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秋猎自然没法再继续。
因着幕后主使还没有调查清楚,所有人都有嫌疑,是以, 所有人都暂时在营地不让随意走动, 这么做, 也是避免贼人趁乱生事, 浑水摸鱼。
原本因着皇上遇刺, 就惴惴不安的众人, 被严令待在各自帐子,整个围场都处在极端的紧张氛围中,难免人心惶惶。
尤其是皇上伤势不明,更加让人不安了。
这一夜, 围场的众人,几乎都没睡。
还是第二天一早皇上现身,众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口的担忧才算消散,但一大早先砍了几人, 拢着营地的窒息感便更凝重了。
温窈是喝了一大碗安神汤才睡的, 再加上昨日确实吓得不轻, 又满身的伤,这一觉便睡到了天光大亮。
睁开眼的那瞬间, 温窈下意识就去找容翦。
账内只有守着她的南巧和竹星,并无容翦的身影, 她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撑着身子就坐起来“容翦呢”
“主子你小心着些,别碰着自个的伤处”
南巧和竹星慌忙上前扶着她“皇上没事, 现在在处置渎职人员主子”
温窈坐起来便道“我出去看看”
南巧忙拦着她“主子还没更衣洗漱呢”
温窈这才反应过来, 忙又吩咐她们“快给我更衣。”
南巧和竹星也没法子, 只好先给她更衣,免得她性子上来,说出去就出去了。
因着身上的伤,穿衣服并不如往日利落,这磨磨蹭蹭的,让温窈很是焦急,便催促道“你们两个故意拖时间是不是”
南巧和竹星冤死了,忙道“奴婢哪敢,实在是怕碰到主子身上的伤,昨儿太医还说了,让主子好好休息,日常一定要注意着,不要再磕着碰着,主子手指都断了,自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说不出来为什么,自打昨日容翦醒来后,她就很不安。
也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一夜的噩梦,情绪不稳的缘故,还是因为睁开眼没看到容翦,她这会儿尤为不安。
刚穿好衣服,温窈便迫不及待往外走,正好和掀帘子进来的容翦撞了个正着。
因为走得急,容翦进来了,温窈还惯性往前冲,要不是容翦动作快扶住她,她要直接撞上去。
“你、你回来了”看到容翦,温窈眼睛立马就亮了,急声道“伤都没好呢,怎么就出去了,药吃了吗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叠声的发问。
容翦看了眼,她披散着没来得及梳的长发,冷沉的脸上现出丝丝松动“刚起来就往外面跑什么”
说着便牵着她往回走。
温窈这会儿脑子其实还不是太清醒,不知道是昨日摔得脑子不好使了,还是安神汤的作用太大,药劲还没过,感觉脑子木木的,反应也有点慢。
坐回榻上,她才仰着头看容翦“你还没回答我。”
容翦“吃了,不疼,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窈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她盯着容翦的脸看了又看“可脸色还是很不好。”
容翦食中二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真没事了。”
话落,他又吩咐南巧和竹星“把早饭端上来。”
有皇上在,南巧和竹星自是心安的,虽然皇上情绪很不好,但却是一直最疼主子,她们两人应了一声,就轻手轻脚去准备早饭。
温窈手裹着厚厚的纱布,没办法自己吃饭,都是容翦亲手喂的。
“让南巧帮我一下就好,”温窈一边喝着容翦递到她嘴边的粥一边道“你胳膊上还有唔唔伤呢呢”
容翦有些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不妨事。”
吃完早饭,容翦又让人拿了药和新纱布来,亲自给温窈换药。
昨天醒过来的时候,温窈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只知道断了根手指,掌心被磨破了皮,但具体情况如何,并不清楚,这是容翦第一次看到她手上的伤。
看着她掌心连同手指,狰狞惨烈的伤口,哪怕有伤药的遮掩,依然能看到磨掉皮后里面的血肉十根手指,一根断了,如今绑着固定,剩下九根,除了左手大拇指,根根皆伤十指连心,她昨日还跟她说什么,不疼只有一点儿疼
容翦心底压了一夜的戾气,陡然在胸膛炸开。
不止心肺,连同着整个胸膛,都在绞着疼。
昨天上药的时候,温窈一颗心都在容翦身上,再加上新上虽然流了些血,但一眼瞧着也没那么狰狞,是以,温窈自己也被自己手上的伤惊到了。
怎么、怎么睡了一夜成这样了
她怔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忙去看容翦,见容翦脸色出奇的难看,马上笑着道“这是擦了药的缘故罢,看着怪吓人,其实也不怎么疼的,你看我手都能动的”
说着她试着活动了下手指给容翦看,被固定着的那根断了的小指自然是动不了的,但其他的手指,虽然破了皮露出血肉,但骨头是没问题的,自然是跟着动了,只是温窈没想到会这么疼。
她只是试着动了一下,就疼的她差点落泪。
未免容翦担心,在快痛呼出来时,她愣是咬牙又咽了回去,还故作镇定的继续笑着道“看,是罢。”
容翦额头青筋暴突,脸上现出愤怒的青白色,他伸手想要制止温窈,不让她动,可她这手,他根本无处下手,只能咬着牙道“别动了”
三个字,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温窈“”
她只好不动了,但嘴上还在继续安慰容翦“好好,我不动了,我就是想告诉你,真的没有事,就是看着吓人”
容翦抬眼,温窈话音戛然而止。
她怔怔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眉眼间的戾气让她心惊。
好一会儿,容翦才从她惊愕的神色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竭力压下情绪,缓声道“别乱动,不然伤口裂开不好愈合。”
温窈“”
她还有点懵。
容翦刚刚的样子,是她的幻觉吗
她怔怔点了点头“哦。”
容翦实在不想再让她看到自己失态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便低下头,拿过药来给她上药。
温窈看着垂首,又轻又认真给她上药的容翦,缓缓眨了眨眼,她刚刚其实并没有看错的,是吧
玉质取药器轻轻挨上她手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疼,让温窈本能地缩回了手哪怕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可真的太疼了。
容翦手一顿。
温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咬牙忍着疼又把手伸了过去,还欲盖弥彰地笑着道“嘻嘻,我逗你玩的。”
容翦“”
容翦没抬头,只嗯了一声,便继续给她上药。
温窈一边忍着疼,一边紧张地看容翦。
她不是没见过容翦怒不可揭的样子。
他气得要活吞了她的样子,她都见过,可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是第一次见。
感觉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压在了心底。
整个人绷到了极致,也愤怒到了极致,就像一把开了刃随时需要饮血才能平息戾气的凶器。
药擦到一半,陈典匆匆进来回话“护军副参领陈垚麾下佐官收敛钱财导致多匹战马被下毒耽误施救,现下”
“陈垚,斩。佐官,夷族。”
冷冰冰的几个字,打断了陈典的话,也让账内气氛陡然凝滞。
陈典只顿了片刻,便立马道“臣遵命”
陈典出去后,温窈这口气都还没喘上来。
她不是没见过容翦处置罪人。
之前叶才人下毒诬陷她,还有宁才人害她落水,容翦都当着她的面,处置过相关人员。
杖毙,赐死。
她都是经历过的。
但那个时候,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胆颤。
容翦情绪实在太不对劲了,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对劲。
平静中透着彻骨的冷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在继续给她擦药的容翦察觉到她的反应,手上动作停住,低低问了一声“又弄疼你了”
温窈摇头。
摇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低着头看不到,这才又道“没、没有。”
容翦始终低着头,取药器在他手上轻轻颤动了下,而后他很轻声地说“我再轻点。”
话落,他再擦药的动作果然又温柔许多。
可温窈却越来越紧张。
帐子里几近凝固的寒意跟容翦这温柔轻缓的举动,一点儿都不相符
看着他轻柔地给自己包裹伤处,温窈到底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容翦,你还好吗”
容翦给她裹纱布的手不停,轻轻点头“嗯。”
温窈才不信,她又道“你抬头。”
容翦“”
温窈“你抬头,我看看。”
容翦“看什么”
温窈“抬头。”
容翦静了片刻,而后抬头。
看着他红的要滴血的双眼,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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