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璐手里还拿着手机,人已经完全傻掉了。
她就连脚步声都没听到,不清楚傅时羿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方才她和叶长安打电话的内容被他听去多少。
她身体僵硬,努力回想刚刚都跟叶长安说了什么,想着想着就想不下去了。
别说说话内容,那个打了鸡血要去迎战一般的语气她平时在别人面前也没有。
那句“宝贝”也被傅时羿听到了。
她眼前都黑了,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
傅时羿往过来走了几步,看着跟石化了一样的简璐,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句:“谁是你的宝贝?”
简璐背脊冒出冷汗来,想不到要怎么回答。
傅时羿长臂一伸,利索地从她手里将手机拿去,按了两下才道:“原来是叶长安。”
简璐手攥了下,脑子还是懵的,就连声响都僵硬,“你……你别误会。”
傅时羿几乎要笑了,“我误会什么?”
简璐舌头和脑子都打成死结了,要说什么?说什么才能挽救一下她的淑女人设?
淑女是不会开口就叫人宝贝的,也不会像刚才的她那样,说话跟机关枪似的。
傅时羿将手机塞回她手里,转身扫了一眼她那一排裙子。
素色,纯色,白色蓝色裸色居多,简璐成天换来换去就这些颜色,所以她时常给人的感觉是很淡雅的。
她说自己这些衣服是清汤挂面,寡淡无味,但这么多年了,她穿衣就是这个风格。
衣帽间很安静,空间不大,空气好像都不流通了,简璐还跟一尊石雕似的在那站着没动。
傅时羿开口,声音里蕴着冷笑:“听说有些Gay为掩盖自己的性取向会骗婚,是不是拉拉也一样?“
简璐傻了,本能地开口:“不是的!”
她声音有些高,意识到后又努力放低音量,“我不是拉拉,我也没骗婚,我就是……”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绝望,“你……”
你把刚才那段记忆删掉好不好?
她现在好想给傅时羿这脑袋上来几下重击,打到他失忆,他怎么能误解到这个方向去!
傅时羿继续往她心口扎刀子:“看你平时内敛沉静的,没想到对着叶长安也能热情似火。”
简璐着实被他嘴里热情似火那几个字恶心了一把,她觉得她和叶长安的革命友谊受到了污蔑,她绝望地闭了闭眼,“我和长安真不是那种关系,她……她有个绰号叫宝贝的你知道吗?你记得大学时她那个男朋友吗,那个人就是管她叫宝贝,也不止我一个人叫……”
说完,她眼前更黑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糊弄得过去!
傅时羿也懒得吐槽她这越抹越黑的辩解,他并非真误会她和叶长安有什么关系,只是他意识到一件事。
和他很久以前想的一样,简璐并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么死气沉沉的。
他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绕过简璐往出走,最后撇下一句:“简璐,你就在我面前演。”
半个小时后,叶长安在商场门口见到了一脸死灰如丧考妣的简璐。
听简璐说完早上发生的事,叶长安笑得花枝乱颤。
“我早和你说过了你不可能装一辈子,迟早会憋不住,我看你最近就是憋不住了。”
简璐万念俱灰,幽幽开口:“你说他现在会不会讨厌我了?”
“他说讨厌你了吗?”
“没有,”简璐低下头,语气懊丧:“但他老早以前就说过最烦我聒噪话多,说我没有女孩子的样。”
叶长安摇头啧啧,“因为傅时羿喜欢小白花,你就做个小白花,现在他喜欢事业型的,你又要搞事业,我看这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他弯了,你岂不是还要去变性?”
简璐:“……”
叶长安撞见她幽怨的目光,笑得更欢畅了。
“损友,”简璐恼火道:“早知道我在你面前也应该拿出演技。”
两人聊完还是干正事,挑来选去地给简璐买了一套战衣。
是带了一点OL风的紫色套裙,款式端庄大方,人靠衣装,穿起来简璐总算摆脱了小白花气质,看起来要成熟很多。
叶长安皱眉说:“把你穿老了。”
简璐浑然不在意,“于思曼穿衣服好像就这个调调,我发现她不单是事业型而且也很淑女,这俩人设是不违和的,我觉得我都可以做到。”
叶长安扯扯嘴角,“那叫你都可以演好。”
简璐没纠结这个,缠着叶长安一起去商场的化妆间化妆。
上挑的眼线确实会显得人气场强一点,叶长安经常用这种妆容,简璐还是第一次尝试。
等化完,简璐对着镜子,很满意,可以去打仗了。
计划是下午才去医院,中午两个人便在商场的咖啡厅吃饭休息。
简璐还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时间不长,却做了个白日梦,梦见一些过去的事。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简璐最初决定做个淑女,但实施起来并没她料想得容易,她遇到了很多困难。
看班里同学讨论明星八卦她也想掺和几句,但得憋着不能说,简直憋得挠心挠肺。
以前被触到笑点都会肆无忌惮地哈哈哈哈哈哈,决定改变之后只能云淡风轻地牵动嘴角,憋到内伤。
更别说那些在和同学说话时类似于一着急就拍桌子,豪气万丈扯开嗓子吆喝的举动,全都被拉入黑名单。
甚至有一回路过足球场,看到有个女生踢足球时摔得四仰八叉,她下意识在心里把踢足球这种运动也给永黑了。
她在心里庆幸:还好,她也不喜欢踢足球,不喜欢打篮球,排球等等……
但她喜欢街舞,以前看别人跳觉得很酷,曾计划上了大学要去报班学习,这让她矛盾——一个淑女怎么会去跳街舞?
淑女,跳芭蕾还差不多。
她在心里和舞蹈拜拜了。
尽管如此还不够,她当时人设大部分只立在学校,一是在这里会遇到傅时羿,二来在一个学校,交际圈有重合,她不想傅时羿听到别人说她还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
但她把家里漏掉了。
她家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她能肆无忌惮说废话和开怀大笑的地方,她觉得在自个儿亲爹亲妈面前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然后她就被张维婉给出卖了。
过年时张维婉带着简璐,拎了一堆营养品去傅家拜年,因为傅时羿在,简璐笑不露齿,少言寡语。
一堆人在客厅聊天,气氛本来挺祥和的,电视里放着重播的春晚,简璐心不在焉,用余光偷偷往傅时羿身上瞟,手里拿着周静塞过来的苹果啃。
周静笑说:“璐璐现在好乖,我听时羿说她最近文静得很,还不信,现在看来长成大姑娘了就是不一样。”
“哪儿呀,”张维婉笑出声:“在外面就是装模作样的,在家里还是闹腾得很,跟个男孩子似的,前些天买了个滑板,也不知道出去玩,在家里束手束脚地滑,摔了好几跤,越摔越来劲……”
简璐嘴里苹果都快喷出去了,一把拉住张维婉的手,惨叫一声:“妈!”
周静和傅勇都被逗笑,傅时羿的目光也幽幽地扫过来。
张维婉说到起劲处,没停的意思,“然后她说是家里太小影响她发挥,下楼去玩,我从楼上看,她抱着小区里谁家养的狗欺负,把狗放滑板上推,结果狗滑得比她好……”
傅勇和周静笑得更大声,傅时羿眼角有些抽。
简璐眼前一黑,第一回不想认自己亲妈。
后来张维婉跟周静去厨房做饭,傅时羿将傅勇推去卧室休息,出来之后经过沙发上简璐坐着的地方,忽然顿步。
简璐脑中空空地看着他,就听到他说:“简璐,你就在我跟前装。”
于是后来简璐学乖了,在家里也戴起面具,一戴就是多年。
简璐在梦里跟小狗一起玩滑板,玩到一半,人被叶长安摇醒。
去见情敌之前,简璐又补了下妆才上车。
两人到医院大厅,意外发现同学来得还挺多。
得知于思曼车祸受伤,来探望的人比原本要去参加同学会的还要多,足见于思曼的人缘之好。
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顾诚也来了。
顾诚在那一届汉语言文学专业里有点特殊,这种特殊体现在很多方面。
他是C大校长的儿子,家庭条件优渥,但没有纨绔子弟的气息,相反,他品学兼优,长相英俊,很讨人喜欢。
最关键的是,他在阴盛阳衰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这个专业每一届的男生不会超过十个,都十分鹤立鸡群,长相质量上大都很难叫女生恭维,所以顾诚的出现,一度被有些女生夸张地誉为“汉语言文学之光”。
毕业那年顾诚没找工作,而是通过考研去了国外,简璐听说他后来学习的方向变成了哲学,这个学科让他这个人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一个致力于探索哲学领域的英俊男人,大家笃定他必定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现在见了,简璐想,其实也差不多。
她大学期间和顾诚的接触其实不是很多,算是点头之交,见面后也只是礼貌打了个招呼。
她满脑子都是于思曼,而顾诚却颇为主动地伸手要同她握手。
拒绝不礼貌,简璐伸出手,却敏感地觉察到,顾诚握住她的手时候,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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