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叶长安曾深深质疑过简璐喜欢傅时羿什么,她认为简璐是花痴,只看脸,并给出好心建议——学院里帅哥其实不少,追简璐的也不是没有,何必单恋一枝浑身是刺的花?外面还有整片森林可以探索。
后来简家成了暴发户,叶长安劝说简璐的说辞换成了:“难道你想扶贫?你现在也算小富婆了,不如找个富二代吧。”
简璐听不得别人说傅时羿一点不好,那时候就跟叶长安争辩:“你别这样说他。”
叶长安不屑地哼哼。
在简璐心里,傅时羿始终是和别的人不一样的,这种特别无关乎金钱和地位,也无关乎曾经简家和傅家之间那些事,甚至无关乎傅勇受过的伤。
认识傅时羿时她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每次被张维婉带去傅家,她都喜欢尾随他身后。
她还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激,那时候每次去傅家,张维婉总会准备一些礼物带给傅勇和周静,她就会为傅时羿准备礼物。
小孩子拿出手的东西如今回头看很可笑,她视若珍宝的魔方,或者是她觉得很漂亮的笔记本,书签……
其实那时候她也不是看不到傅时羿眼底的嫌弃,傅勇和周静将傅时羿教得很好,纵然他不喜欢那些礼物也从不会当面拒绝她,只是收了礼物后总会说下次别送了。
他排斥她的态度其实一直表现得挺明显的。
简璐那时是小孩子心性,虽然有些难受但也不会很放在心上,她和傅时羿的关系出现转机是在她上初二那年。
两人打从初中起就上同校,傅时羿高她一级。
傅勇受伤之后,傅家的经济负担落在周静一个人身上,周静在医院做医生,将傅勇也安顿在医院里,想找到治好他的办法,周静每天都很忙,傅时羿大多时候根本没人管。
这个没人管是各种意义上的,有时候他连饭都没得吃,家里要给傅勇治病,钱也紧张,一家人都只能节衣缩食。
十几岁的傅时羿简直恨死了简璐和简家人。
张维婉得知情况后,起初是让简璐带傅时羿回家吃饭,简璐尝试过,回回碰冷钉子,后来张维婉只能做便当给两个孩子。
简璐每天给傅时羿送饭,而且是早中晚三餐都有,她每天带的饭比书都沉。
在没有周静和傅勇看着的地方,傅时羿曾经其实有过耐心告罄教养全无的时候,他将简璐带给他的便当当着她的面扔进了垃圾箱。
周围还有其他学生,傅时羿身边是同班的男生,一堆人看简璐笑话。
简璐涨红了脸,被气得转身跑了。
后来放学,傅时羿鬼使神差折回去找那垃圾箱,他看到简璐一边哭一边从垃圾箱里便当盒翻出来。
然后接着站在垃圾箱旁边哭得抽抽搭搭。
傅时羿在原地站着看了很久,简璐哭完了,用纸巾擦了擦脏兮兮的便当盒,发现擦不干净,又给扔回去了。
也不知是图什么。
傅时羿以为这就算是结束了,他正寻思要不要躲起来别让她看见,就见简璐又蹲了下去。
她又哭。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就是个便当吗,这怎么没完没了?
这次她哭出声,整个人往地上摊,傅时羿忍无可忍走过去,喊她一声,“喂。”
她在他这里就连个名字都没有。
简璐没听见,哭得专注,几乎躺地上了。
他有种踢她一脚的冲动,但在付诸行动之前他就觉察异常。
简璐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赶紧过去弯身,半蹲在她前面看她,“你怎么了?”
简璐呜咽一声,“肚子疼……”
简璐发育得迟,初二才来初潮,第一次疼得要死要活,还血染了校服裤子。
那天两个人从校医务室出来,傅时羿的脸半黑半红,尴尬到极点。
简璐觉得丢脸,她虽然是第一次,但早从其他女生那里听说过。
吃了校医给的药之后疼痛有所缓解,校医是个大姐姐,还给了她卫生巾,但当然不会给她裤子,她很绝望,不知道要怎么穿着被血染了大片的裤子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去。
那是个秋天的傍晚,傅时羿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劈头盖脸罩简璐脑袋上,“把这个系上。”
简璐将衣服拿下来,神情有些茫然,“万一弄脏你衣服……”
“废话真多,”傅时羿显得很暴躁,“让你系你就系。”
简璐眼睛一眨,泪珠子眼看又要滚下去。
傅时羿也想哭了,简璐怎么那么娇气!
他走过来,将校服扯到手里,往她腰间围,手绕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形真是很娇小。
女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小小一个,很容易就被他圈在两臂之间,好像抱着一样。
他赶紧打住自己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拉过袖子系了个潦草的结。
抬眼时,撞上简璐的目光。
她呆呆愣愣看着他,眼睛红肿,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缀着晶莹的泪珠。
两个人站在行政楼后面的位置,有夕阳余晖照过来,在她脸上身上铺开一层温暖莹润的光晕。
他心口被什么东西软绵绵地撞了下,莫名地更加烦躁,别开眼不看她,说了句:“哭起来更丑,你还哭?”
简璐抽抽鼻子,用手擦干眼泪。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校园,速度很慢,因为简璐走不快,她身体佝偻着,小腹还是隐隐有些疼和胀。
傅时羿放慢了速度,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在公交车站时,他想,他也不是要送她,跟过去取回来自己的外套就好,他没有回学校取自行车,而是跟她上了同一班车,然后被挤得死去活来。
简璐本来就难受,小小的身体无法舒展,甚至够不到公交车上面横杠的拉环,他揽着她的肩,尽可能护着她辟出一条路,到车的后门口那里,总算有竖竿,他将她的手拉着按上去,“扶着。”
因为人多,人声嘈杂,他说话时贴得很近,看她被旁边人挤到,他的手绕过她背后扶住竿子,护住了她的身体。
这趟车很挤,一直没座位空出来。
傅时羿心里焦躁,简璐状态好了一点时,侧过脸看他。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我脸上有字?”
简璐抿唇低头,小声说了句:“今天的便当,我妈做了你最喜欢的土豆牛腩焖饭,还有一个煎蛋,是我做的。”
傅时羿沉默着。
她又嘀咕一句:“我第一次煎蛋,但我做得很好,是熟的,也没有糊。”
他还是不语,但心中有不详预感。
果然,简璐继续自言自语:“金灿灿的,和外面卖的看起来差不多,不,我觉得比外面卖的好。”
“你没吃到,真可惜。”
“浪费粮食会遭天谴的,因为你,一只母鸡白白失去了它的孩子……”
傅时羿被气笑了,“你闭嘴吧。”
他从以前就发现了,她话特别多,他很确定就算他不接话她也能无止境说下去。
他又想,废话多说明不难受了。
简璐闭嘴只维持了两分钟,然后又开口。
“你不要告诉我妈便当被扔掉了。”
傅时羿拧眉,听见她又道:“那是我妈的心意,她知道了会难过的,她很关心你。”
这话傅时羿不知怎么接,他当然不会去跟张维婉说这事儿,顶多见了面说一句以后不用给他做饭。
但很快他就想到,简璐的煎蛋也被他扔掉了,而且是当着她的面。
难怪她哭得那么伤心。
简璐还是自言自语似的说话:“你以后要扔能不能不要当着别人的面?”
这一句声音弱了点,他却听清楚了,一时失神。
简璐最后嘟囔了一句:“我不要面子的啊?”
之后她就真的沉默下来了,他反倒开始不习惯,很想她说点什么。
那天傅时羿送简璐回家后,很尴尬。
傅时羿的校服外套上真的留了血迹,虽不多,还是挺明显的。
张维婉在家,看着两个孩子,笑容有点挂不住,“时羿这外套留在这,阿姨给你洗吧。”
傅时羿没怎么推辞,推辞也没用,他离开以后,张维婉拉着简璐叮嘱道:“以后是大姑娘了,和时羿保持点距离。”
简璐皱眉:“为什么呀……”
难得她今天刚刚觉得傅时羿对她好了那么一丢丢。
张维婉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很笼统地撇了句:“男女有别。”又补充:“也没别的,这种事儿以后不要麻烦他了。”
彻底疏远不可能,张维婉也清楚,两家这尴尬的关系里,他们是有所亏欠的那一方。
简璐记得,从那以后,虽然傅时羿对她依旧爱理不理,但她送过去给他的东西,他都会收下。
后来两天,简璐提心吊胆,日常接受叶长安的绿帽子警告,但是于思曼那头却诡异地没了动静。
因为于思曼受伤需要在医院休养的缘故,原本和傅时羿的访谈也延迟了。
得知这个消息,叶长安找到对简璐新的恐吓点,发微信给简璐: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专访而已,江城晚报有多少记者多少内容编辑?为什么就非要等于思曼出院才进行?
简璐神经大条,本来没想到,经由叶长安一说,也觉得不妥,但她总不能去找江城晚报问问为啥一个访谈非要于思曼来,想来想去,只能问傅时羿。
但傅时羿从前最厌恶她喋喋不休,话得问得有技巧,她琢磨良久,最后在周五晚上傅时羿床上搞事的中场休息时间里发问。
听说男人这种生物吃饱了心情就会好,她觉得这个时候相对而言比较稳妥,应该不容易碰壁。
于是沉浸在贤者时间里的傅时羿就听到简璐问:“其实于思曼受伤住院,江城晚报可以派其他记者来采访啊,她来做内容不就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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