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现场,摆放着十多张的小桌子,桌子上铺着白色镂空菱形模样的桌布,中间摆放着一盘已经见底的瓜子,周围围着的是钢厂过来相亲的女同志,大家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只是,那目光却时不时的注意到,最前方那一号桌,一号桌是单独列出来空着的,桌面铺着的也是和其他桌子不一样的,它是暗红色格子桌布,上面的不止摆着一盘瓜子花生和鲜嫩的梨子。
光看着就口齿生津。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这水果了。显然,一号桌是特殊备给领导的,不像是她们相亲围着的小桌子上,只有半盘见底的瓜子,三两下便被抢没了。
她们虽然是钢厂的女职工,但是梨子对于她们来说也是稀罕物,望的越久,越是馋的很。
林秀秀大着胆子,向旁边的李辅导员提问,“辅导员,那一号桌上的东西,给谁准备的呀?”
李辅导员心情不太好,她态度有些冷淡,“反正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她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却比钢厂的女职工又高一级别。所以,对待钢厂的女同志们,她也都是爱答不理的。
显然,这马屁是没拍上,李辅导员的一句话,让林秀秀闭嘴了。
明秀琴也没想到李辅导员这么难巴结,趁着李辅导员出门等人的功夫,她安慰林秀秀,“秀秀,你别往心里去,瞧着那一号桌,肯定是给大领导们准备的。”
林秀秀是钢厂林副厂长的闺女,向来被捧着惯了,这会被落了脸,她当即就不满意了,“咱们这次来相亲,我们才是上门做客吧!”这一号桌不给她们准备?反而给别人留着,像话吗?
这话没人接,能做客到学校,这话她们可不敢说。也不看看,平时哪个人能进来学校啊?
这个话题不能深入说,明秀琴岔开话题,她秀气的脸上满是疑惑,“怎么没看到糯米呀?”
这话一说,顿时把大家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四处找人,“还真没有看到她,你们说,刚李辅导员出去,是不是就是为了找她啊?瞧着辅导员神色都不怎么好。”
“别说李辅导员了,那个谁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没看见,不也是没找到人,寒着脸离开了。”提起顾听澜,她们心里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滋味,实在是那一眼太惊艳了,她们从来没想到,那个坏分子竟然长的如此好看。
只是再好看有什么用?光坏分子几个字,她们就不可能跟他相亲。
“我刚打听到了,那个谁,之前都鸽了六次相亲了,这一次怕是也不例外了,那阮糯米来相亲,怕是悬,摆明的把脸伸过来让人家打的。”
“别这么说,糯米人还是不错的。”明秀琴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其实她有些着急,因为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周国涛的出现,难道有变动了吗?
明秀琴这么一说,胖乎乎的林秀秀把之前的没发泄出来的怒气,都发泄在了阮糯米身上,她嘲笑,“什么不错啊!秀琴你就是人太好了,老是帮着阮糯米说话,她阮糯米要是好的话,能和坏分子相亲??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
“再说了,连坏分子都看不上她,放了她鸽子,村姑就是村姑,就该呆在村里面,干嘛出来丢人现眼。”顿了顿,察觉有人看她,林秀秀觉得先前那口恶气总算是出出来了,不遗余力的去抹黑阮糯米,神气活现,“我看啊!这相亲马上都开始了,阮糯米是不可能出现了,那坏分子更不可能陪着她出现了,她注定是被人抛弃的!!!”
她话一落。
现场安静了下来,齐齐的望向林秀秀身后的礼堂门口。
在那礼堂大门口的位置,在她口中,最不可能出现的两个人出现了。
是阮糯米和顾听澜。
林秀秀呆了一瞬间,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往她身后看去,她机械的回头,当看到那两人时,顿时跟掐着脖子的鸡崽子一样,发不出半点声响,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丢人了,丢大人了,她完蛋了!
谁知道,阮糯米和顾听澜两人仿佛跟没听见一样,都没搭理她,反而气定神闲的站在礼堂门口,逆光而来。
男人高大挺拔,清隽俊朗,带着不可言说的矜贵和傲慢。
女方身姿窈窕,眉目如画,像极了山谷里面那一枝被雨水打过的栀子花,纯净灵动又美丽,不受到外界任何干扰和污秽。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好的仿佛画卷一样,吸引了全场的焦点。大家不得不承认,这次相亲里面,两个逃了相亲的人,样貌才是最好的。
他们一出现,那满堂都亮了几分。
两人虽然没说话,但各自心里都有成算。
顾听澜从来都不介意别人叫他坏分子,因为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候,屈屈一个坏分子,奈何不了他半分。
但是他却不喜欢别人一口一个村姑的叫着小姑娘,他拧眉看了一眼阮糯米,阮糯米无辜的回望他,就仿佛,先前那一场坏话,对她没有半分影响一样。
确实是没有半分影响,林秀秀在阮糯米眼里,就是一个战五渣,轮不到她出手,就她这种智商的,很快就会下线。
顾听澜不喜欢阮糯米这种被欺负了也不反击的样子,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若不是他,小姑娘还指不定怎么被欺负。
想到这里,顾听澜招来离的最近的李辅导员,轻声呵斥,“怎么回事,不是说,这次给学生们介绍的相亲对象,是钢厂优质女同志吗?这就是钢厂女同志的素质?”
擒贼先擒王,杀鸡给猴看。
这个道理,没人在比顾听澜在懂的了,李辅导员是这群人的直接领导。
顾听澜这一句话,把整个钢厂女同志的都给骂进去了。同时,也把不管事的李辅导员给牵扯了进来。
李辅导员当即就出了汗,从人群中挤出来,赔罪,“顾老师,小同志们不懂事,您别和他们计较,我晚点会好好教她们的。”
这是一推三六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偏偏,顾听澜没让她那么如意。
他不接话,李辅导员骑虎难下。
接着,她狠狠心,决定自己打自己的脸,猛地拽过林秀秀,厉声,“一天到晚胡咧咧,还不给顾老师道歉?”至于,阮糯米已经被她给忽视了。
在辅导员看来,她要搞定的就是顾听澜而已,顾老师现在在学校,可不是坏分子了,而是新星,是重要的人物。
林秀秀没准备,被拽的一踉跄,要她给坏分子道歉?偏不!
李辅导员气急败坏,威胁她,“不道歉,就回钢厂。”这会回钢厂算什么?算是相亲没被相上,还被学校给赶出去了吗?
林秀秀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当即忍了下来,眼眶里面含着泪水,准备跟顾听澜道歉。
却被顾听澜抬手止住了动作,他眉眼清冷,声调冷厉,“别!我本来就是坏分子,当不起这声道歉。”顿了顿,看向一直没出声的阮糯米,“你给阮糯米同志道歉吧!”
“什么?给村姑道歉?”林秀秀当即就尖锐的喊了出来,“凭什么?”一个比一个过分,太欺负人了。
李辅导员面色一变,当即捂着了林秀秀的嘴,不敢再让她在说话了。
她好像走了一步烂棋。
阮糯米看了一眼顾听澜,顾听澜对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神鼓励,示意:别怕,放心大胆造,我给你撑腰。
这小姑娘哪里都好,唯独就是性格太软了点,老是被人欺负。
要不是他看着点,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阮糯米眼角抽了抽,她现学现卖,摆手,“不用给我道歉,我本来就是村姑,她说的是实话。”接着,在林秀秀那得意的目光中,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是村姑没错,可我也是农民的孩子,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人笑话攻击的存在,如果农民的孩子出去要被人笑话被人攻击,我想,钢厂的女同志,可能需要工会给她们改造下思想,转变下作风。”
阮糯米话一落,旁边的顾听澜,赞赏的看着小姑娘。
她可真是聪明,从一个小点变成一个广阔的面。
这已经上升了一个层面。这已经不是道歉不道歉的问题了,而是很严肃的作风问题。
林秀秀这个人作风有问题,或者说,钢厂的女同志作风都有问题。
李辅导员作为牵头者,她介绍了一堆作风有问题的女同志来给未来栋梁们相亲,这是出何居心?
李辅导员聪明,她很快就明白这话的含义了,她那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多了恐慌,这名头她可当不起啊!她还要转正啊!
李辅导员当即按着林秀秀的头,不由分说,“还不给阮糯米同志道歉?”
林秀秀原本也不过是逞强,这会也知道害怕了,她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对……对不起。”
阮糯避开身子,她摇头,“你不用给我道歉,你给广大农民同胞们道个谦吧!”
林秀秀,“!!!”
没见过这么损的人。
形势逼人,林秀秀不得不低头,对着所有人,忍着屈辱,“对不起,我不该看不起农民,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好好反思。”
李辅导员还接着话,“我会把作风不好的同志,送回去重新改造的,不能让这种存在作风问题的同志,污染我们学校半分。”她这是在表态,表明立场,也是要把林秀秀从相亲名额里面剔除了。
林秀秀的低头赔罪,让钢厂的女同志全部都噤若寒蝉。可是,后面李辅导员的狠辣的处理方式,让她们都害怕起来。这次相亲名额太不容易了,她们不能这般轻易的失去。
于是,林秀秀走了,没一个人为她求情。
收拾了林秀秀的李辅导员很快就再次来到了现场,她得到了一个消息,沈将军这次不会来现场了。
那一号桌也就白准备了,也不能算是白准备。
李辅导员很快就计较了得失,改变了主意,她向来冷着的一张脸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了阮糯米和顾听澜面前,热情说道,“先前是我没管好相亲的女同志,我来给阮糯米同志道个歉。”接着,她话锋一转,指着丰盛的一号桌,谄媚地说道,“那一号桌已经给你们准备多时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个“咱们”用的很妙。
李辅导员那谄媚的态度,深深的刺痛了明秀琴的心,她想不明白,怎么她巴结不上的人,到了阮糯米那里却如此卑微讨好,就凭那姓顾的吗?可是他只是一个坏分子啊!
一号桌的不一样,阮糯米从一进来礼堂就看到了,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号桌是单独占了一排不说,连带着桌布和摆放的东西都不一样,更别说,前面还有个序号,一!
这就不是给一般人准备的。
阮糯米拿不定主意,总觉得这李辅导员再给她挖坑,她求助的看向顾听澜。
顾听澜倒是很平淡,“走吧,我们过去!”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就仿佛天生该属于那里一样。
阮糯米踩着哒哒哒的小皮鞋,腰板挺的笔直在,扬着小下巴,矜持的在一号桌那坐了下来,接受着众人洗礼,不得不说,这一刻,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明秀琴眼睁睁的看着林秀秀被赶走了不说,连带着她们巴结不上的李辅导员,都主动把一号桌让了出来就为巴结阮糯米。
而先前她们瞧不起的阮糯米,竟然还坐在了大家羡慕却求而不得的一号桌上,她手指捏的发白。
怎么会这样呢?
一号桌那么尊贵的位置,怎么就让阮糯米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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