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那该怎么办呢,他的心可完全不在这里呢,” 太宰暂且用大拇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过多久就露出了淡淡的、真挚的假笑,然后夸张地大喊出来,“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太宰并没有说,他俯下身、用笑嘻嘻的面孔看着椎名,说道:“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他伸出手指戳戳地上人的胸膛:“虽然失忆了,这里还是明朗的吧。”

    “似乎听起来不错?”椎名睁开眼睛咧嘴一笑,抽出垫在脑后的手臂,捉住太宰不老实的手,“我拒绝。”

    “欸~”太宰发出不满的感叹声,俯下身将脸凑近椎名,故作可爱地眨着眼睛,“再不考虑考虑嘛?没有多久那些人就会找上门来了哦~超——可怕的修罗场哦?绝对会被好好看管在身边的那种哦?”

    嘶——

    椎名不小心打了个冷颤,稍微微有点不太妙的预感,看起来自己之前是招惹了很多烂桃花的样子?脑海里模模糊糊浮现出一些人跳脚、哭泣和悲伤着的模样,啧,还是逃吧。

    他摸摸下巴,头一次正眼打量起眼前的美少年:“你说的……”

    “椎名奏!”一直不语的狂犬迅速打断这人即将吐出的恶言,发出怒吼,“你——就要这样逃跑吗!把我、和银丢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像在将要得到苦苦寻找的宝物时、被人狠狠地推开,芥川无法忍受,这涌上心头与喉咙的愤怒与悲哀,陌生的感觉令人恐慌。

    一个无处可去的人,终于抓住了那片浮云。

    浮云又如何能被抓住?

    残月也无情,执意别人间,拂晓隐去不再现。

    古歌云:刚萌发思恋,又不得不断,如一缕青烟在云间消散。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凭什么把我们丢下!”

    “唔,”可恶的人终于从地上坐起,伸手掐住被摁倒在地上的狂犬的下巴,发出格外冷淡的声音,“我早就说过了吧,‘要靠你自己去寻找’,我可没有擅为人师的爱好。况且你也不够格呢,要作为被我承认的人。”

    他捏着芥川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芥川愤怒扭曲着的神情,孺子不可教也般叹了口气:“我也说过了吧,‘人类并不是被感情支配的生物’,所谓愤怒其实只是可收可放的一种手段而已。它既可以在你发觉危险的瞬间巧妙地收起来,也可以在危险解除之后再次释放出来。你并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只是为了用高声震慑住我、引起我的愧疚,进而使我听你的话才采用了愤怒这种感情。”

    被椎名暗不见光的眼神盯住,本能的警钟被敲响,芥川不由自主地身体往后倾退半分,对自己的怀疑、对眼前人的愤怒,种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这个名为椎名奏的少年究竟是神明还是恶魔。

    “哎呀呀,椎名君真是一位带着温和面具的可怕的虚无主义者啊。”太宰忽然插/入两人间的空隙,“有些超纲了哦,对于现在一头热血的芥川君。”

    “人并不受过去的原因所左右,而是朝着自己定下的目标前进。重要的不是被给予了什么,而是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我想说的就是这样。”椎名奏懒得理那个太宰治,继续用冷酷的声音道:“看起来他能教给你更多,你能走到什么地步,我也很期待。”

    芥川咬着牙一动不动。

    他可是要跑路的,怎么可能再带上两个小鬼啊。椎名奏看着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芥川,在心里暗暗撇嘴,既然有人来招揽你这小子,还不快翻身做社畜、充分接受资本主义的毒打,等到升职加薪之后再来好好孝敬他啊。这见了鬼的贫民窟究竟有什么好啊。

    “现在的你,太弱了。”一点被他压榨的价值都没有。椎名奏甩开了芥川,站起来同太宰说道:“那他就交给你了,接下来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太宰一直用似乎很是开心的眼神看着两人暗涌着的争执,他满面微笑:“真是冷酷啊椎名君,甩手就把烂摊子扔给了我吗。嘛,我很期待哦。”这两人未来相见的那一天。

    ……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挑拨离间。”

    椎名走后,沉默的狂犬发出质问,他不再寻找答案,自顾自地得出相同的结论,

    “弱小就是原罪。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活着的权力,就会被抛弃。”

    太宰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芥川感受着心里涌动着的黑火,是熊熊燃烧着的想把一切都烧毁的憎恨,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愿望,在这个底层、在这个底层的世界,必然无法做到的事,他握紧拳头,声嘶力竭地发问:

    “你能让我做到——得到杀了那个人的力量吗。”

    “能够做到。”

    芥川体内浓浓的黑暗被破开了,更深更庞大的渴望诞生了,他要杀掉那个人,他要得到那份力量,不会再被戏耍、不会再被抛弃,那个人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会涌出像他一样的憎恨。

    “你的答案是?”太宰等待着必定的结果。

    “我会加入你们,然后…杀掉他!”

    太宰露出微笑。

    ————————————

    这边,天色已暗,椎名终于走出贫民窟,踏入了有记忆以来第一块干净整洁的地面。他最后转头看向身后凹陷的盆装地形,

    那里如黑暗里的猛兽大张着嘴、伺机吞噬掉每一个来人。

    他要去哪呢?他会属于哪呢?

    椎名漫步在黑夜里,寂静黑夜平复着他的思绪,从贫民窟里的芥川兄妹到不善的太宰,他怀着不知来源的恶意走进一个个漩涡,又带着趣味从中抽身,穿梭在陌生又熟悉的景观、人类与情感之间,心中好像潜伏着一只庞然大物,另有所想、不可名状。

    四周渐渐亮起光点,霓虹灯的光彩将人勾入城市、被迷幻的光晕吞噬,椎名定定注视在虚空之中,漆黑双瞳里弥漫着黑雾,

    街头喝得醉醺醺的大叔、光秃秃的路灯杆、散发着古怪气味的垃圾桶、远处传来的年轻情侣争吵声,身边的一切正在从他的意识里淡去,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阴影在涌动,他走在平常的街道上,却好像正在跨过无数个时空和宇宙。

    无所谓地漫步在和平的街头,椎名走到了两条大道“X”交叉处的时代广场上,周围耸立着高楼,零星散落在广场上的人更显渺小,电子大屏幕上敬业地狂轰滥炸着各类现代广告,从空无中抬头,椎名兴致缺缺的瞳孔里倒映着荧幕的光彩。

    广告塔的正中央是三星广告,最显眼,下方是可口可乐,满屏的红色,最下方是丰田,搭配着成熟男人和性感美女,两旁的摩天大厦则放映着着H&M、GUCCI、DIOR等品牌的时尚大片,各类喧嚣与嘈杂的声音和图像流过椎名的身边,他伫立不动,直至一段MV短片突然冲破包围,跳跃到他的眼前,

    “深深刻在我的心,动摇的静寂街道,天使的歌声究竟飘向何处,在彷徨的迷路中的尽头,Just feeling,jus your song!这份心跳来自未来,向着期待黎明的世界,奏响吧!”

    短片上青春活力的偶像歌手在尽情地唱跳RAP打篮球,闪闪发光的面容和身姿让广场上的几个女孩子低声尖叫起来,捂着脸兴奋不已。

    椎名若有所思,这是偶像?

    影片中唱跳的片段结束后摄像头对准了一个脸色微微泛红的记者,她走上前将麦克风递给C位一个华丽的橘色中长发男子,采访道:“可以告诉粉丝们你们想要成为偶像的理由吗?大家都很好奇呢。”

    男人宝蓝色的瞳孔闪耀着动人的光芒,露出自信而富有魅力的笑容:“在舞台上全力以赴燃烧着自己,呈现出最完美最华丽的表演,同时不被标签束缚,成为真正意义上带给人正面影响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回馈和反哺社会,这是我想要成为偶像的原因。”

    “成为偶像,对于我来说是特别棒的一件事。”

    神宫寺莲,这位自由而不羁的神宫寺财阀三男,朝摄像头眨眨眼,撩起垂在耳旁长发,俏皮地引用了一句他们的歌词——

    “在爱上燃烧,相信爱,爱是全部。”

    “啊啊,真是非常了不起的意志呢!相信大家一定会非常理解和支持你们的。”女记者心满意足地称赞一番,继续向其他人发起攻势。

    没必要看了。

    是在说谎。

    椎名撇撇嘴,虽然嘴里说着感动人的大道理,但是完全心不在焉,一方面是冠冕堂皇的言语,一方面是玩世不恭的态度,矛盾得简直让人不忍拆穿。

    他低下头无聊地踢踏地面,想着今晚该去哪凑合一晚,而且肚子也饿了,两手空空的他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站在空荡的广场上。

    离开贫民窟的第一晚就要流落大街可完全不在他的计划里啊。

    嗯…不如做点有趣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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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地,像石子投入波澜无惊的水面,一个神秘少年在地下乐团引起了大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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