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明玉用来说服其他大臣的这套新说词, 刘从庭忍不住仔细回忆对方给自己的解释,有种自己似乎也有被糊弄的感觉。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至于,毕竟柳明玉做出这个重大决策, 若不是真的有其重要理由, 她完全没有必要费尽心机的忽悠群臣。
而其他众大臣听柳明玉说得这么肯定, 免不了都有些心动, 官帑若能富裕些,他们这些大臣在申请经费时,肯定也方便些。
军备经费向来是个吞金兽,以军务阁七大臣为首的众武将们, 更希望国库收入能有机会多增加些。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他们军方出身的柳明玉,对他们向来大方, 可惜,再大方, 国库里没钱, 也就有心无力。
只得帮军中想办法,提出让驻军在兼顾日常训练的同时, 通过开作坊, 发展种植与养殖业等方式,令各地驻军在生活物资方面实现自给自足之余, 再给自家赚些经费。
目前看来,这种模式还是相当有成效的,让那些整日里在军营里除了训练, 没有其它事干, 容易生乱的将士有活干不说, 生活条件也得到极大改善。
与此同时,因柳明玉在驻军发展副业方面有制定相当详实的规则制度,在税费方面也有特殊优待,奉行多劳多得的原则。
只要这些副业发展得好,收益好,不仅底层普通士兵的收入大增,上层军官们也能从中获取相应的提成,极大的促进众将士的积极性。
可那些也就是能够让军中在日常生活方面实现自给自足,需要国库经费的地方仍有许多,国库寅吃卯粮的事实,乃是世人皆知,也就只能在某些方面一拖再拖。
若真能有机会像柳明玉说得的那样,训练出一支水师,造出质量可靠的大船,去海外那些遍地是黄金白银的地方开源,对他们军方势必也将极有好处。
因此,柳定山在心里盘算一番后,才问道。
“无论是训练水师,还是造船,所费皆不菲,不知这些钱粮陛下打算从何处抽调”
既然提出这个项目,柳明玉当然是早有准备。
“朕知道官帑现在拿不出这笔资金,所以,打算从我个人私库中调出一笔钱,借贷给国库,作为启动资金。”
众臣闻言,不禁纷纷面露惊色,他们都曾听说皇帝手上有不少私产,就冲她亲自负责安置的那大量退役人员,就知道她手上的产业规模应该够大。
可是,以柳家为首的人武将士家都知道,安排那些退役人员,向来都是只出不进,那就是个无底洞,所以,没人想到柳明玉手上能有多少钱。
却没料到她现在张口就能出得起组建水师、研制大船的资金,着实让人感到极为意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户部尚书万兴宗就直接道。
“启禀陛下,宫中内帑因前朝修缮后宫、新建宫院、封赏外戚等花销过大,尚欠着官帑的银钱,自陛下登基以来,近两年宫支出大减,虽已还上大半,但仍有部分缺口。”
这笔债务,柳明玉曾亲自查看过,印象很深刻。
“朕不用内帑中的钱,也不管这里边的帐,朕说的是我个人私产,并没有记入内帑,以后也不会归入内帑。”
“不过,话先说到前头,你们不要认为朕是皇帝,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朕的钱,就该充公。”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愿意借出来,已经是我的情分,这利钱该怎么算,官帑可不能少我的,民间若有闲散资金愿意投入,官帑也可接纳,同样,该出的利钱也不能少。”
此话一出,顿令殿中众臣都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还是万兴宗反应快点,立刻恭敬的回道。
“陛下请放心,您常令臣下等要以诚信为本,官帑借贷的资金,绝对会在本钱到期后,一分不少的如数奉还,就是这个利钱,尚需臣等仔细合计一下。”
柳明玉满意的点头道。
“你能说到做到,就行,具体到借多少、期限多久、如何还的问题,朕之后会派我个人私库的帐房人员与你们谈。”
柳定山心中有些郁闷,自家孙女与族里也太离心离德了,当皇帝不让家里做宗室,不将皇位传给柳家后人也就罢了。
闷不吭声的赚大钱,竟然也不带着家里一起,难道她不知道家里养的人多负担重,也很需要找些多赚钱的门路。
因此,在朝会结束后,柳定山就直接来到御书房外求见。
见柳定山进来行过礼后,就黑着脸坐到一旁,并不主动开口,却能让人明显看出他的心情不爽。
柳明玉笑着亲自为他奉上茶道。
“祖父此来可是为了钱粮二字”
没料到柳明玉竟能一眼看出他的来意,柳定山有些不大自在,毕竟也是世家出身,难免有些世家人所共通的毛病,耻于提钱。
这也是柳明玉坐在皇位上毫不客气的提利钱时,会令众臣都觉得难以接受的原因。
喝了口茶,清了下嗓子后,柳定山才道。
“你现在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老臣却是越发老迈,撑不了两年,就需退下去,可一想到家里那一摊子,还无人能够担得起来,老臣就愁得睡不着觉,可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要等着吃饭,唉”
柳家养的人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也确实多,但当将军的,前些年又逢乱世,早前那些年,打到哪里堪称是搜刮到哪里,也就后来听从她的建议,才收敛点。
可即便如此,柳家私下里的攒下的家财,也可谓是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比只出不进的凌云扬母子留下的宫中内库富裕无数倍。
也比柳明玉上台后,因百废待兴的新朝处处都需用钱,将国库花得所剩无几,已到寅吃卯粮地步的国库宽裕得多。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她嘴上肯定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祖父若想保险点,不如也从家里抽出一部分钱粮借贷给官帑,有我在,他们绝对不敢少您半个子儿,比起将家中那些钱摆在库房里落灰,多少也能挣点花销零用,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柳定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有些不甘心,与官帑打交道,有自家这个孙女皇帝做保,钱虽稳妥,可这利钱毕竟有限。
“先说说你那不稳妥的法子吧”
柳明玉垂目掩去笑意,边为对方续茶,边回道。
“说它不稳妥,其实也就是相对而言,家里养着的那些退役老兵都对家里忠心耿耿,我们只需根据他们的情况,给他们一些合适的工作,他们肯定会完成得很好。”
柳定山立刻格外重视起来,他知道这肯定正是柳明玉的生财之道。
“什么工作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伤了根底,干不得重活,或是容貌丑陋,容易吓着人。”
对于这些情况,柳明玉当然是早就知道,去旁边的书架子上取出一只纸袋。
“祖父看一下,这是我这几年让人研究出的新方子,祖父只管投钱开办些作坊,采用这种名为流水线的制作流程,一定能将适当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
“祖父可以先派人教他们识字算帐,那些承担不了体力活的,就可以安排到如校验、刻字、帐房之类的职位上,根据他们的特长,充分发挥他们价值。”
柳定山有些迟疑的取中袋里方子与方案看了会后,再看向柳明玉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
“这些应该正是你赚钱的门路吧,你现在都教给我,对你这边,会不会有影响”
知道孙女赚大钱却不带他,柳定山很生气失望,还有些伤心,可见她真就对他如此坦荡时,又难免感到有些受之有愧。
毕竟柳明玉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不容易,他有看在眼里,却不便给任何明面上的支持与维护,甚至有时还需如今天这样,带头质疑她的某些政令。
柳明玉愣了一下,眼中不禁一热,低头笑着道。
“祖父不必多虑,毕竟我们东华地广物博,人口众多,我已推行全民教育,这些造纸、印刷之类的市场,只会越做越大。”
“再加上我一直在努力为百姓们减负,让百姓休养生息,等到他们的经济情况好转后,这购买力也会大增,仅凭现有的供应商,是吃不下这么大市场的。”
“所以,我们只需将产品质量做好,价格定在合适的位置上,在这些工艺上进行创新,研究出属于自己的特色产品,做成有口碑的老字号,就能成我为柳家的传承产业。”
柳定山欣慰的点头道。
“看来你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不仅有在国事上能帮你出谋划策的人,连在经营方面,也有这样的高,这样,祖父就放心了。”
柳明玉想到帮自己的人,心中有些酸涩,面上的笑容却不减。
“是啊,幸有高人相助,否则就凭孙女自己,恐怕被人利用到死,都不知道这世间人心险恶。”
感叹这句话后,柳明玉又提醒道。
“祖父若信我,还可从现在开始,准备着手收购一些茶山,或是建造一些瓷器作坊,我的海外贸易计划一旦成行,这些将来都有机会给家里带来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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