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这一年的起义、内战都没有发生, 不仅如此,这一年还成了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丰收年。
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以如今的形势, 只要容翦不作死, 一切都会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温窈这颗心, 总算彻底放下了。
更惊喜的是,运河工程第一阶段圆满完成,等开春就会开始第二段工程。
所以这一年的宫宴特别隆重, 满朝上下都喜气, 京城更是张灯结彩, 喜迎新年。
次年春,在温窈正开心的时候,齐王请旨赐婚,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年前的时候, 秦绾还说要好好想想, 好好考虑,结果,过了个年, 就改变了主意,直接到了赐婚这一步
幸好秦绾跟她说,她现在刚达到秦太傅的要求,从助教转为授课老师, 没有打算那么早成亲, 想先把手上的授课工作做好, 不负太傅的培养和娘娘的抬爱, 只是先订婚, 成亲要再过两年,温窈心情这才好转。
虽然这样对齐王来说,有点憋屈,但这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点头和秦绾约定好的,又没人逼他。
秦绾和齐王订婚,满京城都挺惊讶,意外是肯定,但又在情理之中。
齐王享亲王爵位,更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在民间名声也极好,可一直不曾娶妃,虽然倾慕齐王的贵女不在少数,但纵观满京城,应该说是纵观满天下,能配得上齐王的,除了秦绾,还真找不出几个。
虽然秦绾是庶女出身,但这一年多来,秦太傅的赏识和她的才学品性,全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不用说,皇后娘娘还那么宠着她,庶出的身份,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缺点,反而成了励志标签。
一个庶女,全凭着个人能力,摆脱了世俗的桎梏,耀眼到足以与名满天下的齐王比肩,这无疑也给天下女子做了一个好榜样。
说是天下女子的楷模都不为过。
难得看阿峦心情好,容翦在给齐王和秦绾赐婚后,便定了秋后南巡。
一是视察,看一下运河工程的成果究竟如何,这是他最在意也最想做成的一件事,总要亲眼看一看。
二是犒赏,也算是给一直为着运河付出的官员、民工一个鼓励。
最后就是私心,一直忙着不得闲,莫说游玩,连好好休息都没能给阿峦,便借此机会,让阿峦好好放松一下,带阿峦看看他们的江山。
也是兑现了当年逼她回宫的承诺。
没了生存危机,温窈对南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主要是好奇。
以前总是在电视里或者小说里看到这样的场景,现在要作为主角亲身参与,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不过南巡准备到一半,她的积极性就消减了大半。
实在是太麻烦了。
皇上离宫,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朝中如何安排,朝政该怎么处理,各部门如何分工,随行人员又如何安排,沿途经过哪些城池,要做哪些准备,物资储备
温窈只觉得头大。
为了几个月的南巡,要提前三个月开始部署,南巡结束回来还不知道又要多忙,这感觉让温窈突然想到了,加班加点累死累活挤时间出去玩,回来又加班加点处理堆积的工作,就为了中间那几天游玩时间。
最主要,他们这一趟南巡,并不是玩,要视察,要工作的。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不太想去了。
但容翦很兴奋,甚至还有些过分亢奋。
每日都在她耳边嘀咕,到了哪里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要带她去,兴奋地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孩童。
温窈被他情绪影响,觉得这样也挺好,便也不再纠结。
七月底,天气稍凉一些的时候,御驾开拔,从京师沿水路一路南下。
出门在外,虽不如在宫里方便,但这一路上,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容翦登基后,虽然刚开始那几年要求严格,也严整朝中风气,但也一直励精图治,对民生尤其重视,是以各地百姓倒也安居乐业。
哪怕发生了几次严重的灾害,都很快重建,从灾难中恢复过来。
温窈自认,她对这片土地的贡献微乎其微,但看到这样的情形,依然心潮澎湃。
她是没做什么,可容翦一直在做,一直在努力。
她觉得,与有荣焉。
走过几个城池后,温窈也懂了出发前容翦为什么那么亢奋。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温窈能感觉到,他想带她看一看这片河山的心思。
此行主要就是为着视察运河工程,是以,路上也没有太耽搁,九月中旬,御驾抵达荥阳。
历史上最有名的京杭大运河,温窈也只是在历史课堂和地理课上听老师讲过,她自己虽然长大了虽然也去航线的主干段看过,但那都是建成千年通航千年,并没有现在在施工现场看着工程竣工这么震撼。
帝后一同来巡视、犒赏,于当地负责的官员和民工而言,是一种荣誉。
这几年举办宫宴,设宴召众命妇,温窈对这种场面已经驾轻就熟,就是这一次场面比较大,人也多,一套流程下来,把她累得够呛。
累归累,倒是让她见识到了书里后期名满大梁的兵马大元帅朱子玉。
现在的朱子玉还只是个守备,却已经显示出了本人不同寻常的带兵能力,帝后莅临,城防和现场,全都是由朱子玉负责。
犒赏结束的第二天,荥阳知州齐进和守备朱子玉前来面圣,温窈这几日都很很累,昨儿更是从早累到晚,容翦原本是打算让她今日好好休息一下,这种场合,她不出面也无妨。
但一听到朱子玉也来了,温窈就直接坐了起来,非要跟容翦一块。
容翦无奈地看着她“又不累了腿不疼了”
昨晚,他给她捏了小半个时辰的腿。
累是真的累,腿也是真的疼,但一个难得的将才就在眼前,累和疼都算不得什么。
“还好,”她想了想,正色道“我还能撑。”
容翦失笑“你不需要这样,好好歇着就是。”
温窈困得不住打摆子,还强撑着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真的还好,我就是觉得朱子玉是个可造之才,想再观察观”
容翦搂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免得她一不小心摔了。
“就这么欣赏朱子玉”容翦笑得有些无奈,无奈里带着宠溺“从昨儿,就一直夸他。”
总算找到了支撑,温窈就势靠在了容翦身上,直接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睡了起来,一边睡还一边迷迷糊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朱将军有大将之风,挺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再看”
看着怀里说这话说这话就睡过去的人,容翦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抄着她膝弯便把她放回了榻上。
以他对阿峦的了解,朱子玉定然是同秦延一样。
虽然阿峦不说,他也看出了朱子玉的不同之处,但阿峦为给他揽才,这么拼,他心里依然很暖,还很满足。
刚把人放回榻上睡好,被子还没盖,就见刚刚还闭上眼睡过去的人,突然睁开了眼,还直勾勾盯着他。
容翦“”
“你干什么”温窈盯着他,语气不善地问。
容翦“”
温窈“你是不是想趁我睡着了,偷偷丢下我”
容翦“”
温窈“我没有睡着。”
容翦“”
温窈坐起来,一脸认真地道“我一定要去的。”
容翦被她刚刚诡异的眼神和语气惊得揪起的一颗心倏然落地。
他看了她片刻,蓦地笑出了声。
温窈其实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一个念头撑着,脑袋都还昏昏沉沉,反应也有点迟钝,见容翦突然笑出声,很不解“笑什么”
容翦凑过去亲了亲她“嗯,带你去。”
温窈歪了歪脑袋,困顿的脸上现出茫然的表情。
本就是刚醒,还没梳妆,头发乱乱的,又是这么个迷糊的表情,脑袋这么一歪,不知怎地就戳中了容翦的心,他直接俯身,再次亲了上去。
温窈“”
她眨了眨眼,因为反应慢,有点没明白容翦怎么突然就亲上来了,还越亲越起劲,她低头看了看他,眼神更茫然了。
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她一个眼神,容翦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搂着她的手在她腰侧捏了一下,溢出一道咬牙低语“专心点”
温窈“”
虽然神智有点跟不上,但到底在一起久了,默契还是有的,下意识就伸手搂住了他。
南巧和竹星在外面,等着进去给两位主子梳洗,明明刚刚还听到皇上让备水,怎么等着等着就
这一等,温水就凉了,因为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时候会喊人,水一凉,南巧便让人重新换了新的。
足足换了三次,里面终于喊人了。
温窈简直想不明白,明明这几程那么慢,昨天还从天亮忙道天黑,容翦怎么还精力还这么充沛
他不会累么
坐在梳妆台前梳洗的时候,温窈拿眼睛从镜子里瞥容翦。
瞥了他好几次,容翦都看到了。
但他没多想,直到她第四次又瞥过来
容翦“怎么”
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还有刚刚的余韵,似笑非笑抬眼看着她,清晨金色的阳光从窗缝溜进来一缕,打在他鼻梁上,映着他深邃的眉眼,好看极了。
温窈抿唇笑笑,什么也没说,便收回了视线。
容翦“”
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再次从镜子里去瞥容翦,就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两人视线在镜子里相接。
温窈“”
容翦挑眉,以眼神询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
温窈静了片刻,冲容翦勾了勾手指。
打从她移开视线就一直盯着她,见她终于愿意开口了,容翦走过去,因为她还坐着,容翦便弯下腰。
温窈看了眼正在给她找衣服的竹星,飞快地在容翦脸上亲了一下。
刚亲完,没等容翦有反应,竹星便拿了衣服回来了。
温窈面不改色心不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看也不看容翦,徒留容翦在那儿盯着她,一点儿法子也没有。
竹星还有点奇怪,皇上和主子这是做什么呢两人也不说话,怎么皇上还这个眼神盯着主子瞧
不过她也没在意,挑好了衣服,就给主子穿上。
刚把衣服穿好,正想问问皇上,主子今儿这样穿是不是非常好看,一抬头就看到皇上侧脸有个红红的唇印。
竹星“”
她看了看一脸平静的主子,又看了看皇上,想到了什么,脸不禁红了哪怕撞到过许多次她还是会脸红。
竹星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她反应一不对劲,温窈就看出来了。
正奇怪竹星突然间这是怎么了,抬头就看到了容翦的侧脸。
温窈“”
她忙拽了容翦一把,把人拽到跟前,抬手把他脸上的唇印擦了。
容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摸了摸被阿峦擦过的地方,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笑了。
见竹星这个小丫头脸更红了,容翦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外间。
等皇上走了,竹星才抬头看了一眼。
脸虽然红,但心里的想法可大胆了。
皇上和主子,怎么能一直这么腻歪呢
还是说别人家也这样
以前在家时,她瞧着老爷夫人,也不这样啊
还是说,就皇上和主子这样
她自己在心里叽叽咕咕好半晌,得出结论,估摸着,也就皇上和主子这样了,旁的人,她真没见过有这么恩爱的,想当初,皇上去松翠宫,主子都把宫门关了,不让皇上进呢
满天下都知道,皇上独宠皇后,伉俪情深,朱子玉自然也有耳闻。
甚至,他都被迫听自家夫人科普了不少他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的,皇上宠爱皇后的事迹,还以此来要求他。
他其实心里好苦的。
每日练兵都很累了,可夫人的要求又不能不满足,不然就是不与上齐。
他也没不乐意,宠自家夫人,那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他就是觉得传闻可能是夸大了,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结果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明白了。
传闻没有夸大,和传闻相比,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才更夸张。
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皇上日理万机,都能做到如此,他为什么就不能
今儿过来面圣是原本就定好的,听听皇上对这次安排有甚么不满意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听训的。
朱子玉一直在地方任职,从没有面过圣,这次是他头次面圣,头次如此进距离为皇上办差事,所以对皇上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众人口中性情不定上。
哪怕这几日下来,觉得传闻有失偏颇,但到底是皇上,他还是很小心谨慎。
但这会儿,他突然又觉得,皇上其实真的很温和。
正在心里嘀咕着,就听到皇后娘娘笑着道
“朱将军做事谨慎,行事亦有章法,很有大将之风,昨日回来,皇上还同本宫夸赞你呢。”
朱子玉“”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是在夸他,同他说话,忙上前一步“皇后娘娘谬赞,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荥阳守备齐进哪里看不出朱子玉是入了皇上和皇后的眼,打算培养他了,也挑了几件朱子玉办过的漂亮差事同两人说,一时间气氛倒是挺好。
提过几处需要修整的地方后,齐进和朱子玉也不便多打扰帝后二人,便行了礼告退。
两人刚出了院子,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便追上来喊住了两人。
南巧笑着冲两人行了个礼“齐大人,朱将军,这是娘娘让奴婢来给两位大人的。”
身后的小宫女捧了两个盒子来。
两人忙接过,里面是一支嵌珠钗。
两人面露不解,就听南巧又道“两位大人多日辛劳,定也没时间顾上家里,这是娘娘给两位夫人的。”
两人愣了下,忙冲着里面行礼谢恩。
等两人谢了嗯,南巧又特意递了一个锦盒“娘娘听闻朱将军夫人身怀六甲,特意备的补品。”
若刚刚的簪子,理解为上驭下的手段,这些补品,和这份心思,着实让朱子玉动容。
他又特意谢一次恩。
南巧回去后就把刚刚的事跟主子说了。
温窈倒也不是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两人的夫人辛苦颇多,尤其是朱子玉的夫人,好几个月身孕了,要自己主持内宅,还要顾着忙活公务的夫君,着实辛苦,她也不过是略表心意。
此行最主要便是荥河这边的运河工程和民生,如今已经待了许多时日,休整了五六日后,便继续南下。
其实荥阳后面的行程,主要就是放松。
从荥阳到扬州这一段,安排得也很轻松。
最关心的事情有了结果,容翦和温窈便连最后的担忧都没了,本着好好放松几日,就回京的心继续南下。
从荥阳出发,到达的第一个休憩点是相距四五日车程的埕阳。
无事一身轻的温窈这几日路上玩得尤其开心,也累得够呛,到埕阳已经是入夜,简单休整后便在知州府睡了,因着要停留几日,便没夤夜召见。
第二日,见了守城将领和知州后,容翦便没让人伺候着,带着温窈在城里微服逛了逛。
埕阳山地居多,水域虽比不上苏扬二地,倒也算山多水多的地儿,温窈逛了一天,觉得这里的民风同京城大大不同,本地人说话也很有意思,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时间再来,就在城里多逛了逛,两人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温窈今儿吃小食吃的有点多,虽然很累了,但怕积食,还是强撑着消了食才睡。
温窈觉得,她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睁开眼的时候,容翦已经在穿衣服了,外头陈典还在急声汇报情况“埕阳军反了”
迷迷糊糊的温窈瞬间清醒。
反了
谁反了
不是都已经平稳度过起义、内战的那个阶段,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吗
为什么还有人反了
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她整个人就被容翦从榻上抱起来,飞快地给她穿上衣服和护甲。
被容翦拉着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温窈就被冲天的火光惊到了。
“叛军现在正在前院突围,援军还没到,臣护着皇上和娘娘先从后门离开”
事发突然,援军没到只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他们是刚刚才派了人去请援,现在敌我不明,不知道叛军到底有多少人马,也不知道参与其中的叛军都有哪些人,援军能不能及时请来,能不能请到都是个问题。
当务之急便是先离开
喊杀声不绝于耳,温窈堪堪回神,正要开口,容翦便把她往前一推“护着皇后离开朕去督战”
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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