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批了一会奏折,见额登还杵在那里,盯着桌上的空碗发呆,平日里这个家伙灵巧机警,不由皱眉问道,“怎么?还有事?”
额登是皇太极的额娘孟古哲哲出嫁时,从叶赫那拉城带来,自小就照顾皇太极,后来孟古去世,更是全心全意照顾皇太极,皇太极登上汗位,封他做了汗宫的总管,管着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是大汗一等一的心腹。
额登回过神,眼珠转了转,“大汗,十四福晋一片好意,大汗平时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您看,要不要赏赐福晋一些礼物?”
皇太极觉得额登说的很有道理,沉吟片刻,忍不住想起雪落的那天晚上,绿梅树下的俏丽身影,纤瘦单薄,楚楚可怜。
“想得很周到,这样吧,我见十四福晋很喜欢绿梅,你命人将花园里的梅树,挖出最好看的一棵,送到十四福晋的府上。”
“奴才,领旨。”额登觉得大汗英明神武极了,颠颠地去了花园。
若叶晚晚听到两人对话,一定会笑得前俯后仰,对自己翘起大拇指,这波刷好感度她给自己满分,额登就是个神队友,不过,皇太极真是个天生会撩而不自知的男人,太有意思了。
叶晚晚揣着字帖和毛笔,前往哲哲宫里,一路上心里美滋滋,借书和习字,简直是古代男女在男女大防下,能正常接触的两大必备条件,完全符合天时地利人和,通过语言互撩和偶尔肢体上的不小心碰触,又心痒又暧昧,进而日久生情,进而情深似海,最终百依百顺。
垂眸思索,按照多尔衮的表现,恐怕等他从察哈尔出征回来,就会提出和离,这一年时间,她一定要做好和离的充分准备,银子、靠山一个都不能少。
无奈的摊摊手,人生就是这么有意思,当你惦记别人碗里的肉时,也许你碗里的肉也在想方设法蹦跶到别人的碗里,被谁吃都是吃,干吗不找个顺眼的、又是最大靠山的人。
她到了哲哲宫里,哲哲正在和大玉儿聊天,多尔衮远远坐在一旁,正悠闲地品着茶,间或和哲哲插上几句话,一派其乐融融、岁月静好的模样,恍惚中还以为多尔衮带着新任福晋大玉儿拜访大福晋,这波踩在小玉儿肩膀上的偶遇,还真是毫无破绽。
见叶晚晚进来,哲哲满脸笑意,起身拉住她的手,“小玉儿,你可来了。”
拉着她一同坐在炕上,拿起炕桌上的奶点心递给她,看着小玉儿毫不客气接过就吃,脸上的笑意更是慈爱。
大玉儿也顺势坐了过来,坐在叶晚晚的身边,亲切和气的问长问短。
叶晚晚声音清脆,甜丝丝道,“贝勒爷,姑母,姐姐,你们都在啊。”
大玉儿笑着瞅了她一眼,指了指头上的莲花金钗,“我正和姑母提到你送我的金钗,姑母直夸好看,你眼光真好。”
多尔衮却是不发一言,只是眼神复杂的望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眸子继续品茶,叶晚晚暗自撇嘴,她都成全他和他的白月光互诉衷情,怎么还是一副欠了他银子的模样,狗男人真矫情。
哲哲接过大玉儿的话,“小玉儿,你就想着你姐姐,都没姑母的份。”
她心中高兴大玉儿和小玉儿和好如初,科尔沁的女人就要团结一起。
叶晚晚吐吐舌头,天真可爱,“姑母,您是大福晋,见过的奇珍异宝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能送给姑母的,再说了,您是姑母,应该给侄女礼物才是啊。”
哲哲扑哧一声笑出声,伸手揪了揪叶晚晚盘在头上的发髻,动作轻柔,带着慈蔼和纵容,“听听,我还没问她要礼物,这小丫头就开始算计姑母了。”
大玉儿见两人有趣,不由掩唇轻笑。
多尔衮坐在一边,望着朝思暮想的白月光,大玉儿艳丽的姿容如草原上的格桑花,明丽妖娆。
再见小玉儿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本应该怦怦乱跳的心,不知为何却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脑中一个问题反复横跳,小玉儿随大汗去哪里?究竟是去做什么?
原来多尔衮在哲哲宫里装作等待大福晋,很快大玉儿也借口探望大福晋来到哲哲宫里。
两人许久未见面,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但也只能淡淡行礼,而后扯了几句闲话,四顾无人,大玉儿将吴克善派心腹来盛京的事情告知多尔衮。
“多尔衮,还请你帮一帮阿哥,他只有我这个妹妹能帮他了。”大玉儿幽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多尔衮,溢出眼中满满想要掩饰的相思。
多尔衮心情激动起来,两人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良久,多尔衮想起正事,沉思起来,科尔沁落入吴克善手中,大玉儿有亲哥可以依靠,若是落入察罕手中,以察罕对吴克善的记恨,一定会迁怒大玉儿,恐怕科尔沁不但不会成为大玉儿的靠山,反而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绝对不能让科尔沁落入察罕手中,大汗怎么说?”多尔衮皱眉说道。
如今只有大汗可以决定科尔沁下一任之主究竟是何人,但是如果他不插手科尔沁内部,布和贝勒一定会把位子给小儿子察罕。
“大汗并不愿意插手科尔沁的的事情,我也不敢和大汗提及此事。”大玉儿愁眉紧锁,秀目含着幽怨,隐约闪烁着晶莹,让多尔衮一阵心疼。
“多尔衮,只有你能帮我,我不想让自小就疼爱我的哥哥失望,他对科尔沁感情很深,我怕他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大玉儿的一番话让原本犹豫不决的多尔衮坚决起来,“你放心,我会和大汗提及此事,会努力说服大汗。”
沉吟片刻,多尔衮眉头紧锁道,“只是大汗性格强硬,最不耐烦别人左右他,若是拒绝,恐怕再无转圜余地。”
大玉儿嫁给皇太极多年,深知他的性格,确如多尔衮所说,叹了口气,“那该如何是好?”
她蹙起细眉,来回踱步,俄顷,缓缓说道,“多尔衮,我有一个办法,不如让哥哥找个名义来盛京,面见大汗,而你和我在一旁周旋,此事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多尔衮击掌赞道,“好主意,吴克善亲来盛京,大汗也许会给几分薄面,大玉儿,你写封信给到心腹,请吴克善速来盛京。”
“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将吴克善来京后的办法,推敲得更加天衣无缝,方才放心。
哲哲此时也已回宫,见到多尔衮和大玉儿,十分高兴,三人聊了一会,哲哲四处张望不见小玉儿,“十四弟,你怎么没和小玉儿在一起?”
多尔衮一怔,方才想起小玉儿还在大玉儿的宫里,笑着道,“小玉儿得了个金钗想送给侧福晋,没想到侧福晋在大福晋的宫里,大福晋稍等,我这便去让她过来。”
哲哲并无多想,只是催着多尔衮快去,“小玉儿一人等在那里,回头又该不开心。”
多尔衮想着小玉儿被自己隐瞒哄来宫里,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筑路铺桥,心中有些愧疚,想着待会多哄哄她,也就罢了。
他到了大玉儿宫里,四处寻找并不见小玉儿,忙问院里的嬷嬷,“十四福晋去哪里了?”
“见过贝勒爷,刚福晋还等在屋里,后来大汗来了,福晋就随大汗出去,奴才不知去了哪里。”
多尔衮一惊,大汗带小玉儿出去?去了哪里?做什么?大汗平日里十分厌憎小玉儿,难道是带去教训一顿?甚至于重重责罚?
真是如此,倒是他害了小玉儿。
多尔衮心中不安,回到哲哲宫里,不欲让哲哲与大玉儿担心,故作无事道,“小玉儿去花园里随处走走,一会就来。”
哲哲笑了笑,“还是个孩子,喜欢玩也是正常。”
多尔衮微笑着,面色如常,端着茶碗做出品茶的样子,心中却担忧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小玉儿回来后,不但没有半点难过,反而神清气爽,明媚艳丽的模样,哪有半点受到委屈,还时不时从眸中透出一抹喜色。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很不对劲。
哲哲见小玉儿来了,想着快到用晚饭的时候,吩咐厨房准备火锅和菜肴,“十四弟,你和小玉儿一起留在这里用晚饭,大玉儿也留下,我命人去请大汗,今个一家人好好聚聚,大汗前几日还念叨,要十四弟陪他一起饮酒。”
大玉儿眼波流转,看向多尔衮,他要留下和她一起用饭,他们多久没有一起用饭?
哪曾想到,多尔衮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伸手握住叶晚晚的手,“多谢大福晋,不过今晚贝勒府还有事情,我和小玉儿要赶回去,改日再来叨扰大福晋和侧福晋。”
哲哲:“……”
大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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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坐上轿子,轿子在摇摇晃晃中缓缓前行,叶晚晚见多尔衮沉默不语,狗男人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也不放在心上,不喜欢何来的关心?
她掀开轿帘,望向马车外,快到黄昏,夕阳如画,动人心魄的美。
两旁的店铺已经关门,家家户户屋顶上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叶晚晚看得入神,这般原生态的烟火之美,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看不尽。
掀开帘子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手指骨节分明,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还有被弓弦勒出愈合又裂开的伤口,久而久之,形成一道道浅浅的疤痕,让她的手被摩的十分不舒服。
是挽惯弓箭的男人独有的狠辣标识,苍劲有力,无情冷酷。
手握得紧紧得,似乎在宣泄着满腔愤怒,叶晚晚想抽出手,挣脱不开,蹙眉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幽黑深邃如深潭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巨浪来临前的海面,波澜不惊又蕴藏着无限可能。
“贝勒爷,您怎么了?”叶晚晚恨不得把狗男人一脚踹出轿子,面上却是温温柔柔的模样。
“你,随大汗去了哪里?”多尔衮声音低沉,冷淡严肃,带着不可违抗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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