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溪月要走,她的那些个傀儡也要走,一想到这些,素来少食少餐的女鬼在这几日都多吞了好几十柱沉香。
她身侧的管家见了,道:“小姐这是在担心月娘子?”
女鬼咕嘟吞了一口香,看向管家,奇怪道:“我为何要担心她?而且,有谁担心人会表现的食欲大增啊?”
管家:“那您这段时间为何如此反常?”
当然,是因为有热闹可看了呗!不然还能是什么?
虽说吕溪月之前表现得非常从容淡然,可女鬼很难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她有什么离开的办法。该是在骗她吧?女鬼想,不然,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且不说城主不愿意放她走,就算城主不为难,她也不可能凑齐出城费。
在修仙界,有个百恶榜,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险恶秘境、难缠的妖兽、部分罪恶滔天之人以及一些泯灭人性的惨案;可以说,里面记载着的是所有人修的公敌。
而在百恶榜中,最特别的“恶”便是十八城的出城费。它既不是其中最严重的,也不是波及范围最广的,甚至,它的名声都没多大,可神奇的是,这一恶却一直被放在百恶榜最醒目的位置。
在修仙界,众所周知,北界十八城是个鬼地方。
这句话不是一句玩笑话,虽然乍一听没什么感触,但只有真正进过十八城的人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言简义丰。
除了数不胜数的鬼魂,这里的一切都对人类修士有着深深的恶意;拿最基本的来说,就是十八城的出城费。
和别处不同,人类修士若来此处,无需缴纳任何入城费,但他们每在此处多留一日,出城的资费就会翻上一番;曾经,有不少修士一时不察而因此欠下巨款。
有万贯家财的修士毕竟是少数,还不起钱的大有人在;可这些人无一能逃脱债务,因为,十八城的还款方式应有尽有。简单来说,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钱没力的留下小命。
当然,若是对这些都不满意,修士也可以选择不出城;只要人不离开北界十八城,那么他呆多久也可以。
然而,既便如此,也没有修士能在这里撑过一年。是的,动辄就闭关十年百年的修士们在这里撑不过一年。
这里没有灵气、没有白日、没有人,可以说,修士若是呆在此处无异于被囚禁关押;在这里,他们无法修炼,无人可谈天,甚至,还要不时地受到鬼地欺负,所以,哪怕是签上百年的契帖,赔上全部的身家,他们也要选择离开这里。
可事实上,即便人修签了契约,他们也只是获得了暂时离开十八城的权利;因为,只要他们一天没还完,之前留下的债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还了债还要还利息,除非那修士能一夜暴富将所有债都还完,否则,他可能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笔债,摆脱不了十八城,他剩下的一生都将为十八城而活。
甚至,他们还会生出心魔,一生都好似被困囹圄,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这,才是对人修最大的恶。不见血却能伤人至此,实在厉害得紧。
当然,也有人一开始就还清过费用,可那些人占比不足百分之一,十八城也没太将此放在心上。
要说,十八城的出城费到底有多少?
这要根据该人修在此处停留的时间来算。呆一天,需付两颗灵珠;呆两天,需付四颗灵珠;呆三天,需付八颗灵珠;呆四天,则需付十六颗灵珠。一直到此,可以说,这笔出城费都不算多。
别处虽无出城费,但有入城费。普通的城池要一块儿下品灵石,贵一些的会要三到五块儿下品灵石,而一块儿下品灵石能抵一百颗灵珠。
于是,许多修士便是因此而忽略了时间,等他们呆够一个月时,出城时才发现自己需要缴纳将近十亿八千万的灵珠。
如今,吕溪月要出城,她虽不是修士,但她毕竟不是鬼,因此,她还是要缴纳出城费。
她需要交多少钱?吕溪月数着手指,自己,好像在这里呆了三年?
这,该是多少颗灵珠?
吕溪月辛苦地拨着算盘计算着。她弓着身,一手拿着笔,一手拨着算盘;此刻,她的笔下已经记录了一长串的数字,点点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可她的脸色依然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那么淡定、从容。
“还没算好?”睡了一觉的神笔看着吕溪月忙碌的身影,有些吃惊,“你这是欠了多少钱啊?”
“应该不少,”吕溪月拨弄着算盘回答道。
又过了两个时辰,一直弯着身子的吕溪月终于直起了腰杆,见此,神笔赶忙问道:“到底有多少?”
吕溪月摇摇头,“不知道,”说着,她甩甩手,揉了揉已经有些红肿的手指。
“不知道?”神笔看着她纸上的一长串数字,着急道:“你都快算了一天了,你还不知道?”
“算盘都用完了,”吕溪月解释道,“还没有算完。”
“还差多少?”神笔忐忑道。
“还差两年的数据,”吕溪月绕了绕手腕。
“两年?”一瞬间,神笔觉着自己未来黯淡;但瞧着吕溪月一如之前淡定,它又略略放下了点心,她应该有后手吧?神笔心道,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呢?
神笔小声地问道,“所以,你是有多少灵珠、灵石?”
看着神笔的鬼祟模样,吕溪月勾了勾唇;她也学着捂住了嘴,小声道:“应该不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个修二代,很有钱。”
很有钱?听到这个回答,神笔总算放下些心,“我感觉到,来这里的修士越来越多了,他们应该都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可要尽早离开。”
“不如,你现在就把出城费付了吧,”神笔提议道,“你不是说,人在这里多呆一日,费用就会翻一番吗?”
“我们还是早作打算吧,”神笔道,“对了,你的钱在哪儿放着呢?”
“在画阁,”吕溪月回答道。
“画阁?那是哪里?北界十八城有这么个地方吗?”神笔转着身子,思索着。它只听过修仙界有个大派叫画阁派,这听着倒是挺耳熟的。
可没等它细想,悠悠地躺在地上的吕溪月,嚼着糖块儿,回答道:“在十八城外面呢。”
“哦,外面,十八城外面,”缓过神来的神笔顿了顿,盯着吕溪月,不可置信道:“十八城外面?”不在十八城里,那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你逗乐呢?见吕溪月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神笔很苦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神笔长吸一口气,道:“那你现在,能拿出手的,有多少?”
躺在地上的吕溪月侧过身,掏了掏衣兜。
看着地上的四块儿灵石,神笔一阵静默,“要不,你还是做鬼吧,”神笔怯怯道,否则,它担心她这辈子都出不去。
吕溪月:……
在神笔的担忧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吕溪月依旧那么平静。鬼们的大庆将至,这些日子里,她溜街串巷,各处闲逛,好不快活?
虽然知道她一向清奇,但背负重债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神笔也着实佩服得很。
偶尔,神笔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焦虑,道:“你准备怎么还?”
可吕溪月一直没有准话,总是说什么再等等、再等等。
她究竟在等什么?神笔不知道,也不明白;她要怎么做?神笔对此也毫无头绪。
它唯一清楚的,就是城里的鬼越来越多,同时,来此的修士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应该都是来寻吕溪月的,神笔想,可吕溪月依旧不着不急。
直到,一日,吕溪月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道剑气凌空而下,吕溪月一抬头,看着七八个身着白衫的修士,她唇角微勾,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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