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 容翦一直都不确定,不确定阿峦到底爱不爱他。
他甚至试探过好几次阿峦的口风。
但每一次都没有得到他最想要的那句话。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没关系, 他可以等,等阿峦慢慢适应。
后来, 不用再问, 也不需要阿峦开口,他都知道,阿峦爱他, 很爱他。
他们心意相通,说与不说,没甚差别。
但现在,阿峦突然对他说,她很爱他, 他才发现,说与不说, 差别真的很大。
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耳边、脑海, 回荡的只有阿峦这一句我很爱你
他心心念念,梦寐不忘的,就这么猝不及防, 得到了。
好一会儿,容翦才从震惊中回神, 他反手握住温窈的手, 一个用力, 直接把人拉进了怀中。
温窈“”
她又想笑, 又有点内疚。
她确实没有说过。
也欠了他许久。
所以就放任容翦在她办公的时候, 追着她黏腻个不停。
原本只是出于补偿,但被容翦亲了一会儿后,温窈自己也动了情。
这段时间,她表现得淡定从容,平静内敛,没人知道她压力有多大。
当然,她自是不会跟还在恢复期的容翦说,全都埋在心里,咬牙扛着。
她不委屈的。
为了容翦,做什么她都甘愿。
她也能帮他撑起这副重担。
但被他这么忘情一吻,扛了这么多天,坚强了这么久,突然就拨动了脆弱那根弦,什么都不想管,就想赖在容翦怀里。
被容翦搂着腰压在榻上,后背抵上床榻,她才稍稍回神。
半阖着双眸,瞧着蒙着眼睛依然帅气的小瞎子,搂着他的脖子追了上去。
好一会儿,寂静的殿内,想起容翦压抑克制的低喘“等、等再过段时间,现在不行。”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不能同房,会给她造成影响。
温窈“”
她怔了片刻,突然偏头,无声笑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从容翦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容翦本就忍得辛苦,察觉到她在笑,还笑得浑身乱颤,泛红的嘴角轻轻抿起。
温窈其实压根没这个念头,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大事小事不断,没心思,也没时间亲热,突然这般,便不自禁有些情动。
容翦看不到,但两人此时如此之亲近,他想察觉不到都难。
见她笑了许久还没停下来的迹象,容翦嘴角抿的更紧了。
他对着她的方向,瞧了片刻,而后低头,精准无误吻上她的唇
半个月后 ,太后下葬。
天家体恤臣民,特下诏书,持服二十七日释服。
因为皇上身体尚在恢复,扶灵至城门,去往皇陵的一路便由齐王代劳。
几日后,将近一个月没出现在朝堂的容翦,终于上朝。
眼睛虽然还是看不到,但身子已经大好,倒也瞧不出什么。
温窈虽同意同意了让容翦上朝,但工作量上还是严格控制,不准容翦再像以前一样,批起折子就没日没夜,一点儿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当然,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她也会帮着批阅一下,帮容翦分担一些。
这种情形维持了一个月。
这日,三更天的时候,温窈照例起身帮容翦梳洗穿衣,刚从榻上下来,接过南巧递过来的温帕子给容翦擦脸,脸还没擦完,手腕就被容翦抓住。
以为容翦再跟她闹,便拍了他的手一下“别闹。”
容翦没松手。
不仅没松,还抓得更紧了。
“阿峦”他嗓音发紧,抓着她的手,怔怔看着她“我能看到了。”
温窈“”
皇上恢复视力,本是个大喜事,但因着这件事对外一直瞒着,这狂喜只在少数人中传播。
这日早朝,百官明显感觉到,皇上心情非常好,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欣喜,只在心里偷偷猜测,是不是皇后娘娘有喜了,所以皇上才会这般,甚至退朝都比往日早,还走得飞快。
百官满怀期待,等了几日,没等来宫里的喜讯,却等来了皇上的清算。
天家颜面自是要顾着,史书上给太后的落笔便是被乱党挟持,内疚病逝。可现实如何,自然是容翦说了算。
虽说是清算,但百官还是察觉到了皇上与以往的不同。
不再那么目下无尘,换句话说就是仁慈宽厚了不少。
肃清了太后一派残余乱党之后,温窈仔细盘算过,所有的威胁都已清除,内乱、起义,就连太后这个隐藏的祸害都已经清除,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再给容翦带来威胁。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敢再掉以轻心,生怕这个世界再次对容翦发难。
虽然经历了场浩劫,但朝中氛围却更好了,过了年一开春,更是一片欣欣向荣。
温窈难免心生疑窦。
是所有的劫难都熬过去,这个世界放过容翦,不再对他抱有强大恶意了
揣着警惕和疑惑,又过了几个月,依然如此。
这日,秦绾进宫请安,温窈一眼就看出了她腰间的玉佩不是凡品。
她盯着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及至用过午膳后,她指了指秦绾腰间“这个玉佩,是一对罢”
她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这款玉佩的记载。
世间应当只有一对。
秦绾闻言微微一顿,而后脸颊泛上些许红晕,点头应道“是。”
温窈“”
她就说呢
她看了眼底含着温情的秦绾,又问道“齐王送的”
秦绾再次点头“是。”
温窈眯眼。
秦绾脸又红了几分,主动交代“上元节,齐王殿下同我保证,日后王府里,只有我一个,只要我愿意,可以继续在女子学堂任教,还送了这块玉佩”
温窈轻轻啧了一声“你答应嫁给他啦”
秦绾“嗯。”
温窈正要再问什么,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时候答应的”她看着秦绾“上元节”
秦绾不知道娘娘怎么突然神色语气都变了,只顿了下,便道“不是,是上巳节的时候答应的。”
温窈“”这世间点,有点巧啊。
说完,秦绾又道“不过,上元节的时候,齐王有问过我,我说我考虑一下,就到了上巳节给的答复。”
温窈“”
男女主心意相通,主线剧情达成,原剧情不再纠正,也不再对容翦恶意满满
虽然有这么个猜测,但经历了这么几次生死危机,温窈是真的不敢再掉以轻心,哪怕这个时候,原书作者穿进书里亲口告诉她不会再搞容翦了,她都不信
直到第二年秋,秦绾齐王大婚。
温窈亲自送秦绾出嫁。
这种原剧情渐行渐远,对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束缚也越来越小的感觉,更加清晰。
同容翦一起主持了两人的大婚后,未免来吃酒的众人不自在,帝后二人在礼成后便相携回宫。
回宫的路上,容翦瞧了眼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阿峦。
他挑眉,又在担心齐王会对秦绾不好
正要宽慰她,就算成亲了,秦绾依然可以时时进宫,她要觉得秦绾受委屈了,大可以宣齐王进宫训诫,还没开口听到一声拉长了调子的软糯嗓音
原来这个时代的大婚是这样子的啊,真隆重。
容翦“”
容翦“”
他刚拧起眉头 ,屏气凝神正要继续听以确认刚刚不是听错了,是真的听到了,却再也没听到一句。
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真的听错了
“阿峦”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温窈正沉思着秦绾齐王大婚,是不是真的就代表着对容翦的磨难也跟着结束了,便没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啊”
容翦“你在想什么”
温窈想得出神,没应声。
她分明就是在想事情,可容翦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轻轻启唇“没有想什么,就是觉得齐王今儿是真的开心。”
容翦“”
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是么”
温窈心不在焉地点头。
容翦“”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接受刚刚确实是他听错了,并非能再次听人心声,这个现实。
不过没有就没有罢,反正他有阿峦,也不需要了。
片刻后,他道“阿峦”
温窈正在想秦绾事业心这么强,要不要等过几日她进宫的时候,同她聊一聊如何避孕,正想着呢,就听到容翦又喊他。
她转头,看着他“怎么啦”
今天一天都奇奇怪怪的,总是喊她,早上出宫的时候还一直盯着她看。
容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眨了眨眼道“我们明年也大婚罢。”
温窈“”
她不解地蹙眉,眼神也不解地看着他。
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解。
容翦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夫妻成亲,不都要大婚么”
温窈“我们不早就是夫妻了么”
容翦“那也差一个大婚呢,别人有的,我也要给你。”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只给你一个。”
温窈“”
确定容翦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后,温窈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看着容翦眸底的兴奋和期待,她突然就意识到,是容翦想要。
她心头微动,笑了“好。”
不需要归不需要,但有的话,依然满怀欣喜。
次年三月,帝后大婚。
与封后大典,同时举行。
大赦天下,免三年赋税,举国欢庆。
大婚第二日,温窈累得一觉睡到了太阳下山非是容翦折腾她,而是各种礼节太多,皇后服制又重,哪怕容翦为了怕她受累,已经把流程精简再精简,她还是累得不轻。
足足休息了三日,温窈才算缓过劲来。
可惜了,容翦的婚假都被温窈休息了过去。
等她缓过来,容翦又得上朝了。
婚后第一日上朝,容翦虽说了让她继续睡,不用起身,她还是从榻上爬了起来。
第一日么,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就是在给容翦整理衣冠时,她瞧着容翦浓密的秀发,心声疑窦
这么天天批折子批到那么晚,又天天起这么早,还天天顶着这么重的冕冠,不会年纪轻轻就秃了罢
正打算去上朝的容翦“”
他看了看温窈,又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冕冠。
温窈盯着他的脑袋,和他越来越危险的发际线,又嘀咕道
这要秃了,会变丑的罢
容翦“”他没有听错不是幻觉
他有些激动,但为了确认自己是真的听到了,他压着情绪问了句“阿峦,你说我天天这样,会不会掉头发,秃掉”
温窈眼神一变
咦原来容翦早就有这样的担忧了
容翦“”
他真的又听到了
温窈抬手摸了摸他的美人尖,在心里啧了一声
秃了的话,也应该是个帅气的小秃子罢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会秃呢。”
容翦“”又开始了,口是心非的阿峦又回来了
他又激动,又不甘,听着阿峦在心里叽叽咕咕,他要秃了要秃了,还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后,他问“我秃了,你还爱我么”
温窈一顿,斩钉截铁道“爱”
容翦没说话,等了片刻,却没等到她心里的叽叽咕咕。
嗯
怎么又听不到了
他微微眯眼“真的”
温窈面色坚定,毫不犹豫道“当然是真的”但最好还是不要秃罢,以后要多多注意才行。
除了开口说出的话,什么都没听到的容翦,心下已经了然。
之前,秦绾和齐王大婚,回宫路上,他也是真的听到了,并非听错。
所以,他现在是,偶尔能听到,至于这个偶尔是个什么频率,也完全没有规律。
虽然很没用,但偶尔能听到阿峦想什么,也很有趣。
比如现在
他揽着阿峦的腰,把人拉进怀里,低着头,压低了嗓音问“你心里压根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你肯定觉得我秃了就丑了,就该嫌弃我了”
温窈笑着躲开他的胡搅蛮缠“皇上,你该上朝了”
容翦把冕冠一摘“皇后今儿话不说明白,就不上朝了”
温窈“你怎唔”
容翦直接压在她唇上,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手也顺势滑进了里衣,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休息了三日,也该休息好了罢”
温窈“”
没等她说话,容翦又把她的回答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守在外面的安顺自是派人前去给百官传话,早朝稍稍推迟。
所幸,这几日温窈休息得好,今儿一早醒的早,没耽误太久。
就是容翦太烦人,都结束了,还缠着她问,是不是秃了丑了就不爱他了。
温窈被他一边亲一边委屈逼问,搞得甚是头大,最后踹了他一脚,咬牙道“快点去上朝罢”
天儿还没亮,借着烛火,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温窈“”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捧着容翦的脸,亲了他一下“爱你,变成什么样都爱你,快去罢。”
容翦脸上这才荡开满足的笑,他追过去回吻。
好一会儿,才松开温窈“再睡会儿,下朝后陪你用早膳。”
烛光下,温窈眼波流转,轻轻嗯了一声。
容翦这才起身去上朝。
以往上朝,更多的是责任,是义务。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还要保护他的阿峦。
他和阿峦,还有很长很好的一辈子,要携手走过,他自然要更加谨慎妥帖。
白头偕老,阿峦答应过他的。
一想到大婚那日,阿峦看着他的眼睛说的那些誓言,容翦嘴角就不自觉翘起。
帝后大婚不过三日,整座皇宫依然笼在喜庆中。
廊下大红灯笼喜庆的红光,映着容翦含笑的眉眼,也映着殿内搂着被子不自觉轻笑的温窈,和满宫的温馨美满,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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