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管怎么说,这契约总算缔结成功了。无论是吕溪月还是神笔,两方的心情都很不错。吕溪月很开心,自己收获了一个性格百变却贴心的智能化毛绒绒;神笔则欣喜于自己终于找到了打破它命中困境的出口。

    结契后的两方不仅能自如地在吕溪月的意识海中交流,而且,神笔还能自如地寄居于她的体内,对没有储物法器的吕溪月来说,这算是解决了个大麻烦。

    沉浸于欢喜中的两方并没有意识到,吕溪月结契时落在地上的血顷刻间已消失无踪。

    在无人注意的地下,那被落下的滴滴血珠并没有停止动作,它们似是有了生命一般,直直地向一个方向窜去;过了许久,它仿佛遇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它消失的地方有一处封印,封印由重重驱邪法阵勾连而成,看起来普通,可就连法阵上所贴的符箓都是由百年才产一两的九曲朱砂所制。突然,一只地蛹从土中穿梭而过,似是寻着血味儿跑来的,它跑的匆忙,没多留意就进到了封印里;直觉让它想要逃离这里,可它再碰到法阵时,便瞬间化成了粉末。

    阵法内放着一樽棺材,八条捆仙索把棺盖儿连同棺身捆得结结实实;即便如此,棺盖儿依然在不知缘由地消散着,在外边的捆仙索也一副摇摇欲坠之态,好似随时都会碎掉一般,拼尽全力却难掩颓势。

    整块儿的棺材盖儿上多了一个缺口,露出一个黑发羽冠的男子。狭长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眼尾处微有红晕;他眉心微皱,枫叶般的唇色将他脸衬得更加惨白。

    一朵粉红色的兰花图案印在他的眉心处,兰花栩栩如生,瞧着有几分邪气;此刻的他看起来很羸弱,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让人瞧着心神荡漾,流连不已。地下幽深昏暗,唯有他眉心处的图案泛着点点光芒,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地向往。

    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此时处境极其狼狈,但那张脸依然有着独一无二的风华。

    若是吕溪月见了,不用多说,她一定撒腿就跑。因为,那里是灭世小能手——男主,被封印的地方。

    ……

    结完契,吕溪月闭眼小憩了一会儿,眩晕感渐渐有所减退。

    “对了,那些个修士们似乎商量的差不多了,”神笔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要赶紧离开这里。”

    看着四周由阵法形成的火花带闪电的屏障,吕溪月摸了摸下巴,在心里道:“我要怎么做?这里被各大派分别布上了阵法,都内到外都叠了好几层了,我们要如何才能离开?”

    神笔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画一把剑就好了。”在这世上,凡是能用它画出来的东西便都可以变成真实的物件。只要执笔者的天资、修为足够高,那幻化出的物件的威力就会越大。

    所以,破阵这种事儿一点都不难,只需找到合适的法器就行。

    神笔之前设想了许多方式破开法阵,最终,它还是选择让吕溪月画剑。

    剑是修仙界最常见的灵器之一,不会过分地引人注目,还有着不小的威力;它进可攻、退可守,同时还是极为便携的逃命灵器,可以说,它是众多灵器中性价比最高的一种,没有之一。最重要的是,它上手极快,对吕溪月这种凡人而言再适合不过。

    而且,剑的轮廓线条简洁,无需着墨太多,还用不了多少颜色;即便是没怎么画过画的人,练上几次也能驾轻就熟。

    它可真贴心啊,神笔心里道。

    其实,若不是吕溪月对自己的天赋有重大误解,总觉着自己画工差,它是决计不会让她用自己去画剑这种毫无难度的东西的;神笔最初考虑的武器是幻天鞭,无论是破阵还是隐匿都是幻天鞭的看家本领。只是,鞭子的最外面有八种颜色相互纠缠,鞭身处每隔三寸便有一朵云花的图纹,画起来太过麻烦。

    现在时间紧迫,吕溪月还过分误解着自己的天赋,在这样的情况下,神器觉着,自己不能给她太大的压力。有句话说得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就算是天才,登天之前也要先走一步的。

    都说万事开头难。神器心道,它一定会让吕溪月走好第一步;第一步走好了,信心有了,以后的一切,她都只需要顺势而为就够了。在这一点上,它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之前的执笔者中也有过不自信的,但他们画了两幅画后,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了。

    此刻的神笔自信满满,还不知道它即将要面对些什么。

    对面的吕溪月听着它的回答,挠了挠头。

    “剑?”吕溪月心道:这个,听起来似乎不是特别难,而且,在众多法器中,她唯独对剑颇为熟悉。

    她疑惑道:“一把剑就能让我离开此处?”

    神笔回答道:“不错。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难度,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吕溪月:?掉以轻心?她没有啊。

    神器:“毕竟,我要你画的天钧剑怎么也算个上品法器。”

    吕溪月:??天钧??这叫没什么难度?

    神笔道:“你虽天赋好但毕竟是个新手,我估摸着,你得先练个三四次才行。”

    “等一下,”吕溪月深吸一口气:“天钧?你说的天钧是?”是她想的那把天钧?

    “仙剑榜里的那个天钧呀?”吕溪月的表情太过讶异,神器都有点迷惑了,“是榜单发生变化了吗?天钧剑已经不在其中了?”也是,它都三万年没看过那个榜了,这名单十年一变,说不定它早被别的剑甩的远远的了。之前,在五万把中上品灵剑中,它也不过才排个第五十名,如今没人听过倒也不稀奇。

    看吕溪月还是一幅怔愣状,神笔解释道:“就是个曾经很多年没人认领的凶剑,脾气大还爱闯祸,打起架来从不留手;自己打不过的时候便跑得飞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等你画出来以后,你拿着它对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阵法划一道缝儿就行了;虽然它毛病颇多,但要带你离开这里,它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它戾气极重,向来不耐这些法阵,很适合用来破阵。”

    见吕溪月一脸吃惊,神笔安慰道:“虽然不清楚它现在怎么样,但你放心,我给你选的这把剑还是有点名气的;以前在仙剑榜里,它有排到第五十,虽然名次差点,但现在情况紧急,你先拿它练练手;等我们得闲了,我再让你画些好的。”

    “天钧?练手?”不,我不配,吕溪月在内心卑微道。

    她强调道:“那可不是有点名气,在最新一期仙剑榜中,天钧剑排名第十。”

    “它都进到第十了?”瞧着吕溪月吃惊又向往的神色,神笔顾作讶异地感慨道:“那榜上其它的剑该有多差啊?”怎么回事儿?她对自己这方正正经经的神器都如此嫌弃,却对把破天钧那般另眼相看?

    不生气,它不生气,神笔心道,凡人未入修仙一道,想来没多少见识,说不定,她还不明白自己的价值呢。

    对,就是这样,它可是心胸开阔的神笔,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便和吕溪月置气呢;她只是个凡人,现在还不懂这些个法器是按照何种等级划分的,指不定还不明白自己的珍贵呢?不知者不怪嘛,如此一想,神笔这才感觉气顺了不少,它继续道:“天钧不过就是把极其普通的剑,你不用把它看得有多厉害。任何一个出色的画者,都要以平常心对待一切事物,只有这样,画者才能将万物都收于画中。”

    神笔道:“现在是时间紧,等出去后,我定让你见识些更好的,所以,你不必把天钧看得有多高,它这种层次的剑也就适合你练练手。”

    吕溪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前,神笔虽对她百般夸赞,但吕溪月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甜言蜜语很好听,然而,吕溪月并没有被冲昏头,毕竟两世为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本以为神笔那么会夸是因为它会说话、情商高。

    万万没想到,它居然是真的这么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吕溪月一头雾水,还是说,穿书多年后,自己是突然有了什么能让神器亲近的金手指?

    不行,吕溪月摇摇头,她得让神笔清醒一点,否则,她怕是困死在这里都画不出天钧剑。

    想了想,她提议道:“我已多年未曾执笔了,不如,我先练练手,熟悉一下手感;然后,我们再画?”

    “练手?”神笔想了想,同意道:“也好,你画上几笔我瞧瞧。”

    识海中,神笔微动,吕溪月还没看清楚它的动作,就见一道蓝光闪过,一把银灰色的毛笔出现在她的手中。

    其实,神笔本想让吕溪月拿着自己直接在现实中作画的,等画作完成,天钧的画像直接幻化成实物,索性带她离开这鬼地方也省得麻烦;可看吕溪月如此不自信,神笔也不好勉强,只能让吕溪月像现在这般,用神识在识海中练练手。

    “你先拿它试试,”神笔道。

    吕溪月点点头,她心虚地瞥了眼神笔,深吸一口气,大笔一挥,一卷天然的透明的卷轴随之出现在她的笔下;卷轴飘在空中,随着吕溪月的动作变化着自己的大小长短。

    神笔飘在她耳旁,仔细地看着她的画。

    接连画了几笔,吕溪月心道,这应该够它认清现实了吧?

    她收回手,画作浮在空中,神笔在上方来来回回飞了三遍,好半晌,道:“我就说嘛,你天赋很好的,何必那般贬低自己呢?”

    “好?”吕溪月睁圆了眼,看着画纸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圆形、三角形、长方形、正方形和平行四边形,不可置信道:“好在哪里?”这不就是一排平平无奇的一笔画吗?神笔啊,你清醒一点,你再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可都是她跟数学老师学的。

    “以小见大嘛,”神笔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鼓励道:“我观你握笔稳健,持笔运笔也算行云流水,画出的东西虽简单,但这线条明快流畅,很不错。”

    吕溪月此刻真心有点懵。无论从神笔的态度还是它的语气看,都显得十分认真,让人听着就不自觉信服。

    作为画道中唯一的神器,它的话应该还是有可取之处吧?

    是她不懂艺术?

    难道,自己在画画一道上还真有些天赋?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神笔继续道:“其实,你不必对作画有过多畏难的心里。任何一副画都是由人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你既然能将每一笔都画好,那为何不能画好整幅画呢?”

    不得不说,此言甚是有理。可一想到自己之前画的那些画,她又有点底虚;但是,世人又说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既如此,那为什么不能积线条成画呢?对,这话没毛病 。这么一想,吕溪月的心虚感略略减去了一点点。

    结合神笔的评价,她再度打量着自己的画作;结果,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画的线条好像还真不错诶。直线仿佛是用量尺比出来画的,笔直流利;圆形规整的像是用圆规作出来的,均匀圆润。难不成,自己真如它所言,有些天赋?是自己以前没看出来?

    见吕溪月情绪高昂了不少,神笔赶紧开口道:“现在进入正题,我们来画天钧剑。”

    一句话让吕溪月瞬间清醒过来。

    “这么快?是不是有点突然,不如我再练练其它的?”吕溪月觉着,以她刚刚建立起的微薄的自信好像还不足以迷惑她的理智。“要不再等等?”说不定,神笔你再多夸上几次,她就真的可以把自己彻彻底底地骗过去,达到自欺欺人的最佳地步。

    呸,她是说,再来上几次,说不定她就能激发自己的潜能了。

    然而,不等吕溪月说些什么,神笔直接道:“现在,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画出来的,所以,你只要跟紧我的脚步,执好笔就行了。”

    手把手辅导?吕溪月叹了口气,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了。

    见吕溪月似乎还有点不安,它飞到她跟前,温柔地询问道:“只要跟着我画就好了,所以,执笔这件事,你可以做到吧?”

    吕溪月顿了一下,犹豫道:“应该,可以,”吧?

    神笔:“那就好,我们开始吧。万事开头难,即使画错了也没关系;你,不要太害怕。”

    真是好温柔的一支笔,吕溪月咬着牙笑了笑,有点担忧地看向神笔。

    等会儿,就是见证真相的时刻。

    说实话,她倒是不怕,只是,神笔啊,你可千万别害怕呀!!

    凡事要往好处想,吕溪月觉着,既然神笔既然都能对着她画的平行四边形吹出花来,那其它的应该也没差吧?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在尽力降低神笔的预期了。

    当然,也不必太过悲观;不论如何,她会把每一条线都画直的,在这一点上,她可以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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