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听到言礼这番回答，心下一紧，不自觉地收敛了呼吸。
似是怕自己呼吸再急促一点，就会把言礼之前的那句话吹走一般。
言礼自从退役之后，就基本没出现在任何游戏的职业赛场上过了。
而齐文浩听到言礼的回答之后，愣了一会，但下一秒就激动得都快崩到会议室的天花板上了。
“言哥你过来当我们的教练，真的吗？”
“对。”言礼笑着看向齐文浩，缓缓道，“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升职’为正式教练的。”
“别别别！”齐文浩慌乱地拒绝着，“那群小崽子都快把我的头都给弄下来当手榴弹扔了。”
“哦对了。”
齐文浩的手臂霸道地横上傅成的肩头，一下子压得他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
好巧不巧，言礼从会议室的门口进来之后刚好站在了傅成的面前，傅成忙低下头稳住自己的身子，但看到言礼那澄亮的皮鞋之后心下愈慌，身子也更不稳了——
而后他被人扶住了。
“没事吧。”
言礼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携着山泉的清冽和春风的和煦。
傅成慌乱地点了点头，也不敢抬头看他。
“齐文浩老是没轻没重的，你别太在意。”
言礼收回了自己的手，语含歉意地跟他说道。
“没事。”
傅成试着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但事实是，在言礼的手托住他手臂的那几秒短短的时间内，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窒息了几瞬。
在傅成回答没事之后，言礼就挑了眉往齐文浩那边看去。
“我的我的，别骂了。”
齐文浩看言礼朝他这边看过来，忙把自己的胳膊从傅成的肩膀上给挪开了，摆着手承认错误道。
“不过言哥，说真的，我把你一年前没做到的事给做到了。”
齐文浩抬起手，似是想再次揽上傅成的肩头，但在言礼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顺势拍了拍傅成的肩膀。
动作格外地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自己的“内劲”又把傅成往前震个几步。
“看看我把谁拐来了——一年前你没拐到的Matinal！”
齐文浩嘚瑟地跟言礼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你快来夸夸我”的骄傲感。
“哦，是吗？”言礼轻笑了声。
傅成感觉言礼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寸寸逡巡着，视线仿佛透过皮囊剐到了他的骨肉之中。
他无所适从地咬着下唇，心中把“没轻没重”的齐文浩骂了千万回。
“你这怎么说得我们俱乐部跟人贩子组织一样？”
“而且人家今天不是自愿来英雄联盟分部试训的吗，这怎么又被拐到你的pubg分部去了？”
傅成听着言礼的话，心跳得越来越快，尔后又飞快地沉了下去。
言礼知道……
言礼知道他今天来试训lol分部，也知道他是Matinal。
傅成局促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又莫名想到了某些营销公众号上对言礼夸张的“揣测”——电竞情报暗网教父。
虽说营销号上的东西都不可信，但傅成现在却不由地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万一言礼真的像营销号上说的那般……那自己所有的经历不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如果言礼知道了那件事……自己在OTK还能有一席容身之地吗？
“人家小傅还没答应你呢，你这就向言哥邀功了？”
Sword接过了话头，挑眉怼着齐文浩。
不得不说，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
几句打趣，一声小傅，拉近了不少与新人之间的距离感。
“哎呀，我肯定要抓住这大好的机会啊——你看看，Matinal加进来补强，而且言哥也来当教练了，这今年的pcl的冠军不是我们俱乐部的我都不信。”
齐文浩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朝着傅成使眼色。
傅成看着自己面前齐文浩都快挑到头顶的眉头和夸张的口型，却愣是明白了他脸部抽象表情的意思——
“言礼来当教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傅成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不可否认，他真的蛮心动的。
而且说到底，他确实没能完全放下pubg这个赛场。
“齐茶你可别搁这挤眉弄眼了。”
言礼的视线一扫过来，傅成身边的齐文浩脸上的表情立马正经了起来。
“你们面试结束了？”
“结束了。” Planet教练把桌子上的资料送到了言礼的手上，回应道，“只不过他目前的归属还没确定。”
“嗯。”
言礼接过了Planet教练递过来的材料，快速地翻看了下。
“既然这样，傅成你应该不介意再填一份我这边的信息资料吧？”
言礼看完了手头的资料，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几张A4纸，递给了他。
傅成表面上平静地接过了言礼递过来的白纸，但内心中却不知道把言礼吐出的“傅成”那两字翻来覆去咀嚼了多少次。
“坐下吧，站着写字多累。”
傅成应了一声，重新做回了椅子上，拿起放在桌上的中性笔就开始填言礼递给他的卷子。
前面言礼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傅成也跟着起身。
现在傅成坐下了，其余人也找到时机，跟着一起坐下了。
言礼也坐了下来，坐在了傅成身边的椅子上。
言礼坐下的时候，过长的头发垂落到了桌面上，像一道倾斜而下的黑色瀑布，在桌面上溅起了水花。
傅成不自觉地看向言礼垂落在自己左手边的长发，然后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了那缕长发。
他的视线鬼迷心窍般地凝在那只手上面，目光顺着它移动的轨迹游弋着。
看着那只手抚过肩际，划过耳垂，最后停在耳后，而后他对上了言礼的眼睛。
言礼似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对他笑了笑，嘴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傅成离他很近，能够从口型上清晰地分辨出言礼无声的那句话——
“怎么了？”
“没……没事。”
傅成飞快转过头去，胸膛中锣鼓喧天。
是他心脏在闹腾的声音。
自己太失态了，他想。
傅成飞快地填完了A4打印纸上要求填写的信息，看到游戏曾用账号这一栏之后，笔尖顿了顿。
最终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以前的账号和id填了上去。
傅成填好之后，把纸交回到了言礼的手中。
“麻烦了。”
言礼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纸张。
傅成怕自己再失态一次，也没敢转过头去看身旁之人的侧颜，视线只是牢牢地锁在言礼拿着白纸的手上。
也不知道言礼看到了什么，他的手指一下子把纸捏紧了，纸上快速蔓延出褶皱的痕迹来。
傅成的心也随之一紧。
言礼让他填的只是更为详细的个人资料，其中应该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言礼反应这般大。
但言礼马上松开了捏紧纸页的手指，要不是纸上的褶皱还在，他都几乎要怀疑前面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傅成惴惴不安地偏头看了看言礼的面庞，发现他的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吧……
言礼看完了傅成填好的个人资料，再抬头看了看会议室墙壁上的时钟。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下午都有训练赛吧。”言礼托着下巴说道。
他仰头看时钟的模样意外地给人骄矜的感觉。
“快到点了。”
“你们先去准备训练赛吧。”
言礼放下手中的纸张，双手交叠着说道。
“小朋友，至于你。”
言礼转过头看向傅成，弯着的眼眸中似乎有星芒闪烁。
“现在很难作出决定的话，不如到我办公室去……”
言礼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铅锤一般，一下下砸在傅成的心上。
“我单独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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