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超痛。
手臂被生生扯下来的痛楚，都无法掩盖自己再次失败的痛苦。的确，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真的能打赢。所以才需要结盟，所以才……有一个计划。
本来是想利用凯多的力量，本来是想要避免正面战斗。但是不知怎么，脑中想着柯拉先生的笑脸，眼前看着有香纯洁无暇的目光，就开始逞强了。我想要打败他啊，柯拉先生。我真的……真的，想要那么做。
但这力量……可这力量，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大。正如你最开始的时候说的，这并非魔法。只是一种能力。手术果实终究不是什么终极杀器，它是拯救生命的力量，而不是毁灭生命的武器。而用它来企图夺走谁的性命的我，是不是……
是不是正在遭受某种亵渎的惩罚？
这是你为了救我的命，才给我的力量。柯拉先生。我竟然现在……才想起这一点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复仇，没想让我牵扯什么海贼，什么世界。你只是想让我活下去，你只是想让我自由、幸福的活下去。这单纯的愿望，我竟然现在才……
“真是惨啊，罗先生。”
“…………你究竟在从什么里面发出声音啊，马修。”
这个圆圆的，白白的，还软软的东西……甚至发出了一股奇妙的香味。这玩意儿也太微妙了吧！不要把它放在我脑袋旁边啊草帽当家的！！
“马修！罗宾！特拉男就交给你们了！”
路飞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声，然后他就离开了。应该是去和多弗朗明哥战斗了吧。罗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不论是新伤还是旧疼，光是失血过多就足够让他失去意识了。他现在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回答了马修的话，还是产生了自己回答了他的幻觉。
“失血过多，左臂暴力性断裂，创口撕裂，二次污染，有感染风险。骨骼劈断，断口不整……”马修似乎在远程诊断着罗的状况，“还有多处其他骨折，内脏受损，其他外伤，内伤……罗先生，你自己就是医生，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想见有香。”罗医生大概说了这么一句。
“我已经转告了有香小姐。我在岛外，没法给你治疗，现在大概只能用到魔法的力量才能保住你那只手了。”
“她要过来了吗？”好像就听懂了这部分，罗立即问。
“哎……没错。正在赶过来。”虽然这个地方也不能说是安全吧。但路飞已经把多弗朗明哥引开了。马修没办法的回答说，“不想这是最后一面的话，就给我保持清醒知道吗？罗先生。”
“马修。”
“啊？”
“医生……是没办法……我是说……没办法救人的医生，应该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救过人。”马修这么回答说，“我也不是医生。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工智能，按照制造我的人类的意愿，去实现需要我服务的其他人类的愿望而已。我只不过是在给出我计算出的答案。就连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也是一样。”
“…………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我是无法解答通过计算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的。因此，这么抽象的问题，你还是去问那些人类吧。你不是认识不少吗？”
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固执又直接。罗放弃了说话，他停顿了大概几秒钟然后说：“还没到吗？”
“到天堂吗？你现在还死不了。凑巧的是……刚好在这里的小人族的两位能够治疗你的断肢。”马修解释说，“你该不会没有察觉到吧？”
“…………”完全没有感觉。甚至不知道有谁在周围。自己是真的快死了啊……罗没再说话，他有些累，眼皮很沉，身上的疼痛竟然在减轻，这应该是快死了的前兆（或者是在被治疗？）。如果睡着了，应该就不会醒过来了吧。
多弗朗明哥那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讨厌自己。他带着某种赌气一般的憎恨。对自己施加了很多像是泄愤一样的伤害。他真的，真的生气吧。因为自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那些……他在意的人们的爱。所有的，他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自己这样的人……
他都要被气死了吧。哈……气死你。
柯拉先生，是爱着我的。
柯拉先生希望我得到自由。我……为了他，向你发起了复仇。这是我的自由。只要还能站得起来，只要我的眼睛还能再次睁开，那我……就会为了这‘自由’，再次攻击你，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我要面对你，我一定要像他一样，直面你的阴影。
因为，因为只要突破那阴影，只要能把它斩断，那么那些阴霾，那些黑暗，就全都能从我身上散去，到了那时，我就变得有资格，有资格……
“罗先生！！”
有资格回应这声音。
罗好像听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虽然刚刚说了只要睁开眼睛就要去和多弗朗明哥战斗，但是看到女神在自己眼前谁他妈的还会去想火烈鸟啊！
“想见你……”想见。想见。比任何时候都想见。想要和你说很多话，以前没有机会说的，没敢说的，没有资格说的，全都想要告诉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啊，不要哭啊。眼泪滴到我身上了，这难道是治疗的圣水吗？好像变得没那么疼了。
“罗先生……”这到底是……有香没想到会如此惨烈，不是和路飞在一起的吗，是后来又分开了吗？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打不过就逃嘛！逃到大家的身边，逃到我的身边也可以啊！罗先生……有香看着他就哭起来，“对不起……”
“…………”为什么和我道歉？不要哭啊，柯拉先生……她哭了！帮我……帮我一下！
“被打得也太惨了吧罗！！”
我不是叫你吐槽我！我是叫你帮我啊柯拉先生！！
罗西完全没有听到罗的心声，他出现在罗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啊，好像还活着……他这没问题吗我说马修？”
“问题大得很。”马修叹了口气，他说，“我不在那里没法给他具体的治疗。你们用那个什么魔法想想办法！”
“香香，这两位是小人族的公主曼雪莉以及战士雷欧。”罗宾这会儿跟有香介绍着在罗身边的两个小小的精灵，“刚刚是他们在为特拉男治疗。曼雪莉公主有治疗的能力，但是……”
“对不起，我的力量还不够……”小小的公主殿下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就像是所有通话中的精灵一边轻盈又可爱。好像有一团光在围绕着她似的。她皱着眉有些担心的说，“这种伤势……就算是我也需要治疗的时间，没办法马上恢复过来。”
“嗯。我虽然已经帮他把手臂用我的线缝上了！”叫雷欧的另外一个小人族说，“也有曼雪莉公主殿下的力量，但是他伤的太重了，想要保住性命，肯定不能再战斗了吧！”
“谢谢你们。”有香先和这两位道谢。要不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罗先生说不定就……暂时没有什么心情来感叹小人族好可爱什么的。有香说，“菲诺，你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能做的也不多。”菲诺出现在罗的脑袋上方，他抬起一只手放在罗的脸上，手心中冒出白光，“…………这种伤势，就算我加速恢复的速度，也不可能让他立即站起来。主人……有香。也没必要让他继续战斗了吧？”
说的也是呢。这应该已经够了吧，罗先生？是不是已经足够了呢？你已经面对了多弗，已经……战斗过了。接下来就交给其他人……不行吗？
“罗先生……我会陪你在这里——”
“…………”不行。帮我。有香。帮帮我……我必须……必须要……至少……罗抓住了有香的手腕。
我必须要去见证，至少要去见证……草帽当家的……
有香好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对菲诺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菲诺？”
“真会难为我啊，主人。”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问问全知吗……你问死亡要怎么救活一个人这件事就很奇怪啦！菲诺事到如今已经懒得吐槽这件事了，他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只要给他魔力就行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像平常一样战斗，只不过是会感觉好一些，多少能站起来的程度。”
毕竟这人伤的太重，以至于要不是因为我和他是一伙儿的，我都要开始给他‘引路’了！
“给他魔力……要怎么做？”
“在很久很久以前，法师还存在的时候，人们将用魔法治愈他人的人叫做灵体医者。”菲诺一边说着，一边牵起有香的手，然后把它们放在罗身上，“人们相信，每个人都有和梦的世界连通的能力。只要能够将某人的灵体带到那里——也就是魔法的源头——那么伤势就会治愈。”
“说简单点啦菲诺！”
“吻他。”
“咦？！”
“…………？？”咦？？？
“你让我跳过解释的啊！”菲诺表示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他说，“主人你是不能使用魔法的，所以只有用这种方法，让他的灵体更接近梦的世界。这样就算是普通人也多少能得到一些魔力。毕竟主人你现在可是连通着梦与现实的‘通道’啊。”
是这样啊……就是说，要、要把通道连接到罗先生身上是吧！有香大概好像是明白了。总之！就亲亲就行了吧！！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不好意思！蕾贝卡小姐还有居鲁士先生也在啊！罗宾小姐也是……还有现在红着脸看着自己的可爱的曼雪莉公主以及完全不懂咋回事的雷欧。
——你们不要这么盯着我啦！！
“我来代替卷心菜不行吗？！”罗西表示，他看不下去了！
“咳……咳咳……”罗也躺不住了。
“罗先生差点吐血，他死得更快了，罗西先生。”马修在旁边监测着罗的状况，他说，“你要是真干了他怕是会直接升天。”
“可是我不想让卷心菜、那个……就是……呃啊啊啊~~~”竟然被多弗说中了！我们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关系啊！！救命！！罗西困扰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他说，“一定要这么做吗卷心菜？！”
“罗西更想做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更想那么做，而是我不想你那么做啊！！”
柯拉先生你到底是哪边的啊！！你干嘛！你别阻止她！
“可是……罗先生他想要去吧。至少……在路飞战斗的时候，能待在附近。”有香微微垂下眼睛，她说，“这里面，好像也有我的一点责任。我从一开始就没重视罗先生和罗西的警告。多弗他是个危险的人……我到中途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是我的错，我至少要做点什么。”
“卷心菜……”
“没关系啦！这只是治疗！是医生会做的事情。”干嘛露出那种我要去做什么可怕事情的表情啦罗西！只是亲亲而已！我可以哦！我可以！
有香心里这么想着，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的（实际上只有三点经验）！她弯下腰靠近罗，接着就轻轻的亲吻了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尝到了一点都血腥味。罗在她要起身的时候抬手放在了她脑后阻止了她的动作，让这感觉稍微多持续了一会儿。
好柔软的触感，好像有一些香甜的味道。还有血，是自己的血吧。抱歉，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吧。但是我的确感受到了魔法。想见你，想亲吻你，想触碰你。不会拒绝我吧，现在绝对不会拒绝我的吧……我终究还是海贼啊，是不是有点太狡猾了？
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没办法不去想。是魔法击中了我。我爱你，这感觉越是认识你，越是看着你，就越是浓郁。现在它把我全都填满了。
“…………”心好痛……怎么办……想要打断他们，想要……想要阻止他们。卷心菜……我……不。这样才好吧，这样才是最好的。因为我才是……才是已经来不及的那个。好痛啊，真的好痛苦。明明都死了，却还是因为这种事……
罗西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伸出手想要叫一声有香：“有香……”
够了吧？已经可以了吧？我看不下去了哦？不要……不要和其他人……我不想看到你和其他人这样……就算是罗也……我已经……变得想要占有你了。不明白吗？卷心菜……我的卷心菜，我也……我也爱着——
“留一部分到以后。”突然罗就自己坐起来，他扶着有香的脸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尝试自己站起来，“总之……现在先去看看草帽当家的……”
“能、能站起来了吗罗先生？！”这么有效的吗！这么厉害的？！有香都有点惊讶了。
“大概……”好像是比刚刚好了一些。罗说，“我不能待在这里。是我把草帽当家的卷进来的，所以我必须要……至少得去见证他的战斗。”
“嗯……”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有香去扶住他说，“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忙！”
“啊。走这边的话……”
“…………菲诺先生。”马修在他们俩开始移动的时候突然开口说，“竟然这么厉害的吗？魔法什么的？”
“不。那个……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菲诺也有点惊讶的看着罗那边，他说，“其实还有其他工序来着。毕竟只是接吻啊怎么可能这样就成功了，那还要医生做什么。”
“啊？什么意思？难道说罗先生他……”
“嗯。刚刚那个只是接吻而已，没有什么魔法效果。罗先生他自愈了。”
“那算是什么啦那个特拉男！！身为医生不要给我搞这种不科学也不魔法的事情行不行！！”还嫌我不够乱吗！！马修突然吐槽了出来，“被喜欢的人亲一下就能原地复活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漫画里啊混蛋！！他是搞笑漫画的男主角吗？！！”
“我听说爱是最强大的魔法——”
“不许给他打圆场！菲诺先生！”
罗……你这家伙啊……罗西看着他们，就在原地也没懂。他心里不是滋味，本来应该为罗高兴来着，但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难受啊，好痛啊……本来都……不应该再跳动的心脏，竟然在抽痛。
想见你，我也想见你。我也需要你。我也……咦？
突然间，罗西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跪着的地面上扩散开来，他惊讶的低下头，看到草坪变得灰白，像是干枯了一样，并且这种趋势在迅速扩散，直到——
“重生？”
“！！”
直到菲诺叫了他一声，他猛的回过神来，那种趋势迅速消失，一切恢复了原状，草坪也变回了翠绿：“刚刚那是……”
“我不知道。”菲诺摇摇头，他说，“但是你好像在发动某种……魔法？”
“魔法？”我吗？我什么都……什么都没做。只是觉得很难过。很痛苦。也很矛盾。我应该祝福他们的，但是我祝福不起来。甚至想要去拆散他们。想要把卷心菜抢回来，想要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想要把她藏起来。
想要让所有的一切都停下来，这样……这样就能制造出只有我和她的空间了吧。
但是不行啊，不行啊罗西南迪。不要这么任性了……你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一个。你已经死了。已经太晚了。这是没有结果的，不可能有结果的。这份爱，只能抵达这个程度。它只能在这里堆积，在这里泛滥，在这里淹没。
“重生应该也是有擅长的魔法的吧？只属于你的独特能力。我们都有哦。”菲诺看着罗西，他说，“虽然问问全知就能知道，但好像由你自己发现会更好。毕竟你曾经是人类，和我们也都不一样。亲自体会身为非人之物的感觉，对你应该会更好一些吧。”
“真的吗？”我怀疑你在骗我。我可是感觉超级差啊。罗西摇摇头，他说，“算了，我的事情之后再说吧。我们还是跟上罗他们比较好……啊，罗宾小姐你们……”
“我觉得，把自己的感受都说出来会比较好哦。罗西。”罗宾仿佛看穿一切似的，她笑眯眯的说，“香香他们就交给你啦。我会和蕾贝卡以及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嗯……”罗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菲诺则走到罗宾身边，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就治好了。”
“嗯？”
“失礼了。”菲诺也笑眯眯的，他说，“已经不会痛了吧？”
是在治疗自己身后的伤口……罗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不久之前保护蕾贝卡留下的伤，本来不想被看到才一直站在其他人对面的地方……菲诺发现了吗？
“谢谢你。”
“我是‘死亡’，主人却好像更喜欢我治疗的力量。现在我也开始喜欢用这个了。”感觉好像比为某人带去永恒更好呢。比起永恒来，果然还是人类短暂的‘生命’更加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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