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在言礼以霸总的姿势说出那句像老妈子一般的埋怨之后,傅成的心脏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从嗓子眼掉回到了肚子里。

    “哦……”

    傅成愣愣地回答道,面上表情一片空白,内心也不由生无可恋起来。

    自己未免……也想太多了吧。

    哈哈。

    傅成心底打着哈哈,尽力地来掩饰自己内心中都快要溢出来的尴尬。

    因为这事在自己的脑补下发展得太过尴尬,尴尬得傅成都忘了自己还穿着言礼的“内、裤”。

    “哦了还不起来?”

    言礼挑了挑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照顾不好自己的熊孩子一样。

    听到言礼这话,傅成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但在傅成刚要下床的时候,言礼拦住了他。

    “你坐床上就行。”言礼把吹风机拿了出来,插到了床头柜旁边的插座上,“不用下来。”

    傅成愣了下,然后乖乖地盘腿在床上坐好。

    言礼打开吹风机的开关,暖风吹到了傅成的脸上。

    他拿着吹风机,动作轻柔地给傅成吹起了头发。

    傅成感受到言礼的指尖在自己头发间穿梭着,暖风吹在他的发梢间和他的脸上。

    傅成此时就像只被撸了下巴的猫一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言铲屎官的吹毛服务。

    舒服得他打了个哈欠,都有了几分困意。

    “吹干了之后就能睡了。”

    言礼看他的脑袋不自主地往前倒,轻声安抚道。

    “嗯嗯,好。”

    傅成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乖巧地回应道。

    傅成说到底也只是个正在青春期长身体的少年,困意本就来得快——而且现在都到快天亮的点了。

    “好了。”

    言礼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确认干了之后把吹风机关了。

    而傅成此时上下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困意来得太汹涌,他一时随波逐流,不小心掉入了睡眠的旋涡中。

    “睡吧睡吧。”

    言礼看傅成这副都快坐着睡着了的样子,笑道。

    “嗯,晚安。”

    傅成强撑着说了最后的晚安,打着哈欠就倒在了床上。

    言礼收好吹风机,看倒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傅成,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言礼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躺在被子上睡熟了的傅成,叹了口气,走回去帮他盖好被子。

    他帮傅成捻好被子之后,弯了眉眼,在心里跟傅成道了声晚安。

    “夜梦清吉。”

    —

    因为昨晚睡得太迟,加上设置了闹铃的手机也不在身边。

    所以傅成便理所当然地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傅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现在几点了……”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床上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但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了其他不得了的东西。

    温温热热的,虽然热度高了点,但手感还蛮好。

    就是占床体积大了点,导致他摸索了半天都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傅成摸索着摸索着,突然反应过来了——

    自己昨天是在言礼的客房睡的!

    那自己身边这个……

    傅成一下子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他僵着身子,缓缓抬起头来。

    精致的袖口,略有皱痕的黑色衬衫,散落在他肩膀上的黑色长发……

    傅成的视线继续往上移,而后对上了言礼深邃的眼眸。

    “哦,醒了?”

    言礼面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抬眼看向他,声音中是一贯清冷的意味。

    “醒了可以把手放开了吗,小朋友。”

    他的语气淡淡的,从中分不清主人的喜怒。

    才意识到自己“扒拉”着言礼的傅成脸飞速地红了起来,立马松开了手。

    他不仅松开了手,他身子还条件反射般地往后弹了几寸,以致他左侧身子一空,差点没从床上滚到地上去。

    在他险些滚下床去的那一瞬,面上没多少表情的言先生及时伸出手拉住了他。

    “小心一点啊。”言礼叹了一口气,把他拉回了床中心。

    傅成想说声谢谢,但在这种不知为何“同床共枕”的尴尬情况下,他其实更想问言礼为什么在这里。

    这样一来二去纠结了一会,傅成最终闭上了嘴。

    而傅成不问,言礼看起来也不会主动解释“自己是怎么跑到他床上”来的这件事。

    言礼收回了拉着他的那只手,用另一手的胳膊撑起身子打算从床上下去。

    傅成看着言礼面无表情的脸,心里莫名有点慌。

    但言礼脸上的面无表情马上就消失了。

    连带着他的脸庞一起,埋到了枕头里。

    傅成看着身边想用手肘撑起身子结果脸朝下摔到了被子里的言礼,脑中一片空白。

    这种时候……好像他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身子麻了,没什么事。”

    言礼冷冷静静地解释道,扶着床头坐了起来。

    “身子怎么会麻,没事吧?”

    言礼一说身子麻,傅成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总是睡觉时身子麻,最后因为中风去世的外公,不由地紧张起来。

    言礼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吧?

    “没事。”言礼身子顿了顿,平静地回答道。

    傅成吊起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到了言礼的后半句。

    “不过是被某人压久了。”

    已知一张床,床上只有傅成、言礼两人,言礼的身子被人压麻了,那压着他的身子的人……

    可想而知,肯定是自己。

    “抱歉。”傅成抿了抿自己的下唇,说道。

    “又没什么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言礼靠着床头,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淡淡地回应道。

    可你完全就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或许是今天面无表情的言礼与之前对他温柔笑着的那个言礼相差太大了,导致傅成落差感巨大。

    傅成总觉得此时的言礼的心情并不好。

    “起来吃饭吧,都快中午了,再不吃东西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言礼从床上站了起来,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哦,对了。”言礼走到客房门板,停下了脚步,回头跟傅成说道,“你睡觉时抱枕头的习惯还是注意一下吧,别半梦半醒的时候,抓到什么东西就当枕头往怀里抱。”

    言礼说完之后,没等傅成回应便走出了门。

    傅成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等等,自己有抱枕头睡觉的习惯吗?

    而且,言礼的耳朵有点红,是昨天着凉感冒了吗?

    言礼走了之后,傅成才松了口气,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叠放整齐的衣物。

    傅成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处,拿起整齐叠着的衣物就往身上套。

    衣服还蛮合身的,毕竟他和言礼之间的身量差的也不是特别多。

    就在把裤子往自己身上套的时候,傅成突然想起来什么,他低下头去——

    看到了自己穿在身上的浅灰色纯棉四角内/裤。

    他整个人又一次僵住,言礼给他准备的长裤被他提到大腿处,傅成的双手抖得不像话,差点连裤子的拉链都拉不上。

    他低下头,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映出他那张通红的脸。

    行吧,自己昨天不就是穿着言礼的内/裤,躺在他客房的床上,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跟言礼睡在一起……

    哦当然,这里的睡是名词,不是动词。

    傅成在心里一合计,感觉这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再四舍五入一下,金婚十年了。

    在傅成用手掌拍打着自己两侧的脸颊试图把自己“扇”清醒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摆着的餐盘。

    餐盘上面摆着用小碗盛着的小米粥,两块剥了外皮的烤番薯,还有两个烧麦,餐盘旁边放着一杯牛奶。

    傅成抿着下唇,走了过去。

    他的手背轻轻贴在了盛着小米粥的碗的外面,感受到的只是瓷质碗具的冰凉。

    这碗粥显然早已冷透了。

    盘子中其他的食物也亦然。

    傅成看着表面已经凝了一层薄膜的小米粥,目光晦暗不明。

    该不会是前面言礼来给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己送早饭,然后半梦不醒的自己在意识朦胧之时把来喊自己起床吃早饭的言礼当作抱枕压到了身下……吧?

    这种剧情听起来还蛮离谱的……

    但他思来想去,只有这种离谱的可能性了。

    不过,言礼不会推开自己的吗?

    不要告诉他,是睡梦中的自己死命地扒拉着言礼,让他挣都挣不开。

    傅成叹了口气,不愿去深想其他更为“丢脸”的可能性。

    不过他到底睡了多久啊,傅成懊恼地想着。

    窗外的乌云还未散去,他分辨不出此时的大概时间。

    他又看了床头柜上的餐盘几眼,随即便走出房间打算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用具在卫生间,给你放好了。”

    傅成刚从房间中走出来,坐在客厅中看书的言礼便对他说道。

    言礼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但却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傅成一只脚刚踏进客厅便被他察觉到了。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有多少带有情绪色彩的起伏。

    傅成应了一声,走到了卫生间中。

    一次性牙刷放在装满水的杯子上,牙刷上也已经挤好了牙膏,干净的毛巾挂在旁边的毛巾架上,洗手池旁边还放着漱口水和擦手的湿巾。

    言礼真的很贴心,就算他看起来是一副冷冰冰在生气的模样,他也会把他无微不至的关心表现在这些为傅成准备的小物件上。

    见傅成出来,言礼把手上的书合上了。

    “走吧。”言礼把手中的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而后对傅成说道,“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到吃中饭的时间了?”傅成轻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着讶异,“现在几点了?”

    “现在正好十二点整。”

    他睡了这么久了吗……

    傅成对此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自他离家之后,每个夜晚都伴随着噩梦而来,半夜惊醒是常有的事,安睡一会便被浸湿衣物的冷汗唤醒也是常有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稳且一夜无梦地睡到日上三竿之时了。

    但是这样的话,那上午的训练岂不是……

    言礼察觉到傅成小心翼翼投来的目光,轻笑了声,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

    “所以,恭喜你,加入OTK俱乐部的第二天,就把上午的训练给翘掉了。”

    言礼“恭喜你”那三字咬得很轻,像是一片小小的羽毛,在傅成的心上挠了挠。

    不过言礼也不至于“欺负”眼前这个满脸无辜的小朋友,很快就补充道。

    “不过事情因我而起,所以我批了你今天上午的假。”

    言礼不仅批了这傅成完全没有申请的假期,而且连自己也一起“被批假”了。

    “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纠结了,走吧。”

    言礼把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起身往门口走去,用眼神示意着傅成跟上自己。

    但言礼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你喜欢莎士比亚吗?”

    言礼转过身,问了傅成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傅成对言礼这番行为自然是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应和着回答言礼的话。

    “我知道他,但没看过多少他写的作品。”

    对于傅成来说,莎士比亚离他的世界太远了。

    他所在的世界中只有漫不经心的铜臭味、避不可闻的馊饭味以及如影随形的血和汗混合在一起的咸腥味。

    俗人的污秽中没有高雅艺术的落脚之地。

    “那这本诗集送给你吧。”

    言礼抿着下唇,把茶几上的诗集重新拿了起来,随手在其中一页折了个角,便递给了傅成。

    言礼把书递给他之后,面上展现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来,但之后不等傅成作出反应,就径直往门外走去。

    好似他这是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

    傅成跟着言礼往前的脚步,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把书翻开了。

    翻到了言礼折了角的那一页。

    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二十九节——

    When, in disgrace with fortune and men's eyes,

    I all alone beweep my outcast state

    And trouble deal heaven with my bootless cries

    And look upon myself and curse my fate,

    Wishing me like to one more rich in hope,

    ……

    Haply I think on thee,and then my state

    Like to the lark at break of day arising

    From sullen earth, sings hymns at heaven's gate;

    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ed such wealth brings

    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

    [ 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

    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飘零,

    徒用呼吁去干扰聋瞆的昊天,

    ……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

    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傅成捏紧了那一页书页,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要把它在手指间捏成齑粉一般。

    但他看着言礼的背影,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那纸书页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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