人任何事现在好像都没什么热情,但她在床上也没什么热情,这就很尴尬了。
他是个男人,男人受不了这个。
简璐太被动,从第一次到现在,他有一种他在单方面取悦她的感觉,并且她还吝啬于给出回馈,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意乱情迷,这让他很挫败。
而且她还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他个人对于孩子其实没有多想要,只是自己老婆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就是另一回事。
从很久以前,他就时常有这种感觉,他抓不住简璐。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一直清楚简璐对他示好的原因是她内疚,曾经他觉得这内疚能捆她一辈子也好,但后来简璐变了。
她还是对他很好,只是在他身边,她不快乐得显而易见,她话变少了,笑容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真的受不了就要离开了。
他得用内疚以外的东西捆住她,在他想到以前,简家就成了暴发户。
他那段时间心情都不好,金钱会将人划分出阶层,简璐可能会离他更远。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一个暴发户,但金矿不是谁都能挖的,他决定创业。
过程很艰难,一度难到他心力交瘁,最初丢掉大单的那天他一个人去酒吧买醉,他太失败了,没法和简璐站在对等的位置上,他觉得她要飞了。
那个晚上简璐来酒吧接他,吃力地扶着他去酒店,最后他其实不是没有意识。
哪里有什么酒后乱性,用见色起意来形容可能要更恰当一些,他吻了她,而她没有拒绝。
她绯红的脸,水光潋滟的眼眸,起伏的胸口……一切一切,都是诱惑。
他不能让她飞,他要折断她的翅膀。
他终于得到了她,那一晚,他们完完整整地属于彼此。
尽管她才大三,但他也不想再等了,直接提出结婚,他有些卑鄙地想,她是不会拒绝的,她对于他一向有求必应。
可听到答案的时候,他却也想,就这样了。
就连结婚都是因为内疚和赎罪。
简璐很关心他,她的生活明明是围着他打转的,她对他很好,但他心底却始终有个无法填补的空洞,这令他时常对这段婚姻感到无望。
偶尔他也会想,不然生个孩子来绑住她吧,可是她不愿意。
他越来越觉得,她迟早要飞。
胡思乱想大半宿,傅时羿因为某些情绪作祟,最后还是没给简璐打电话,也没发信息。
他等她主动来问,等一夜也没等到。
因为熬夜的关系,早晨他和贺诏精神都不好。
贺诏去买早餐,傅时羿就去洗手间洗漱,再出来,于思曼手里拿着他手机,叫他一声。
“傅总,简璐刚刚打来电话了。”
傅时羿心口紧了下,走过去从于思曼手里接过手机。
于思曼继续道:“我刚帮你接了。”
傅时羿正要打电话的手顿了下,蹙眉看于思曼。
于思曼抿唇,“放心,我和她说得很清楚。”
傅时羿还是不爽,他不喜欢别人擅自做主,但和于思曼不熟,也就没说什么。
于思曼嘴巴还没停,“简璐说,她等会儿要来看看我。”
傅时羿这才想起,简璐和于思曼是认识的,还是同专业的。
他拿着手机沉默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于思曼眼睛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打量。
因为没有剃须用具,他下巴上有一点青黑的胡茬,但不会令人感觉邋遢,反而因此多出几分硬朗的味道。
傅时羿低着头看了会儿自己手机,确认简璐没有再发什么消息,他捏紧手机,抬眼对上于思曼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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