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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窗明几净的自习室内，鸦雀无声。
一屁股坐在白瓷砖地上的男生，穿着篮球背心，像是还没缓过神来，就这么双目呆滞着。
弦思站在侧边，默不作声地俯视着人。
两三秒后，背心男终于愣愣地抬起头。
他也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小小个子的女生，白皙晶莹的脸蛋，泛着点粉红的鼻尖微微皱起。
周围没其他人。
不过，他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是一女生，还是这么一看着可爱又乖巧的小女生，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于是，男生伸手挠了挠头发，扶着门站起后就咋咋呼呼：“MD！哪个孙子偷袭我！”
“同学。”
弦思看向他的视线冷冷淡淡，稍稍侧身指向门边上的挂牌，轻声问：“请问你认识这几个字吗？”
男生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是教室门边刻着“自习室”三个字的门牌。
“……我当然认识！”
“哦。”弦思笑了下，声音不紧不慢，“我还以为江大什么时候开始招文盲了呢。”
“你……”
“这位同学，江大校规校章第四章十八条有明确说明，自习室是学生自主学习的地方。所以，请您保持安静。”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出去。”
弦思轻声叙述，气势却一点儿也不弱。
从刚刚和圆圆脸对话，可以看出背心男是个暴脾气。所以，不出意外，男生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自习室这么多，你就不能换个教室？”
弦思轻笑了声，微微弯眼，可惜笑意不及眼底。
“学校里垃圾桶也挺多的，你就不能找个进去蹲着？”
……进垃圾桶蹲着？
这不就差明晃晃地指着男生骂“你是个垃圾”了嘛？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背心男已经握着拳头上前一步。不过同时，教室座位上已经跑下了好几个男生，手忙脚乱一把抱住了即将暴走的背心男。
“龙哥，别动手别动手！”
“哥，稳住稳住！”
“咱们打不过她！”
“……”
背心哥被束缚住了身子，不过没被束缚的右手直指着她，“别以为你是个女生，我就不打你了。”
满嘴的“打打杀杀”“骂骂咧咧”，这一瞬间，弦思非常好奇——
江大国际班都招了些什么人……？
昨晚，她刚在徐小包的科普下，了解到了因为家里捐了栋楼所以才进江大国际班的几位刺头。
而眼前这位篮球背心控的男生，赫赫在列。
弦思还有精力在回想昨天听到的事。
而眼前，抱住背心哥的一个男生也凑在他耳边，说话声不算小：“这妹子就是之前打倒教官的那个，咱别动手，不然吃亏！吃亏！”
“我……我又不是打不过！”暴走的背心哥硬着头皮，最后像是找到了个理由，给自己开脱。
“操……我是不打女生！”
最后，他是被架着走的。
身后还跟了群刚刚进来的男生，像极了高中不良少年和小弟。
人走，教室恢复安静。
圆圆脸腼腆地上前，感谢弦思出言相助。
她轻弯眼眸，又恢复了平日的乖巧模样：“我也没做什么。”
顶多……就是把人吓走了吧。
*
不过，弦思早上在自习室门口吓跑背心男及其一众小弟的事，不知道被哪位目击者看到了，还发到了论坛上。
等她们上完课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就发现排队时一个劲地有人在看过来，还带着不算小声的窃窃私语。
徐小包思路清奇：“我姨妈漏了？”
甜甜还特意去认真看了下：“没有。”
“那为什么我感觉好多人朝我们这边在看？”
甜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是看你。”
“他们大概……是在看思思吧？”她离真相很近了。
“看我做什么？”弦思也满腹疑惑。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我看起来很下饭吗？”
“噗！”正喝汽水的闪闪没忍住笑，忙捂住嘴。
甜甜倒是认真地回头去看，最小个儿的室友今天穿了蜜桃粉的短袖和白色牛仔背带裤，脸蛋清清爽爽不施粉黛，整个人就是一粉嫩嫩的小孩儿。
还是那种给颗糖就叫你姐姐笑起来像个小天使的。
她肯定道：“下饭。”
“……”
直到排到窗口了，四人也没想出原因。
今天中午有弦思最爱的酸菜鱼，而且刚好就剩了最后一份，她欢欢喜喜点了菜后就去找位置，没再管四周盯着自己看的人。
午餐时间人流量大，弦思找了一圈，终于锁定八人桌的一边新空出来的位置。
巧的是，她走过去了才发现，这一次旁边又是程慕。
“学长。”
弦思礼貌地叫了人。
然后她发现，程慕今天不是单独来食堂的，他对面和旁边还坐了三个男生。一个是自己班助，另外两个是陌生脸，不过想来也是室友。
四人听到清脆稚嫩的一声“学长”，纷纷抬头。
“嗨！”芋头最先开口，笑得眯起了眼，“跟室友一起吃饭啊！”
弦思点点头，后面三人也相继到了位置。
芋头笑着朝她们摆摆手，还是程慕先给拘束的学妹们介绍了另外两位同学。
“学妹。”
最边上的小戚忽然开口，叫的是弦思。
“嗯？”
“听说你今天把国际班那背心给吓得直接坐地上了！”
弦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怖，能把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吗？”弦思伸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
“嗯。”小戚刚塞下了一大口面，然后点头，“论坛上还挂着帖子呢，都说你可是第一个没动手就吓跑了国际班刺头的人！”
论坛实际爱好者.徐小包已经打开手机去看了，大概是浏览到了小戚说的那个帖子，她激动地攥了攥弦思的衣摆，小声惊呼：“怪不得刚刚这么多人看我们这边！”
上午刚过去，论坛帖子少，所以一眼就能看到那个挂在首页标题极度明显的帖子。
《进来看小可爱惩恶扬善见义勇为，用最可爱的表情吓“最坏”的人》
因为配了张图，选取角度极优秀。
刚好是弦思皱巴着一张小脸，站在教室门边俯视地上男生的画面。
【呜呜呜好可爱】
【一脸凶巴巴的，可爱死了】
【这是直接被吓瘫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非他是被小姐姐这凶到可爱的表情吓坏了吗？】
【这是看到了什么不明生物？江大第一个被直接吓到坐地上的人】
【这是不是之前军训很火的那个小姐姐？摔教官那个？】
【楼上，什么“摔教官”，人家那叫撂倒！】
【地上的不是国际班背心吗？天天逃课自习室开黑，网名还是赛过吴彦祖的那个】
【武力值Max的小姐姐对阵国际班，这么刺激吗】
弦思看了眼越传越奇怪的话，解释说：“其实就是我开门的时候他没站稳，所以摔地上了。”
“你没事吧？”
显然没关注论坛的还有程慕，他一听这事，稍皱眉，看向她的眼神含着关切。
“没事。”弦思看向他，一脸平静坦然地摇摇头，又认真想了想上午的后续。
“他……后来的确是被吓跑的吧。”
*
19:45
新生规章制度教育会议后，各学生组织面试的复试部分如期而至。
弦思提前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则是团学会外联部的复试，另一则是学生会文娱部的。
弦思有些惊讶，就自己初试的表现，称不上差，但与好是不沾边的。
不过据程慕的解释，是因为文娱部除了三大才艺组外，还有需要策划活动的人员。
程慕下午是特地在微信上找弦思解释了一番这条短信的意思，不过却也没问她的最终选择是什么。
大一新生的规章制度教育会议由校领导讲解为主，不过为了突显正式，还特意请了程慕当主持人。
徐小包“卧槽”了好几声来感叹看到穿着正装上台的程慕时的激动心情。
相比较而言，弦思淡定了许多，眼里虽有一丝惊艳闪过，但还是撞了撞室友的胳膊：“别激动。”
这场规章制度教育会议，新生们最后听进了多少内容弦思不清楚，不过她知道，今晚每个人手机相册里肯定多了很多张照片。
毕竟只要程慕一上台，底下就是“快快快拍！”“好帅好帅好帅”“hold住了死亡角度啊”“完美”……
会议结束新生陆续离开，弦思因为座位靠里被堵了会儿，再起身离开礼堂时已经是倒数几个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今晚的焦点人物朝自己的方向徐徐走来。
弦思下意识地就加快步伐，不过却还是被人先一步喊住了。
“学妹，一起？”
程慕趁她停下来的几秒钟，快速到她旁边并排走。
留下的工作人员正朝两人看来，像是在找寻两人之间的什么蛛丝马迹。
弦思想了想学生会和经管团学会面试的地方，然后礼貌地笑笑，委婉拒绝：“我们可能不顺路。”
在学生会文娱部和团学会外联部之间，她的选择其实一直都是后者。
程慕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她这句话潜在意思。
他笑容有几分无奈：“好吧，那面试顺利。”
弦思弯成月牙儿似的眼睛亮得像是有光，笑容轻松释然：“承你吉言。”
随着今晚最后一轮面试的结束，各学生组织的招新也落下帷幕。
学生会这边主席和部长到总教室汇合整理最后的名单，负责文娱部的副主席得知主席介绍的学妹最后没来，于是笑着连说了好几个“没想到”，毫不留情地打趣：“我们程哥也会有被拒绝的一天啊！”
“啥啥啥？”不知前提的心理部副部一听以为是八卦，激动上前，“程哥表白哪个小姐姐了？”
副主席一边整理手上的名单，一边还有空回：“不是小姐姐，是小学妹。喏，就他们经管的那个，前几天军训挺火的小可爱啊！”
旁边又有一个耳尖听到八卦的人，接连一声“卧槽”，然后惊讶地瞪圆了眼。
程慕停下手上工作，怕谣言越传越假，无奈澄清：“是学妹没来学生会面试而已。”
副主席笑笑：“我就是惊讶。程慕亲自邀请，没想到竟然有人抵得住诱惑。”
学生会初试时，一大波小姑娘都明晃晃就是瞅着程慕这人来的，人比往年多的翻了倍。
“行了。”程慕止住她的话，“先整理出来吧，今晚还要发通知。”
他停顿了下，轻笑一声，尽显无奈：“可别再被人抢先了。”
*
弦思对人情这事记得特别牢，时刻记着自己还欠程慕一顿拉面，结果原本说好的第二天晚上请客，又遇上了部门聚餐。
地点就在拉面馆旁边，是已经毕业的学长盘下的店面，取了个简单到极致的店名——阿三的店。不过店内设施器材一应俱全，连蔬食都可以提前备好，专门租给学生团队聚餐。
因为是部门第一次聚餐，弦思推不了，也不好推，就只得给程慕发消息说再延后一天。
【程慕：也是在阿三的店吗？】
【弦思：对】
【程慕：那边火锅食材新鲜，挺好的】
【程慕：晚上可以多吃点】
【弦思：好】
弦思看了眼自己回复的单个字，觉得有些冷漠，又默默加了张[乖巧点头]的表情包。
秋天的气息渐渐逼近，晚风轻抚过脸庞，吹散了白日的喧燥。
今夜月色残缺，夜色格外地浓重，江大校区以自然之美闻名，郁葱树木，河畔灯火绵延，是一如既往的不夜天。
校门石碑被一束光照亮。
北校门防护栏重新开启，是一辆江城本地牌照的大奔缓缓入行。
而此时北区食堂边的“阿三的店”内，十足的冷气与火锅味的烟雾相交织于明亮的室内。
都说一起吃一顿火锅是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而这一餐，在场的十几人都吃得酣畅淋漓。
这次聚餐本只有外联部自己部门8人，不过部长还邀请了负责他们部门的桑副主席，说是提前熟悉。
不过没想到的是，聚餐才刚开始，孟染碰巧在外面遇到晚来一步的桑副主席，于是跟着就来了。随后，芋头也不知是哪里得到的消息，不但不请自来，身后还带了个人。
部门聚餐，最后倒成了学长学姐和学弟学妹的交流会，不过一堆团学会成员里，还额外掺杂了个学生会的主席。
程慕在里面倒也不尴尬，他和芋头孟染同届本就熟悉，而他去年担任的正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所以和团学会这届外联两位部长也打过交道，算是熟人。
6点开始的聚餐，临近结束时，食材所剩无几，桌上地上都叠满了易拉罐。
在场的除了弦思，最少的也都喝了小半杯啤酒。
程慕因为是唯一的“外人”，又脾气好，被芋头几人联合起来灌的最多。
不过他喝得虽多，却是半点没有要醉的意思，神色平静，漆黑眼眸依旧清明。
只不过，弦思觉得他再看人时，眸里带了点平日里少有的异样情绪，像是温柔，又不像是温柔。
“学长，你吃吗？”
她正剥开了一粒柠檬薄荷糖，吃完火锅口腔异味过重，柠檬味的糖果刚好可以散去不适。
身边的人都一起上洗手间去了，对面学长学姐还在完罚酒游戏，唯有侧边，程慕的目光灼灼如光，她忽视也忽视不得。
程慕缓缓点头，嘴角漾着微微笑意，梨涡若隐若现，眉目染上几分平时难见的少年气。
他要。
不过，他没动身。
弦思体谅着喝过酒的人，起身挪了两个位置，把口袋里的另一颗糖递给他。
程慕凝了眸，看着因为自己一个点头就乖乖挪到身边的小姑娘，她扎了简单的丸子头，碎发垂在两侧修饰，许是火锅吃热了，脸颊粉嫩嫩的。
想捏。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学长？”
弦思见他只盯着自己像是在发呆，没接糖，又轻声唤了一声。
思绪回笼。
他眨眼笑了笑，“没力气了。”
弦思目光微怔，下一秒反应过来。
这是让自己帮忙剥开的意思……？
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又安静，弦思下意识地就低头，捏着糖纸寻找切口。
“嘭——”
门忽然被推开。
刺耳的声音闹得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朝外看，除了程慕。
已经撕开糖纸的弦思，也下意识回头去看。
而刚刚推门的同部门学生，许是喝了酒，正靠着门笑得大大咧咧，嗓门比往常要大了一倍。
“弦思啊，你男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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