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颗鸡蛋砸来的时候, 季桃跑到孙悟空跟前替他挡了下来,一股子恶臭传来,季桃捂着鼻子, 连忙用了净尘决。孙悟空将季桃护到身后,手持金箍棒, 目光凶狠地看着那群妇人“信不信我老孙一棒子打死你们”
这群中年妇人先是被震慑住了,最后一个壮实的妇人两手叉腰, 上前啐了一口, 骂道“你们是想杀人吗你们妖怪的本性终于露出来了来啊你今天杀死我们,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走出我们陈家庄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罢,她就朝孙悟空砸来了一根烂菜叶
紧接着, 其余的妇人们都被她带动,纷纷朝他们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就连站在他们身后的唐三藏也未能幸免。
这群人, 打又打不得, 骂又骂不过季桃连忙拉着孙悟空道“师父,我们先避一避”
孙悟空呲了呲牙, 只能先带着季桃他们腾云离开。
底下的人都惊呆了,但又不能拦住他们, 只好先把怒火发泄到陈清一家。
孙悟空几人在通天河前下了筋斗云, 才一夜的功夫,这通天河竟然就结了冰,冰面上甚至还有人走动。他们要往西去,势必要渡通天河,现在的冰面看起来倒是个机会,但仔细一想, 那灵感大王就住在通天河, 在没擒拿住他之前渡河是很危险的事情。到了他的主场, 难免会收到掣肘。
几人清理了自身的脏污,唐三藏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裹着棉袄在那里低声啜泣。猪八戒哎呀一声,说“师父,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别哭哭啼啼的了。”
唐三藏兀自缩着身子,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用臭鸡蛋和烂菜叶砸过”
“嘿嘿,这群泼妇,对着师父你这样俊美的男子,下手居然也毫不留情。”
“呜八戒,为师已经很难过了,你还拿我开玩笑”唐三藏气的抖了抖身子,可惜天气太冷了,眼泪愣是流不出来。
“师父,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通天河一时半会过不去,师公身子弱也不能一直在外受冻。”季桃皱眉,望着那结满冰的通天河,目光怅然。
孙悟空略平息了一番胸中的怒火,还未开口说话,却听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闻言看去,却是陈清家的孙女一秤金儿。一秤金一面喊着一面朝他们跑去“恩公们,我阿娘让我带你们去陈四婶婶家。”
孙悟空几人面面相觑,季桃问一秤金“陈四婶婶是什么人”
“恩公,四婶婶是我娘的好朋友。”一秤金好容易跑到他们跟前,两手扶着膝,喘气道,“我娘说家里有事,她暂时脱不开身,知道几位恩公受委屈了,如今也没个去处,四婶婶家只有她一人,让几位恩公先去她家住着,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季桃听了,不免也有些犹豫,就怕这陈四婶婶家也是个陷阱,她看向孙悟空,却听孙悟空说道“那就先去打扰她陈四婶婶。”
众人这才收拾行李,由季桃抱着一秤金上了云头,由一秤金指路,眨眼功夫就到了陈四婶子家。一秤金以前那里有在云上飞过,抱着季桃兴奋的不得了,众人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倒也将那些烦心事暂时都抛去脑后了,心里更是暗暗地想,不管这群大人们怎么算计,这两个孩子是没救错的。
忽然一群人出现在陈四婶子家的院子里,那陈四婶子被吓了一跳,还是一秤金喊了她,她才回过神来。一秤金道“四婶婶,四婶婶,我阿娘让我带恩公们到你家里住几日。”
庄子里的动静闹的很大,陈四婶子也是知道的,她听了一秤金的话,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一秤金也乖巧地道“恩公们,四婶婶,那我就先回家去跟我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一秤金走后,陈四婶子招待他们进了屋,又给唐三藏热了手炉,说道“寒舍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几位长老的,还望几位长老不要嫌弃。”
唐三藏接过手炉,感动的道“怎么会嫌弃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必女施主也知道了,你收留我们,是否会惹祸上身”
那陈四婶子却是冷笑一声“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想做什么,大不了我这一条命跟他们拼了。”
“这这何至于啊”唐三藏被决绝的陈四婶子吓到了,慌张地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便问那陈四婶子“听女施主这话,似乎有许多冤屈”
陈四婶子叹了一声,脸色灰败下来,说道“几位长老有所不知,我丈夫早亡,只给我留下一个儿子。九年前,通天河里来了个灵感大王,不吃别的贡品,只要童男童女,那年点名要吃我家的孩儿我那孩儿才五岁啊”说到这里,陈四婶子捂着发疼的胸口,“他们押着我,抢走了我的孩子。要不是一秤金儿她娘,我当时就随我那孩儿去了。”
“阿弥陀佛。”唐三藏摇头轻叹。
季桃也上前轻轻扶住陈四婶子,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这金鱼精着实可恨我这就去把他收了”孙悟空气急,猪八戒和沙悟净两人也表示要同去。
陈四婶子下跪叩首道“长老,要是你真的能收了那灵感大王,为我儿报仇,小妇人愿结草携环相报。”
孙悟空扶她起来,又叮嘱季桃照顾好唐三藏和这陈四婶子,这才前往通天河。
却说他师兄弟三人到了通天河后,孙悟空用火眼金睛一看,果然那冰面上的人皆是金鱼精变幻出来的。他取了金箍棒出来,喝道“通天河里的鱼虾们听着,今日齐天大圣要收妖,你们速速避开”又道,“金鱼精,你残害童男童女,罪无可赦,老孙今日替道,收了你速速出来受死罢”说罢,孙悟空手提金箍棒,朝着通天河狠狠砸下去这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这一砸下去,直将这通天河的冰面砸出数道裂缝来,很快,这些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只听得轰隆一声,通天河发出一阵巨响
不说孙悟空那边如何,陈四婶子家里,她烧了斋饭正给唐三藏吃,却听屋外传来了阵阵吆喝,原来这陈家庄到底庄子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闹的人尽皆知,今日孙悟空腾云来的陈四婶子家自然也叫人看见了。这不,之前寻他们晦气的人都上了门来。架不住人多,陈四婶子去开了门,不过她却没让这些人进门来,只说要进门也可以,那就踩着她的尸体进。这群人虽然打算把唐三藏师徒交出去讨好灵感大王,但要他们真的动手杀人,却又是不敢的,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
季桃正打算带着他们偷偷溜走,干脆就不住庄子里了,去附近随便一个山洞住下,等孙悟空抓住了灵感大王再过通天河去。很快,那群人就对陈四婶子动了手,他们将她押在一旁,拿着锄头镰刀和钉耙就闯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此情此景让陈四婶子想到了九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带走自己的孩子的,她在那里大叫起来“你们这群禽兽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这群人不理会陈四婶子,他们打听清楚了,那几个凶巴巴的和尚现在都在通天河,这里就两个白净和尚和一个小丫头,想来不是他们的对手。季桃目光微黯,之前想离开的想法也没了,她现在就想捆了他们,让他们接受唐三藏经文的洗礼。
就在这时,屋外来了另外一群人。这群人中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为首,多是女子、或是老人为主,一秤金她娘也在这群人里。老妇人拄着拐杖,伛偻着身子进了陈四婶子的家“长老们远道而来,乃是我们陈家庄的贵客。什么时候,我们陈家庄的年轻人已经这般无礼了”
“奶奶,您怎么来了”之前喊打喊杀的一个大汉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家去吧。”
老妇人重重一拄拐杖,怒道“这陈家庄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就把手里的锄头给我放下这锄头是让你劳作的工具,不是让你打人杀人的凶器不要以为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这群后生,一个个都被那妖怪蛊惑了心智对着自己的恩人也喊打喊杀将千百年来的礼义廉耻全部扔到了茅坑里我陈家庄有你们这样的子孙,简直是耻辱”
被骂的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泼妇嘀咕道“老太太,你别给人家骗了,什么妖怪啊,那灵感大王可是保佑我们陈家庄风调雨顺的河神,没有他,我们陈家庄能有现在这么好吗”
老妇人啐了一口,冷笑道“河神我老太婆活了九十几岁,还没见过哪个神仙要吃童男童女的。以前没人给我老太婆做主,今日,幸得几位长老来此,还望长老们收了那妖怪”
“奶奶,你才是被他们蛊惑了,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长老,他们会腾云驾雾,他们才是妖怪啊”
老妇人睨了他一眼,说“是吗你们口中的河神,昨日降了大雪,若非几位长老挨家挨户将我们喊醒,我老太婆昨天夜里就交代了。你们跟我说,杀人的是河神,救人的是妖怪”
老妇人这话一出,众人确实也不好反驳。他们心里都清楚,那灵感大王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神仙,但为了大丰收,牺牲两个孩子而且还有可能不是自家的孩子,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季桃在一旁看着,她发现小小陈家庄里,信奉灵感大王的大多是青壮年,他们要么还没有孩子,要么孩子都长大了,还有一些同样情况的妇女们。当然,也有那种已经供奉了孩子的,现在看不得别人好的。
想要除掉灵感大王的多是一些小妇人,她们有的孩子被灵感大王吃掉了,心里恨极了灵感大王,也有的孩子还小,唯恐哪一天就轮到自己了。自然也有一些人,是单纯的反感这件事情。
两相一对比,信奉灵感大王的人实力更强,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才隐忍不发。
“您年纪大了,不事生产,不知道我们的苦。不说别的,就说眼巴前的事情,如果灵感大王不消气,这样的天气再持续几天,田里的庄稼都会冻死的,我们一家人就指望着这么点口粮过日子。我们放过这几个和尚,他们难道能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吗”有个汉子说道。
他的话渐渐引起了别人的赞同,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们自找的吗”陈四婶子说,“以前没有灵感大王,我们陈家庄也过的好好的,就算有些不好的年份,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你们知道灵感大王是怎么吃孩子的吗我知道,我亲眼看着他吃掉了我五岁的娃儿他从娃儿的四肢开始吃,娃儿死不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吃掉他们疼的只喊娘啊可是灵感大王把我定住了,他也没杀我,他就让我看着我的孩子被吃掉看着鲜血肠子流了一地,他一直在喊娘你们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让这些无辜的孩子去死你们不是人你们不是人”
唐三藏落了眼泪,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
季桃的手也紧紧攥在一起,恨不得撕了那妖怪。
在场的人听了陈四婶子的话,出奇的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天地间冰雪消融,暖阳从云层出来,阳光照射整片大地。
众人抬头,呆呆地看着天空,有人喃喃道“灵感大王死了”
却说此时此刻的通天河上,孙悟空拿住了金鱼精,要拿他去向陈家庄的村民们做个交代,却听有人喊他“悟空”
佛光普照,观音从祥云中出来,说道“悟空,他原是我莲花池中的金鱼,谁知得了机缘下凡来,为祸人间,你将他交给我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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