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简璐才察觉自己的慌。
她平时开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学期间跟着叶长安一起混的驾照这几年更像个摆设。
这车子她摸着都觉得手生。
车还是刚结婚那会儿买的,那时傅时羿没车,她就买了这辆,嘴上说是给自己买来用,但却买了黑色,里面的一切也都从简,附和傅时羿的品味。
新车开了两天她就找个地儿擦了一下,然后和傅时羿说自己车技太烂,还是不要开了,最后将车钥匙扔给他,“买了不用有些浪费,你现在忙业务要到处跑,你先用吧。”
但后来她很快就意识到傅时羿不太领情,他很少用这辆车,又过半年,他赚钱了,买了一辆更好的,这车子也就彻底搁置。
时间长,落了一层灰,她开出来,闻着车里面腐朽的灰尘味儿,根本顾不上脏,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恰好遇上堵车。
简璐车子卡死在二环上,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心慌慌地打电话给叶长安,将事情原委说过,问叶长安:“我这样直接冲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夜场女王叶长安习惯晚睡晚起,人还躺在床上,却也被大清早的八卦砸到清醒,先惊叹一句:“行啊这个于思曼,一上来就放大招?”
简璐快被气死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听到了,”叶长安说:“你不是最信你家傅时羿了吗?现在慌个什么劲儿?”
简璐被气到挂电话。
挂完打车喇叭,自然是没用的,她晕晕乎乎回想着于思曼的话。
其实也不过分,两个人在合作,正好碰上于思曼车祸又没人照顾,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她不确定,她觉得傅时羿至少应该给她一通电话或者一个短信,来告诉她这件事,他是见到于思曼受伤就彻底忘了他家里还有个在等他回家的妻子吗?
简璐暴躁地用手使劲按车喇叭,只想骂人。
不多时手机又响,电话是叶长安打来的,那头说:“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咱们绕路去医院。”
简璐利索地发定位,叶长安风风火火地来了,还带着个小鲜肉。
小鲜肉帮忙开简璐的车,简璐则步行下立交上了叶长安的车。
车子驶向医院,简璐低头看着手机,嘟囔一句:“你说我要不要先给他打个电话?”
叶长安瞥她一眼,想了想,“给他打有用吗?我一直觉得你们夫妻俩沟通有问题,就好像……”
叶长安想了想措辞,“怎么说呢,你难道不觉得别扭吗,夫妻明明应该是关系最亲密的人,但是你和傅时羿之间给人的感觉不是这样。”
这一点简璐当然知道。
她握着手机往前看,眼底一片死灰,“你也知道他是被迫娶我。”
“上的时候积极,娶人就是被迫?”
叶长安嘴巴荤素不忌,简璐脸红了,试图将歪了的话题扯回正轨,“也许他喜欢的就是于思曼那个类型,只不过从前没机会。”
所以才会在见到于思曼有难之后就把什么都忘了。
她现在慌得厉害,她猜测不管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关心则乱,自己重视的人有事或者受伤,可能就无暇顾及其他。
她就是傅时羿的“其他”。
叶长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说实话,你之前心太大,傅时羿这样子,就是没有于思曼也会有别的女人扑上来,你对他的信任太可笑了,他只是个男人,别把他看得太高。”
车里安安静静,简璐不说话。
叶长安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堆烂摊子,不见得有说教资本,不忍心再斥责,只是作为朋友,作为过来人,不得不说几句。
“我一直觉得你为了男人改变自己这种行为很蠢,简璐,你确定你真能装一辈子?你这样压抑自己的本性过日子,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是压抑不了的,迟早有天你要憋不住。”
后来简璐也确实憋不住了,只是当下她毫无意识,还反驳叶长安,“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什么憋不住的。”
不就是少说话,笑不露齿,端庄,矜持,大方,控制情绪……
很简单的。
叶长安唇角轻扯了下,“我就问你,如果有天傅时羿外面真有女人了,你还能端庄得了吗?你真的不会撕烂那女人的脸,再阉了傅时羿吗?”
简璐脸色十分难看,“别做这种假设。”
叶长安撇撇嘴没接话。
在医院门口,简璐非常欲盖弥彰地买了个果篮——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来探病的,而非捉奸的。
她使劲地深呼吸,决定等下要对几年不见的老同学展现出春天般的温暖关切,同时要在傅时羿面前做个善解人意又体贴的贤妻,绝不闹事,只探探情况。
叶长安有些鄙夷,但很想看热闹,干脆也拎了一箱牛奶。
俩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上楼找去病房里。
于思曼躺在病床上,见人来,连忙坐起来,微笑打招呼。
她还头晕,招呼也打得力不从心,叶长安摆摆手,“躺着吧。”
于思曼脸色苍白地靠住床头,没躺回去的意思,“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其实没事的。”
简璐心想,又不是来看你的。
她视线早在病房里转一圈,但是没看到傅时羿。
叶长安回了于思曼的话,“同学一场,你出这么大的事儿没人照顾,我们当然要来看看,对了……”
她顿了顿,“我听说傅时羿在?”
于思曼解释,“学长是昨天碰巧过来,见我家人没法来,所以就好心照顾我。”
简璐皱眉,于思曼嘴里的称呼是“学长”。
现在外面人叫傅时羿大多尊称“傅总”,也有的叫“傅先生”,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学长”俩字好像就比那些称谓亲近许多。
但好像也挑不出毛病来,傅时羿确实是她们的学长没有错。
于思曼满眼感激地看简璐,“真对不起,昨晚学长没回去,你肯定很着急。”
简璐努力让自己笑容真诚,“没事,照顾校友是应该的。”
“学长这会儿去楼道接电话了,可能是工作上的事,一会儿你们可以一起回去,”于思曼也笑,“这病房里休息不好,昨晚他熬夜也很辛苦。”
叶长安看着俩人假惺惺,她很确定简璐在演戏,这会儿八成心里烧了于思曼的心都有,但是于思曼那边她却不太确定。
她翻了翻床头柜子上的病历,于思曼的伤是确确实实的。
过了好一阵,傅时羿才回到病房。
简璐旁边坐着叶长安,没他的空间,他转了下掌心的手机,对叶长安扯出个礼节性的笑,接着目光从简璐脸上挪到于思曼脸上才开口:“我公司有事,得走了。”
于思曼一怔,旋即保持笑容点头,“那学长你快去忙吧,昨晚麻烦你了。”
傅时羿视线回到简璐那里,“走吧。”
他压根没问她的意见,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简璐犹豫了下,叶长安却已经推她,“你跟你老公先走,我和于思曼再聊会儿。”
简璐就没再磨蹭,跟着傅时羿走出病房。
俩人一前一后到电梯间,直到走进电梯也没人说话。
简璐低头看手机,快十一点了。
傅时羿这个工作狂,在工作日磨蹭到这个时候没去公司是很少见的。
他是为了于思曼。
她脸色晦暗,一言不发。
电梯停在某层,涌进来大堆人,简璐瘦瘦小小,被挤到角落,傅时羿侧身过去,抬起手臂,为她在角落撑开一片空间。
距离很近,他低头,呼吸喷在她脸上,她的心跳就乱了。
这一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想不起,她什么也不能确认,傅时羿在她面前就跟于思曼说了那么两句话,那态度她判断不出什么。
她指望他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但他不说,她就没法问。
好像一开口,就会变成那种怀疑丈夫,不依不饶的女人。
她低着头,傅时羿垂眼看着。
他方才看到病房里的果篮和牛奶,他以为她是来找他的,没想到她真是来看望老同学的,还带着叶长安。
三个女人好像还很亲热似的。
他一夜未归,她也不问一句,他指望她多少怀疑一下,质问一下,好歹还能证明她在乎。
昨天她推开他,似乎也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电梯抵达一楼,人涌出去,他后退转身往出走,真是不想再看她一眼。
脑中萌生一个想法——会不会有一天,就是他真的和别的女人有了什么,她也还是这个样子?
这个可能性一旦出现就无法忽视,她不过是因为觉得亏欠傅勇,亏欠他们傅家,所以答应同他结婚,婚后她依然在努力还债。
目前除了孩子的事情以外,她对他的要求几乎没有过拒绝。
孩子这个责任太重了,她也许不想为了还债而承担。
那如果他不忠呢?
看不到她笑,他开始渴望看到她生气,愤怒,如果歇斯底里更好,从前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他取笑她,讽刺她,试图激怒她,想要她给出带着怒意的回馈,来证明她是个鲜活的人,但都没有成功。
他无计可施,他看不到真实的她,也无法确定她的心究竟在哪里,他不甘心。
两人在停车场上了傅时羿的车,他没立刻开车。
简璐的手去摸安全带,然而手臂处一紧,她被拉往驾驶座方向,傅时羿毫无预兆地抱住她。
他速度很快地低头寻她唇,亲吻的力道重而猛。
他被胸腔的怒意撑到简直想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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