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模狗样的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场面不可谓不大。一路走过,白袍面色坦然地收下了一堆大爷大妈,小姑娘小伙子赠送的爱的馈赠。
袁羽一又听到一个新词儿,白袍被城里人称为‘勇者[1]大人’。估计是个官?县老爷?不对,这城大的很,应该也是州府了。
卓戈和白袍就像两行走江湖,混的非常不错的骗子。吾辈楷模。袁羽一在心里感怀。
白袍拨拨怀里的东西,拿出个红果子[2]啃:“去我那儿把东西放下。”
卓戈皱了下眉毛,随后停下:“用不着了。”
白袍也看到了对面正走过来的人。
“你怎么又被塞了这么多东西?”金发蓝眼的国字脸走近,无奈道。
“总得给他们个渠道表示感谢。”白袍无所谓的耸肩,然后把东西往国字脸胳膊里一放,“帮我带回去。谢谢啊。”
国字脸捧着东西,不赞同:“保护他们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怎么好收东西?”
白袍拉着卓戈赶紧走:“知道了,知道了。”
等走远了,白袍摇头:“是个好人,就是罗里吧嗦。”他只是随口抱怨,不太真心。
袁羽一还在卓戈的领子里。他爬绕到后颈,远远看到国字脸抱着东西,拿出了钱袋,一家一家给人付账去了。
他哆嗦了一下,敬佩、看好是一码事。但他这人,对这种好人有点儿敏感,一看到就浑身皮麻,起鸡皮疙瘩。
就跟卓戈看到自己似的。
“我这个月钱都花完了。这次准备去赊账。你悠着点儿点。”白袍摸摸自己的口袋,提醒。
卓戈脚步顿了顿,把袁羽一扒拉了下来,捏到自己面前:“不要乱爬。”
袁羽一……??
“这什么?虫子?”白袍好奇地凑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卓戈把袁羽一塞回腰间的口袋。
“给我看看。”白袍眼睛放光。
要往外扒的袁羽一看到他的眼神,缩了回去。
卓戈权当听不见:“布鲁尔进了新酒。”
“喝喝喝,请你喝。”白袍皱起脸,肉痛地摸摸钱袋子。
“喝完给你。”卓戈老神在在。
白袍拽他:“走走走——”
袁羽一……你大爷的,卓戈。等他长牙了。
两人都属酒桶,就是白袍很不自知其量,几杯猫尿下去,不仅忘了心疼钱,还忘了要看虫。
拽着卓戈就嚎:“兄弟——你不知道,我这个心里——”他锤胸口,打了个嗝,“苦啊——!”
他们在二楼的单独包间,是白袍的特设。进门后,袁羽一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他觉得外面估计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不然白袍嚎得这么惨烈,照这里人对他的尊敬程度,一定冲上来把卓戈打死。
白袍三碗下肚,卓戈就接过酒瓶倒了小杯,把袁羽一拎出来放在了杯子边。
这会儿袁羽一原谅了卓戈刚刚拿自己换酒的无耻行径,边慢慢舔酒,边看白袍嚎。六碗以后,卓戈拎起他放在了会被波及的地方之外,继续喝酒。
看样子非常熟悉白袍喝醉的流程。
“我昨天被拎去教会洗圣水了。洗圣水啊!”白袍霍地站起身,边扒衣服,边搓自己,“皮都洗掉了一层,险些给我骨头都化了!
那些圣子圣女还他妈偷看我洗澡!我差点儿就死在那里了。你知道吗?啊??”
卓戈任由他摇自己:“你昨天在典籍室。”
白袍眯眼想了会儿:“那就是前天。”
“前天你和我打了一架。”卓戈倒酒。
“大前天!”白袍笃定。
卓戈给自己又倒了碗:“你就洗过一次,还是三年前你刚转生的时候。”
白袍顿住,揪住卓戈的领子:“洗过一次就不是洗了!你不是我,你怎么懂!??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类!”
卓戈扒开他的手,往旁边坐了坐。
白袍抱头蹲下,呜呜呜地哭起来:“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出现在这里——一个计算错误,代价也太大了。我是两头不讨好,一招不慎就是个死。
不是化掉,就是尸骨无存啊!”
说着说着,他趴到了地上,饺子一样蜷成一团,自己可怜自己:“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他哭天抢地,卓戈习以为常。粗一看,忽略声音,还隐隐有种异样的和谐。
袁羽一听着白袍颠三倒四的话,整理了下。
白袍本名叫瑞诺,奇奇怪怪的名字。三年前转生,袁羽一没懂‘转生’什么意思。大概是修炼成功,或者下山历练?又或者官员外派?
他是这个城里新任的‘勇者’,这应该是个类似什么将军或者县长的称谓。
‘转生’后就是人类最强者。使命是将光明神的福荫传播到大陆每个地方,抵御一切生灵的共同之敌——巫族和恶魔。
就两种……坏蛋吧,可能。袁羽一没听明白到底是人不是,像又不像。
看描述像又不像的。
袁羽一看了眼开始在地上旋转,拿胯擦地的瑞诺,就这?人类最强者?
如果人类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就勤等死呗。
白袍已经哭没声儿了,有出气儿没进气儿,涕泗横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怪恶心人的。
袁羽一悠悠舔完了酒,打了个嗝,冲卓戈叫了一声。
卓戈摸口袋,拿出只缺了一个小口的叶子:“你胃口太小了。”
袁羽一看着面前的菜叶子,张牙舞爪。蛋壳吃完,他就能吃肉了!吃肉!就是没牙……
卓戈看他舞了一会儿,慈爱地摸了摸他,然后抖掉鸡皮疙瘩走了出去。
白袍在静静流泪。卓戈冲楼下喊了几句,要了吃的,还续了酒,说记瑞诺账上。
楼下老板应得很痛快,还免费送了盘肉干。
东西上来以后,袁羽一身体力行地拖了个肉干,和它干上了。
卓戈也不管他,自顾自吃吃喝喝。
日落西山,袁羽一咬不动肉干,就死死抱着不撒。卓戈手托腮,和他玩闹般抢:“今天好玩吗?”
袁羽一甩了下小尾巴,尾须蹭到了他的指头尖。卓戈发现了新大陆,逮着他的尾巴,险些揉秃。
袁羽一抱着自己的尾巴,丁零当啷骂了他十八代祖宗,换来一个怜爱的摸摸:“知道你高兴。下次还带你出来玩。”
袁羽一……彼其娘之。
瑞诺突兀发出猪一样的呼噜声,卓戈把袁羽一拎回了口袋。
他噎了几下,抽不上气,把自己憋醒了。猛地坐起来,瞪着眼睛四顾。
“我看着呢。”卓戈拍拍他的肩膀,“没事。”
白袍呆呆看着他,眼含热泪。他匆匆别过脸,擦擦眼睛,嗯了一声。
卓戈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
瑞诺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髋骨疼,按着:“嘶——”
“磕的。”卓戈看了他一眼,解释。
瑞诺点头,按按脑袋:“走吧。”
出了酒馆,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袁羽一钻出口袋,看了眼出门就恢复了之前那副高贵,凛然,不可侵犯样子的瑞诺,啧啧称奇。
就是他走两步就得按按腰,稍有瑕疵,其余堪称骗子界的楷模。
第二天,卓戈被人敲了门。
他刚打开,国字脸就在他面前扔下了一把剑,脸色沉沉:“虽然你们关系亲密,也不能对勇者大人这么放肆!
卓戈,我,阿诺金要对你提出生死决斗!堵上我的尊严!”
卓戈抬了下眉梢,吐出两字:“奉陪。”
小道上,骑着匹怪马[3]过来的瑞诺铁青着脸:“阿诺金——!我和卓戈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胡来!”
袁羽一还困着,却精神了,拖过了昨天外带的肉干开始用口水磨,只恨自己两腿太短不能跷起来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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