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万更来了

    叶晚晚见多铎愁眉苦脸的样子, 笑得快岔气,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啊,拍拍多铎的胳膊, “好了好了,别吃了,我和你闹着玩的。”

    多铎瞅了瞅碗里如山高的涮羊肉, 连喝几杯酒压压惊, 小声道, “你让我做的事情, 我从来不觉得是玩笑。”只要你让我做,我都会甘之如饴。

    声音如蚊蚋,叶晚晚压根没听清楚, 唤来掌柜结账,掌柜笑脸如菊,一脸的谄媚, “格格,一共是二两三钱, 您给二两银子就够了。”

    反正这位格格从来不会少给,不如给个顺水人情, 这也是做生意的要诀。

    多铎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 扔给掌柜,“不用找了。”起身拉住叶晚晚走出铺子。

    掌柜掂了掂,双眼眯成一条线,妈呀, 起码五两, 赚了赚了, 忙送两人到铺外, 点头哈腰,恨不能腰能躬成九十度,“多谢这位爷,多谢格格,两位慢走,欢迎常来。”

    叶晚晚嗔道,“多铎,不是说好我请客吗”

    多铎酒意上涌,稀里糊涂咧嘴笑起来,有些傻里傻气,“怎么会让你请客呢,我有的是银子,我的都是你的,放心,你花一辈子都花不完,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叶晚晚望着多铎带着红晕的俊脸,星眸带着雾气,越加显得少年俊朗清俊如玉,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这个孩子啊,真的是让人心疼,不过现在她很头痛,怎么把醉醺醺的多铎弄回去

    好在有银子能使鬼推磨,叶晚晚雇了一辆马车,请了两个人将晕头晕脑的多铎搀扶回十四贝勒府,然后命塔娜熬了一碗醒酒汤,给多铎灌下去。

    过了一会,多铎晕乎乎醒了过来,眨了眨大大的漆目,半晌回过神,太丢脸了,望着抿唇轻笑的叶晚晚,懊恼的拍拍头。

    “小玉儿,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

    叶晚晚才不介意这些小事,“无妨,你从牢里被放出来,高兴原也应该。”

    多铎摇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高兴,我是因为”

    我是因为你全心全意待我,奋不顾身救我,心中有我才高兴,只是这话却不能对小玉儿说。

    “反正就是很高兴。”多铎接过叶晚晚手里的浓茶,笑着轻啜一口,又啜一口,眉眼弯弯。

    厚厚的门帘被掀开,多尔衮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见到多铎,眼中一闪而过各种情绪,有愧疚有欢喜有关心也有无奈。

    “多铎,你来了,我去刑部大牢接你,济尔哈朗说豪格接你回去了,没想到你来了这里。”

    多铎起身笑道,“哥哥,我左右无事,想着来看看你和小玉儿。”

    这话就没意思了啊,来看哥哥都不知道他压根不在府里,多尔衮也不想拆穿,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兄弟。

    “多铎,我找你有些事情,随我来一下书房。”多尔衮对着叶晚晚笑了笑,表示一会再来看她。

    人家哥俩要说悄悄话呢,叶晚晚表示理解,她看着两人背影,想了想道,“贝勒爷,不管如何,大汗释放了十五弟,您要带十五弟去行宫谢恩。”

    多尔衮转身点头笑道,“小玉儿说的是,大汗和大福晋已从行宫返回汗宫,听闻大汗在校场检阅八旗骑兵时感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如今在汗宫养病,待他病好我再带多铎去谢恩。”

    叶晚晚一怔,皇太极病了校场检阅时候感了风寒那他那天晚上是带病从行宫赶过来,只是为了看望自己,不顾病体,才让风寒加重吗难怪他不肯亲她,是怕病气过给自己吗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她想了想,命塔娜拿来斗篷,披上就要出去,多尔衮见她要出门,“小玉儿,你去哪里”

    叶晚晚随便找个理由打发道,“进宫看望大福晋。”

    多尔衮并未起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拉着多铎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多尔衮拉着多铎坐在炕桌上,望着多铎怔怔出神,多铎也不言语,任他直勾勾看着自己,他心里明白,哥哥要和自己说什么,牢记小玉儿的话,有些事情是两个人的秘密,他不会告诉哥哥。

    多尔衮望着多铎俊朗的模样,想着额娘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跟在身后扯住自己的衣袖大声哭泣,自己抱住他安慰他保护他,一转眼多铎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一个英俊少年,也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不由叹口气。

    “多铎,对不起,这一次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是哥哥一念之差。”

    多尔衮坦诚的将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大玉儿如何撺掇自己,自己听信她的话,为了以两白旗和大汗对峙,不顾他的性命等等,最后将大玉儿可能是幕后指使人也告诉了多铎。

    多铎低下头沉默不语,他虽然从小玉儿处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但是此刻从多尔衮嘴里讲出,滋味又是不同,怎么说呢,他并不恨哥哥,可是他恨透了大玉儿,这个欺骗哥哥感情又想至自己于死地的狠毒女人。

    多尔衮说完,愧疚的目光看向多铎,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在朝堂,他都将这个最爱的弟弟护在身后,可是这一次,是他错了。

    多铎抬起头,目光坦诚真挚,“哥哥,我其实心疼你,很心疼你,我只是被关了几天大牢罢了,而你失去的不止是年少时期的梦,还有心底深处最爱的那个人,哥哥,那个人不值得你爱,是她不配,她失去你的爱,是她的损失,你不要难过了。”

    多尔衮愣住了,他没想到多铎会这般大度,真心顾念着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苦笑一声,“多铎,谢谢你。”

    多铎伸手紧紧握住多尔衮的手,“哥,你永远是我哥哥,除非你不要我。”

    多尔衮长叹一声,“经过此事,我终于知道谁才是明珠,谁才是瑰宝,值得我去爱护她。”

    多铎皱皱眉头,“你指的是小玉儿哥哥,你那般伤害她,还想破镜重圆”

    多尔衮正色道,“多铎,我知道你对小玉儿的心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喜不喜欢你也许只是因为我冷落她,而你又对她很好呢她是我的嫡福晋,我不会再放开她,松开她的手。”

    多铎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有些话他不能告诉哥哥,他虽然不聪明,可是他能用心去感受。

    他知道小玉儿是喜欢他的,虽然她从未说过喜欢他,虽然每次都是他主动去找她,可是他就是知道小玉儿喜欢她,因为当他身陷囹圄,是小玉儿不顾一切救了他,若是不喜欢他,她何必如此做就连豪格都说,小玉儿一定是喜欢他,所以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语气闷闷道,“哥哥,若是小玉儿不喜欢你,请你放了她,伤害的心没有办法能恢复如初。”

    多尔衮脸色一沉,“多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是不会放手的,无论小玉儿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

    多铎有些激动,“哥,大玉儿伤害了你,你就用小玉儿做你的救命稻草,做你的疗伤之药吗,你这样对她公平吗那我告诉你,我喜欢小玉儿,比自己的命还要喜欢,我不在乎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占有和掠夺不是喜欢她,你喜欢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好,哥,你懂吗”

    多铎猛然起身,一双乌黑的星眸直直望着多尔衮,“哥,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小玉儿如果不想的你在一起,就算是用我的命,我也会帮助她离开你,察哈尔之战,我一定会得到传国玉玺,活捉林丹汗,求大汗换得小玉儿的自由。”

    多尔衮瞬间楞住,他没想到多铎对小玉儿居然是这般无私坦荡的爱,爱而不愿意强迫,爱而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他只想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对,小玉儿现在是他心里的救赎,他不管如何,都不会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多铎。”

    “由不得你,哥哥。”多铎一字一句说完,拂袖而去,年轻的脸上是不羁和桀骜,是多尔衮多年都不曾见到的,原来多铎真的长大了。

    多尔衮颓然坐下。

    崇政殿后殿,皇太极正在批阅奏折,不时咳嗽一声,立在一旁服侍的额登,忙端上参汤,“大汗,您喝口参汤润润嗓子。”

    皇太极望了一眼参汤,皱了皱眉头,“放在一旁吧,吩咐膳房不用再熬煮参汤,用不着这样,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紧张成什么样子,我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若都是这样,如何以身作则”

    额登见大汗固执,心里唉声叹气,大汗这个执拗的脾气啊,不肯看御医,不肯喝补汤,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汗还真要硬抗过去

    “大汗。”

    殿外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响起,皇太极眼中一亮,是小玉儿,果然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绯红色的旗装,海棠花般的小脸,大大的杏眸带着焦急,不是他的小姑娘又是谁

    皇太极皱着眉头起身,走到叶晚晚身边,拉住她的手走到炭炉边,“这么冷的天,不在暖房里好好待着,跑来作甚”

    温暖的双手为她焐着手,她的小手冰冷,玉般的小脸带着寒气,让他的眉头再也舒展不开。

    拿起椅子上的披风将叶晚晚裹在披风里,又塞了一个暖炉给她,不悦地道,“身体还没好,就出来吹冷风,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叶晚晚反握住他的手,用暖炉一起暖着两个人的手,皇太极的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薄茧,一看就是马上冲锋陷阵拿惯弓箭的人惯有,而她的手白白嫩恩,小巧玲珑,与他的手交握一起,却神奇般的十分相配。

    嘟了嘟嘴,大大的杏眸含着生气,“大汗,你还说我,那你呢,你在校场阅兵都受了风寒,为何不好好养病,还从行宫到贝勒府,奔波这么远去看我,让风寒加重。”

    皇太极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欢喜,原来她是因为知道自己病了,来宫里看望自己,面上却是不显,平平静静,“哪里有什么风寒,我没什么的,若是这点小病都承受不了,怎么做大汗呢”

    叶晚晚不乐意了,小嘴扁了扁,“哼,大汗你这是忌讳就医,有风寒就要治啊,大汗怎么了,大汗也是血肉之躯啊,大汗就能只喝喝风吃吃露水就好了吗大汗也是性情中人啊,大汗既然喜欢小玉儿,就要听小玉儿的话,要喝药要治病,好不好”

    说完之后恍然大悟一般苦着脸道,“我知道药汁很苦,难道是大汗怕苦吗小玉儿最怕苦了,可还是每天要喝三碗药汁,苦的我都要哭了。”

    她献宝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小玉儿带了蜜饯,大汗喝完药,吃一枚蜜饯就不苦了。”

    皇太极几乎要笑出声,这个小玉儿,真是他的掌中明珠,是他最宠最爱最不能失去的明珠。

    伸手接过小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芙蓉花,“小玉儿,这是你绣的”

    叶晚晚笑着点点头,“是啊,是我的汉人嬷嬷教得。”

    这个汉人嬷嬷是个十项全能吧。

    皇太极微微一笑,“说了这么多,口渴吗”

    很自然伸手端起桌上自己饮茶的茶杯,递给叶晚晚,叶晚晚也不计较,接过来轻啜一口,眨眨眼睛又喝了一口,啧啧称赞道,“呀,好喝,是洞庭碧螺春啊,配上盛京涌泉的水。”

    大汗喝的茶就是好,像她虽然身为十四福晋,能喝上奶茶都不错了,平日里喝茶也就是想想吧。

    皇太极十分赞许,小玉儿品茶都了解,难道又是汉人嬷嬷所教

    额登立在一旁,从开始的心中赞同,大汗这般固执,是需要一个人来絮絮叨叨说服他,小玉儿格格简直是口若悬河口齿伶俐,现在已经没眼看,大汗你不是有洁癖啊,不是自己用物不许任何人动吗原来你的洁癖是区分对待啊

    他眼睛转到旁边孤零零的汤碗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大汗,您的参汤再不喝就要冷了,御医让您要喝完,才能身体痊愈快。”

    皇太极冷冷的瞪了额登一眼,抬眸望向叶晚晚,见她不赞同的眼神,神情如常道,“我这几日可能受了风寒,双肩十分酸痛,参汤先放一放。”

    刷好感度的事情,叶晚晚最积极,忙端起参汤,“原来是这样啊,大汗,不如我来喂你喝。”

    皇太极一脸不赞同,“这可不行。”

    叶晚晚嫣然一笑,“如何不行,门生照顾先生,天经地义啊。”

    皇太极皱了皱眉,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额登忙低头躬身退出去,快要控制不住几乎要掉落出来的眼睛,大汗怎么能这样,早上还挽着两百斤的弓,这会子就双手酸痛,堂堂大汗骗起小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要脸不,这还是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大汗嘛,真是没眼看。

    叶晚晚并未察觉皇太极的心思,端着汤碗,认真的一勺一勺喂着皇太极参汤,偶尔对上他那双乌黑深邃的凤眸,总觉得那里藏着些什么,却也想不到他居然这么狡猾。

    一碗参汤很快就见底了,皇太极虽说觉得意犹未尽,参汤为何不是用缸盛放,面上依旧平静淡漠,“小玉儿,让你费心了。”

    叶晚晚笑着打量着他,见他薄而性感的唇上沾着一滴汤痕,是她刚才喂得时候,瓷勺不小心沾到的,她向来撩的狠,身体自觉性远远大过思想,俯身轻轻吻上那滴汤痕。

    皇太极唇边逸出一抹极清极浅的笑意,“小玉儿,这是做什么”

    叶晚晚抬起头方才发觉自己又去轻薄皇太极,真是的,她是不是色胆包天,反复在大汗生气发怒的生死边缘横跳。

    忙跳到旁边,急中生智道,“大汗,我这是温故而知新。”

    皇太极强忍住笑意,乌黑的凤眸敛着千般温柔万种深情,声音有些喑哑,似乎在勉强压抑住某种情绪,柔声道,“过来,我来教你。”

    叶晚晚见皇太极眸色幽深,自然知道他动情了,扮了个鬼脸,笑如玫瑰花盛开一般,颜如朝华,“大汗,病了要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教我好不好”

    皇太极见她用自己说过的话来敷衍他,忍俊不禁,“小玉儿可真聪明,都会举一反三了。”

    叶晚晚“”

    叶晚晚正想说什么,额登在外面禀道,“大汗,济尔哈朗有要事求见。”

    皇太极不置可否,叶晚晚顽皮一笑,调侃道,“大汗,政事要紧。”

    皇太极静静望着她,不发一语,叶晚晚正要离开,不提防皇太极伸手一抄,她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右手勾住她的腰,微凉又略含苦味的薄唇已经覆上她的唇,这一次的吻与上次不同,灼热又霸道,一路攻城掠地。

    叶晚晚毫无招架之力,尤其想到济尔哈朗和额登一墙之隔,身体发软,脸上又红又烫,皇太极却是凤眸微敛,长长的眼睫低垂,神情认真又带着怜惜,见叶晚晚瞪大眼睛,伸手轻轻掩住她的杏眸,吻得愈加从容不迫。

    耳边传来额登重复的通传声,“大汗,济尔哈朗求见。”

    叶晚晚再也受不了,猛然推开皇太极,狠狠瞪了他一眼,捂着脸从旁边的侧门跑走了,身后传来皇太极冷静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

    济尔哈朗进来后,觉得气氛着实诡异,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大汗,居然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还冲着他笑了笑,“何事禀告”

    济尔哈朗瞬间激动了,难道大汗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禀告的事情觉得他有功劳

    “大汗,莽古济已经承认是她毒杀莽古尔泰,并且签字画押,此外她说诬陷多铎是有人指使,但是她只愿意告诉大汗,求大汗见她一面。”

    皇太极点点头,“好,今晚你秘密带她去你的府上,我去见她,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济尔哈朗走后,额登手里拿着一封密函走了进来,“大汗,您命奴才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小玉儿格格落水果然是侧福晋宫里人所为,是侧福晋的心腹苏茉儿。”

    皇太极冷哼一声,和他料想不错。

    额登又禀告,“原来要挟莽古济的人也是侧福晋所为,她勾结镶白旗的托布贝勒,让苏茉儿通过托布成为刑部的内应,用莽古济的两个女儿要挟她 ,莽古济才一口咬定十五贝勒谋逆。”

    皇太极笑了笑,笑容高深莫测,“你说,为何他们要针对小玉儿,针对多铎呢”

    额登一愣,“奴才不知。”

    “我猜想,可能大玉儿怀疑小玉儿知道她与多尔衮不清不楚,想杀她灭口,至于多铎,救了小玉儿,又偏向小玉儿,这样的人存在,镶白旗怎么会听她的呢,托布对镶白旗旗主之位一向觊觎,除去多铎,她再给多尔衮吹吹枕边风,托布可不就是唾手而得。”

    额登连声称赞,“大汗真是胸有丘壑,料事如神啊。”

    皇太极勾了勾唇,笑出一抹意味深长,“谋逆一事,谁也不敢参与进来,大玉儿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发现不了,以我对多铎的讨厌,也会听之任之,可惜她却没想到,小玉儿参与进来,还撬开了莽古济的嘴。”

    额登头点得像鸡啄米,“大汗,您打算怎么处置侧福晋”

    皇太极沉思片刻,“捉贼要见赃,请君入瓮吧,我还要大玉儿派些用处。”说完低声吩咐几句,额登恭恭敬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在皇太极的授意下,济尔哈朗将莽古济从刑部大牢里秘密带回自己的府里,为她沐浴更衣,又请她吃了一顿山珍海味,见到浑浑噩噩的莽古济,济尔哈朗也暗自叹息,无论如何,莽古济也是他的堂姐。

    “堂姐,大汗一会就来看你。”济尔哈朗和莽古济说道,见她依然木然的坐在榻上,不言不语,心里也有些酸楚。

    很快,皇太极乘坐轿辇无声无息到了济尔哈朗府中,长长的白狐斗篷帽遮住他的相貌,只能见到颀长挺拔的身影。

    缓缓踏入房中,皇太极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等在外面,望着莽古济,淡淡道,“莽古济,你可还好”

    莽古济抬起头,脸上迷茫木讷的神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个坚毅倔强的莽古济,语气从容平淡,“皇太极,你怎么不唤我一声三姐。”

    皇太极勾了勾唇,冷冷道,“我一直当你是三姐,是你不要我这个八弟,我向来待你不薄,为何你要伙同莽古尔泰歃血为盟,妄想用鸿门宴鸩杀我”

    凤眸含着冷意,“若不是我察觉,此时恐怕早就九泉之下了,莽古尔泰该死,你也一样。”

    莽古济哑口无言,她心知肚明莽古尔泰是皇太极命人鸩杀,兵不血刃是他一贯的风格,她这个八弟啊,从孟古哲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他喜怒不形于色,从从容容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莽古尔泰与他作对,真是自不量力,也是她自不量力。

    沉默半晌才道,“莽古尔泰担心你针对他,想取而代之,我劝过他,可是他不听,毕竟我们是一母同胞,我没办法见他一人孤注一掷。”

    皇太极冷冷一笑,“一母同胞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额娘可是莽古尔泰所杀,这等弑母之人,还想成为天选之子,取我而代之,当真是痴心妄想。”

    莽古济低下头,久久不语,“大汗,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我愿意认罚,千刀万剐任您处置,只是别楚克,还请大汗放过她,妮楚娥已经自杀了,我不能再失去她。”

    皇太极一怔,“妮楚娥自杀豪格前几日还上书问妮楚娥如何处置,怎么会自杀”

    莽古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是十四福晋告诉我妮楚娥自杀,她还说会帮我保住别楚克的性命,我才帮多铎洗脱罪名,怎么,她是骗我的”

    小玉儿皇太极嘴角抽了抽,立刻想明白小玉儿究竟是如何撬开莽古济的嘴,原来是用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

    这个小滑头,难怪莽古济会翻案,他的小玉儿当真是聪明至极,不愧是他一心一意爱着宠着的姑娘。

    微微一笑,“可能是十四福晋和你开个玩笑,无妨,既然她答应了你,我自然会保住你的两个女儿,只是她们不能再成为岳托与豪格的嫡福晋,我会送她们回开原你的封地,继续保持封地,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莽古济没有料到皇太极答应的这般爽气,她身犯谋逆罪,原本就没指望两个女儿还是贝勒的嫡福晋,只要她们能活下来就好,没想到大汗居然还让她们回开原封地继续做格格,享受富贵生活。

    她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谢谢八弟,对不起,三姐对不起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太极也有些不忍心。

    莽古济哭了一会,抹去眼泪,露出一个笑容,“大汗,您可是对十四福晋动了真心,我看到您送给她的墨玉扳指。”

    皇太极想着小玉儿接过他的墨玉扳指,一脸欢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一抹清浅,“是啊,小玉儿善良纯真,值得我的真心。”

    善良是挺善良,纯真可未必,能想出来那么一个狡猾主意的女人,和纯真半点边都沾不上吧。

    不过看着皇太极一脸笑意,像是喝了几桶蜂蜜一样甜滋滋,算了,爱新觉罗家族的通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大汗也不能免俗。

    “她对多铎确实很尽心,比她的姐姐纯良多了,大汗,您可不要祸起萧墙啊。”

    莽古济最爱的两个女儿保住了,她对皇太极百般愧疚,恨不能马上告知大玉儿所有的阴谋。

    皇太极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多尔衮还真是所爱非人。”

    莽古济见皇太极连多尔衮与大玉儿关系匪浅的事情也知道,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大汗,丝毫不顾忌侧福晋可能红杏出墙,不过他也惦记着人家家里的红杏,半斤八两。

    “大汗,您打算怎么办”

    “此事无凭无据,很难抓到她们的把柄,你帮我演出戏,如何”皇太极语气淡淡。

    “好。”

    皇太极转身正要离去,见莽古济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心中突然一软,“三姐,谋逆死罪罪无可恕,我无法赦免你,但我可免去你的三千六百刀,改为鸩酒一杯,希望你不要怪我。”

    莽古济惊呆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皇太极,放过自己的女儿,又这样放过自己免受人间最惨的痛苦,她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礼,“莽古济多谢大汗恩惠。”

    大汗啊,他的心里还是有块柔软的地方,莽古济突然很想哭,她究竟做了什么

    镶白旗的托布贝勒这两天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暗恨自己为何会利令智昏,想做旗主想昏了头,居然相信侧福晋的话,一起构陷多铎,妄想能够在多铎被夺去爵位后,自己可以成为镶白旗的旗主。

    作为老汗王努尔哈赤的孙子,托布并不蠢,他一直嫉恨多铎年纪轻轻,就因为是老汗王最爱的小儿子,什么都任他挑选,原本镶白旗是要他来做旗主,可是硬生生被多铎抢了去,他不服,因此侧福晋来找他,两人一拍即合。

    再加上正白旗旗主多尔衮一直对侧福晋言听计从,他知道两人的情分,因此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为了旗主博上一博,谁想到就翻船了,这几天看着多铎安然无恙,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他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偏生侧福晋还不让他好过,让苏茉儿来找他,希望他能送莽古济去黄泉,这个女人一死,她们的秘密也就能保住。

    托布巴不得莽古济可以早日见阎王,她现在是他的心腹大患,他每次见到她用阴沉沉的眼神望着自己,心里就一阵发毛,可是刑部守卫森严,如何下手是个问题,而下手后能不被人察觉是自己所为,更是问题关键。

    偏生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日,守卫莽古济的旗兵告知托布,“莽古济格格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托布心中一凛,层层恐慌涌上心头,难道是莽古济想告发他

    莽古济虽说现在还未告知济尔哈朗和大汗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不知道她能撑多久万一她告发自己,大汗的手段他很清楚,一定会活剐了他,就算大汗放过她,多铎和多尔衮也不会放过他。

    强作镇静去了莽古济牢中,托布轻声问道,“莽古济,你有什么话告诉我”

    莽古济斜了他一眼,“你害怕了怕我告发你,是你要挟我诬陷多铎”

    托布咽了口口水,“莽古济,不要胡说,你有何凭据,大汗若是问起,我可以不承认。”

    莽古济呵呵一笑,“我是快死的人,若是我一口咬定你,你看大汗相不相信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什么条件”托布急忙问道。

    “我要见我的女儿别楚克,只要我见到她,见到她平安无事,我就走得心安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要挟我的事情。”莽古济一脸的坚决,似乎托布不答应她,大家就鱼死网破。

    托布无奈,只能点头答应,“好,你给我一样信物,我告知别楚克福晋,带她来见你。”

    莽古济从手指上褪下戒指,递给托布,“这个你带去给别楚克,她自然会相信你。”

    托布手里揣着戒指,感觉像是揣着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没有办法,托布只能命宫里的心腹,请苏茉儿出来见面。

    苏茉儿这几天心里惴惴不安,见到托布,第一句话便是,“你可除去莽古济了再不下手,可就晚了。”

    托布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下手,刑部看管森严,若是我被抓,那就全都完了。”

    苏茉儿咬着唇,“那该怎么办此事涉及谋逆,不能让其他人出手,只能你我去办。”

    托布叹口气,“先别管怎么办,就说眼前,莽古济想要见别楚克,怎么办”

    苏茉儿皱眉沉思,别楚克莽古济想要见别楚克,突然一个计谋在心里闪过。

    “我有办法了,托布,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什么办法”托布苦着脸,他算是上了贼船。

    “既然莽古济要见别楚克,不如就由我来扮成别楚克,假借要去探望额娘,有你里应外合,放我进去,这样我混进大牢,见到莽古济,就说我是别楚克派来的,趁机给她带毒的点心毒死她,不就是一了百了,东窗事发,还可以推到别楚克身上,就说她不想自己的额娘谋逆牵连自己,趁机毒死她。”

    托布目瞪口呆,好一个毒辣的计策,苏茉儿这个女人当真是心如蛇蝎啊,佩服至极。

    “好,就这么办,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晚就办,对了,你要不要告诉侧福晋”

    “不用,这些事情不用告知她,省的格格心急,我来办就好。”苏茉儿胸有成竹说道。

    “好,今晚我调开守卫大牢的部分旗兵,方便你行动。”

    盛京的冬日,夜晚来的很快,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苏茉儿告知大玉儿去街上铺子买些东西,大玉儿也未生疑,示意她早去早回。

    苏茉儿已经打探清楚,今晚大汗召集所有旗主商讨察哈尔战事,正是好机会。

    她从汗宫后门溜出去,四顾无人,上了街角等候多时的一辆马车,马车带着她缓缓往刑部大牢方向驶去,车上放了一件嫡福晋的旗装,苏茉儿连忙换下,又穿上一件披风,用帽子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旁边等着自己,苏茉儿拎起车上的食盒,这是早已准备好放了剧毒乌头草的点心,慢悠悠往刑部大牢正门走去。

    因济尔哈朗被大汗召唤入宫商量察哈尔战事,顶头上司不在,刑部看管的旗兵们松松散散,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苏茉儿走过去,笑吟吟从怀里拿出莽古济的戒指,“我是莽古济的女儿别楚克,想进去探望额娘。”说完,递过去一个重重的荷包。

    几名旗兵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是镶红旗旗主岳托贝勒的福晋,忙躬身行礼,“见过福晋。”顺手接过那个重重的荷包。

    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块金子,又有托布的嘱咐,于是苏茉儿毫不费力,就被一名旗兵放了进去,引着她去了莽古济的牢房。

    “福晋,您这边请。”旗兵十分殷勤,到了莽古济牢门口,放她进去,“福晋,您尽量长话短说,若是我家贝勒爷回来,就糟糕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苏茉儿笑着回答。

    她轻轻走进大牢,墙角缩着一个黑影,牢里灯火昏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见那人双手抱膝,头埋在胳膊中,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整个人用被子裹住,十分凄惨。

    苏茉儿心有戚戚焉,她家格格与莽古济也算有些交情,虽说莽古济不认识她,私下里苏茉儿却是远远见过她一回,高贵典雅相貌端丽,她是老汗王第三个女儿,自幼十分宠爱,哪里会想到落到这般下场。

    她轻声道,“莽古济格格,我是别楚克福晋身边的奴才乌布里,奉福晋的命来看望您,福晋让我给您送些点心,她说自己有孕在身,无法来探望您,希望您不要怪她。”

    这也是苏茉儿早已想好的理由,用别楚克有孕在身的假消息,让莽古济相信别楚克无法前来,因此派自己来,果真见到那团人影动了动,看来是自己说的话打动了莽古济。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牢中瞬间灯火通明,一群镶蓝旗的旗兵将苏茉儿团团围住,为首一人真是济尔哈朗。

    而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莽古济,缓缓掀开被子,却是一个身穿红衣的青年,正是别楚克的丈夫贝勒岳托,他哈哈大笑道,“乌布里,哦,不对,苏嬷嬷,我可真好奇,我的福晋有没有身孕,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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