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伯父我要见堂兄”
“我要见圣上见太子”
宗人府新开辟的羁押之地, 关入了头一位客人。
刚从少年长成青年的年轻人,在这里号叹许久,翻来覆去不过是他是冤枉的那几句。
没有人搭腔, 也没有人会对青年的喊冤做出回应。
就在这样的惴惴不安中, 青年等了一天一夜, 才等到自己的“救星”到来。
祁元询的脚刚踏进门, 露出了一小块袍角,里头的代王世子便嚎叫出声来
“堂兄太子堂兄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啊堂兄,您要为我做主啊”
若是其他的事,不管是天子还是太子, 都能保持冷静。
可是,皇宫大内, 戒备最为森严之处,皇后与太子妃竟为人所暗害
代王妃这一手,毫无疑问是将巴掌直愣愣地往天子和整个宫廷防卫体系脸上招呼。
代王世子现在一副无辜的倒霉样, 可是谁让他有代王和代王妃这一对爹娘呢
不只代王行为出格, 代王妃竟然也是个狼心狗肺的货色, 让人相信代王世子能够出淤泥而不染, 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
当代王妃那里被查出有致皇后和太子妃昏迷的前朝秘药起,世俗身份给予她的所有荣耀都被剥夺了,现在的她不是什么中山王之女、国公之妹、皇后胞妹,以及令人同情的代王正妃, 她只有一个身份罪大恶极的谋害中宫与东宫元妃的毒妇
“祁元訉, 你可知, 你究竟犯了什么罪”
“我不知, 堂兄, 我是冤枉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确实,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只是,你跟在你母徐氏身边,在王府之中,不能知晓其已为人所替换,在京师,也不知徐氏包藏祸心,你为人子嗣,这可否说是不孝”
代王世子当场就傻了。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关进了宗人府。
原本以为是他爹代王犯了什么事,牵连到他,结果居然是他母亲代王妃
“既然说你冤枉,那你好好想想,你母亲在这段日子里有什么异状。”
说是这么说,但是就冲代王世子被关进宗人府都对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被关而一知半解,就能知道这位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了。
毕竟是母亲被李代桃僵,自己都被蒙在鼓里,还如常地向冒牌货请过安,半点都没感到不对的大孝子啊
指望他,那还不如做梦更实际一点。
代王世子哑口无言,虽然知道没什么指望,但是祁元询还是要让他努力一把“你好好想想,徐氏究竟有何异状,想明白了,再说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祁元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一直等到祁元询离开,代王世子都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
当然了,如果堂堂太子离开皇宫,只是为了见代王世子这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一面,说两句意味不明的话,那就实在是太看低皇太子、也将代王世子看得太重要了。
祁元询要见的,是他的代王叔和代王的宠妾徐氏。
代王府这一系列糟心事的源头。
天子没有亲临,一来是他不放心其他人,现在要时刻能够关注到皇后、知晓她的情况才行,二来嘛,是祁元询劝下了天子。
按照乾圣帝现在的暴怒程度,代王府这一堆的罪魁祸首,一旦出现在天子的眼前,保不齐哪里刺激到皇帝,天子盛怒之下,这群人性命不保,也是有的。
代王已经被转移到了宗人府的另一处,他心爱的宠妾徐氏,为了刺激他,也已经被从诏狱提了出来,送到此处。
“代王叔,”祁元询嘴角扯出一个不带丝毫笑意的弧度,“勾结叛逆,意图谋反,大周宗藩里,您可真是出类拔萃第一人啊”
仍穿着藩王常服,却因为长久未梳洗而颇显邋遢的代王,无神的双目登时登得浑圆“你胡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接着便是一阵“自我就藩后,便蒙兄嫂照顾,怎会这般狼心狗肺”,诸如此类的自辩。
祁元询理解代王的意思。
代王这番话是在道委屈诉忠心呢,他暴虐,他纨绔,他宠妾灭妻,不是个能善待子民的好藩王,但是,他是个好弟弟啊
他对天子忠心耿耿,谋反是什么,他才不知道呢
但是呢,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真的相信,那才是骗傻子呢。
别看代王和代王世子好端端地待在宗人府,那是托了他们姓祁的福
代王的心腹,尽数被锦衣卫收押,各类大刑酷刑招待着,就连徐姓宠妾,也已经享受了许多新奇的刑罚了。
事情虽然是代王妃做的,但是说代王府的其他人没有嫌疑,那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这段时间和代王妃有所接触的所有人,以及从前代王府的旧人,都已经被列为了嫌犯,宫外,锦衣卫全权接手,再加上疑似东厂雏形的天子心腹率领宫内势力的插手,这群人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下三层皮。
代王嘴硬,但是他身上的小辫子多得数不清。
种种僭越之行,就算没有皇后这一回事,也能让他吃上好大一个挂落。
原本的罪行就已经严重到要被夺爵削藩了,这一回再牵扯到谋害皇后一事,天子对代王再没有了兄弟之间的爱护之心,吩咐祁元询务必秉公办理,“毋要拘泥叔侄之分,只管君臣之礼”。
“徐氏以前朝秘药谋害中宫,王叔知情否”
“这秘药疑似与白莲妖人有所关联,王叔知情否”
“王叔府中奉养僧尼,又是为何”
代王的小辫子很多,祁元询只是普通的问题,都像是暴击一样,让代王应对不及。
“什么白莲妖人,我不知道你们都说我宠妾灭妻了,那这个恶妇做什么,我还能知晓不成什么僧尼,真是荒唐,父皇崇佛,母后去世后便给诸子赐僧,皇兄身边,从前不也有位大师嘛”
祁元询听着代王的反诘,并不答话。
确实,这些都有可能是凑巧。
但是,所有的凑巧加起来,就再也没有巧合,只有必然。
这么有条理的反驳,也不知他这位好皇叔,究竟想了多久。
当然,代王有可能知情,但是如果真的是他策划着要动手,怎么也不该局限在后宫范围。
如果真的是代王的话,那最先遭殃的应该是天子或者他才是。
往后宫女眷方面入手,太像宅斗阴私了。
小徐妾被单独审问的时候,供出的东西不多,也不知说完了没有,祁元询这才来了把狠的,让她和代王能够相见。
徐妾和代王见面之后,又是一番哭诉、安慰的情状不提。
祁元询询问其中一人时,必会突击询问另一人同时间她所记得的事,大概确认了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宫报告。
其实如果代王妃肯说的话,是没有那么麻烦的。
可是,在前朝秘药被搜出来后,她竟然还有脸喊冤,至于向她查问线索,自然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直到查问了代王和小徐妾后,才确定,代王妃若真的和白莲社有牵扯的话,那便可能和代府当地的某座寺庙金蝉寺有关。
代王妃在从前便好游金禅寺,徐妾代替代王妃自然是做过功课的,对这座寺庙印象深刻。
从他们这里得知的很多消息都是重复的,但是经过验证,有针对性,也是好的,祁元询赶紧回宫去向天子报告这些消息。
不管金禅寺是否和白莲教有关,但是既然被提到了,那就有了嫌疑,一定得接受调查。
当然,祁元询对这些人的线索都还是持怀疑态度。
最为关键的部分,代王妃徐氏为何向皇后和太子妃下手,又为何在此后不承认自己知晓此事,还是个迷。
宫中的太医在尽心救治皇后和太子妃,但是毕竟是前朝秘药,又不知剂量,有关的记载又非常少,光是研究解法就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从前祁元询还觉得代王妃可怜,然而现在,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晓,或者是遭人利用,但是,她一点关键的线索都没给出来,实在是让人气闷。
虽然皇后和太子妃昏迷到现在只过了两天,但是这两日内,督促锦衣卫与内监衙门办事查案,刑讯了太多的人,祁元询只感觉自己头昏脑涨,实在是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这两天的时间,他都没怎么合眼,不仅要为这件事伤神,作为太子,劝谏天子要顾惜自己的身体也是他要做的事。
说实话,祁元询的压力很大。
见了代王世子、代王、徐妾,又见了罪魁祸首代王妃,却都没有大收获。
气闷之下,他也不知怎的,就在东宫自己的书房,写着字记录分析着这些消息,竟迷迷糊糊地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书房边上供自己休憩的榻上了。
距离他迷糊地睡下,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同样熬出红血丝的皇太孙,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方才御医来过,说他是累过头,又没休息好,才昏过去了。
可是天子惊怒之下,已经将那前朝秘药,除了保留下来的一点供太医研究,剩下的全给代王妃徐氏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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