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菁儿,”吕布携着严氏,兴高采烈地走进屋里,却见吕菁肩膀浸出的血迹,大跨一步,剑眉倒竖,“不是说不严重吗,怎么伤口还在流血?”

    转身责问:“服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肖一拉着拎着药箱的春娘赶来。二人行过礼,春娘躬身,低头道:“请老爷暂且回避,我替小姐上药。”

    吕布不动,侧头打量着春娘。心中暗道,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丫鬟这般美丽,虽然并不年轻,倒是别有风情。

    春娘见吕布步子未动,偷偷瞥了一眼,见吕布神色,将头埋的更低。

    吕菁安抚着愧疚的蔡琰,肖一忧心吕菁的伤口,都并没有注意到。只有严氏,见自己夫君明显入迷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无奈道:“老爷,菁儿要换药。”

    “哦,哦,好!”含笑又看了春娘一眼,才转身出去。

    严氏看着春娘,冷冷道:“好好服侍小姐。”

    “是。”被人盯上,却又无力抗衡的熟悉感觉,回来了。春娘心中,只剩一片冰凉。

    蔡琰帮着吕菁褪去上衣,见到几道刀伤,眼中顿时闪起泪光,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没事……”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氏气呼呼地打断:“没事,没事,什么才叫有事!一个女儿身,搞的浑身是伤,还如何嫁人?”

    最听不得吕菁说自己没事!憋了好久的严氏,终于发泄出来,又对蔡琰道:“琰小姐,你也好好劝劝她,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说完,才想起蔡琰二十多岁,依然待字闺中,神色立时尴尬。

    蔡琰报以一笑,“妇人叫我名字即可,无需如此客气。”

    反观吕菁,脸上全是被说教后的不耐烦,严氏怒其不争,狠狠道:“总之,安心在家,伤好了我就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娘亲,我不嫁人。”说话的功夫,春娘贴近吕菁颈边,利落地替她缠好绷带。

    明知是换药,蔡琰只恨不能亲自动手,又暗自责怪自己小气。再听严氏提及婚事,一时竟不知心思该顾哪头。

    春娘不说一句,低头换好药,默默退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站在屋外的吕布,见她要离开,温和地问道。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春娘语调波澜不惊,说完,不再理会吕布,退回耳房的小屋里。

    坐在书桌前,春娘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不想给人做妾,哪怕这个人是仪表堂堂、前途无量的吕布。自从她在吕菁的帮助下,顺利离开春风苑,她就再也没想过嫁人。

    将刚才翻开的《黄帝内经》,重新拿在手上,春娘想要静下心来。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专研医术。其实,不管是杏儿担心她引诱吕菁,还是严氏担心勾引吕布,都是多余的。

    一颗心温度,早已在青楼的强颜欢笑、虚伪应酬中消耗尽了。想起过去的生活,春娘放下书,冷笑一声。以前依靠美貌,混迹在男人中间,求生存。现在,就天真的想要摆脱,果然是痴人说梦。

    只是刚才,为什么要回答吕布,是吕菁的丫鬟?果然是跟在吕菁身边久了,自己也开始放肆了。

    难道,竟还抱有吕菁替她做主的想法吗?春娘自嘲的摇摇头,不再去想。

    我命不由我,随便吧……

    屋内。

    “五原郡?”吕菁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封赏?

    “不是五原郡,是五原君。我乃五原郡人,故陛下以故乡为名,封你做五原君。”

    “不是官吗?”

    “女子能够封君,已经是稀罕,全因你的救驾之功,这已经是很丰厚的赏赐了,难道你还真想做官不成!”吕布心情不错,调侃道。

    “何太后的母亲,受封为舞阳君,有封地,享有食户。不过,菁儿这封地……”蔡琰看向吕布。

    说到这里,吕布撇了撇嘴:“五原郡位于并州北部,属边疆苦寒之地,常受胡人、羌人袭扰,经济凋敝,人口凋零。你这封君,说起来没有封地,只有虚名。若非此种情况,那帮子朝臣也不会答应。就算如此,也是喜事。”

    “老爷,还没说你得了什么封赏呢?”严氏一脸期待。

    吕布挺了挺胸膛,看了一眼仔细聆听的蔡琰,对朝堂的方向拱了拱手,故意谦虚道:“这次承蒙陛下厚爱,见我勇武,想要命我为骑都尉,却被袁术阻拦,只说我前些日子才升任丁大人下司马一职,封赏过重。”

    吕菁看向蔡琰,听她道:“骑都尉,属光禄勋,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可谓位高权重。”

    蔡琰不好说,这都和吕布的上司,执金吾丁原一个品级了,以吕布的资历,确实差的太多,皇帝怎么会如此越级封赏。

    吕菁不熟悉东汉官制,只是奇怪,吕布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被人拦了前程,还能笑得出来?

    “夫君救驾有功,哪里做不得骑都尉?那袁术可恶!”严氏脸上尽是愤懑(mèn),做好捧哏的角色。

    吕布摆摆手,装作毫不在意,道:“妇人之见。这骑都尉之说,原本是董卓提出来的,我也觉得不妥。”

    其实,最初听到提议时,吕布欣喜若狂,只是被袁术所阻,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吕菁心里咯噔一下,董卓想干什么?她对这个人的一言一行,敏感的很。北邙山一行,吕菁可不觉得董卓是三国演义中肥头大耳的粗野武夫。

    看那气度,分明是一介军方大佬,枭雄般的人物。也不知是演义的过度丑化,还是掌权废立天子之后的膨胀。

    “父亲,我杀了董卓的下属,伤了他的大将,又俘虏了他女婿牛辅,吕家可谓与他仇深似海。我看那董卓野心勃勃,怕是用心险恶。”

    “环顾朝堂,谁又不是呢?你莫当为父一介武夫,就看不出来。”吕布自信看的明白,并不担心,“一个不知名的下属,杀了便杀了。再说,当时我们赶来之后,你不是把牛辅给放了?我看他也是做大事、有胸襟的人,必不在意。”

    怎么感觉吕布对董卓的印象还可以啊?心中警钟大敲,吕菁道:“他不过是人前彰显大度罢了,心里又怎么会真的放下?肯定恨不得杀了我父女二人!”

    吕布点点头,“也有道理,不过,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对我大加赞赏,又提出封赏我做都亭侯。袁术这次再反对,没想到他叔父袁隗(wěi)首先就答应了。”

    话到这里,强忍得意的吕布,咧嘴大笑出声。

    终于封侯,扬名雒阳!

    严氏与蔡琰都向吕布道喜,只有吕菁如坠冰窟。

    这董卓,这么快就想要打算收买吕布?

    不行,绝对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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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优,你认识吕布?”

    雒阳董府内,奉车都尉董旻(mín),与兄长董卓,围坐厅内。问话的,正是董卓。

    “不认识。”答话的,正是吕菁战华雄时,暗中嘱咐人上场的那个文士打扮的人。李儒,字文优,是董卓重要的谋士。

    “哦,今日你叫二哥在朝堂上,为吕布谋划封赏,我还以为你们有同乡之谊,或是旧识,想要以此拉拢呢。”董旻原本对吕布的过重封赏,心有不满,听他如此说,被勾起了好奇。

    “确实不相识,不过早就听过吕布在军中的威名,是一员虎将。丁原能走到今天这步,与吕布为他冲锋陷阵,征战四方,不无关系。虽然今日牛大人、华将军与他女儿冲突,又没有结下深仇大恨,提议封赏,只是预先释放善意罢了。”

    董卓道:“我看那吕菁,颇有一番气度,其父更是不凡,若能拉拢,确实如虎添翼,可惜……”

    “我早就打探过,吕布虽是丁原养子,可毕竟是个心有大志的人,如何愿意长久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执金吾之下?待日后州牧大人展露实力,再许下好处,”李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良禽自然择木而栖。”

    董旻并不看好,“我看丁原将吕布视为心腹,怕是不容易。”

    李儒看向董卓,知他面上不露疑色,心中肯定也在等自己解释,慢慢道:“吕布及其女救驾有功,大人觉得今日对他们的封赏如何?”

    “虽然骑都尉的职务被袁术所阻,但能够封侯,吕布应该很满意。”

    “他配吗?”李儒笑脸突然转寒,这话来的犀利,董卓两兄弟都是一愣。

    朝议之前,李儒向他提出封赏吕布的意见,虽然心有疑虑,出于一贯的信任,董卓还是照做了。

    “他的军职不高,之前不过是丁原下一个小小司马,骑都尉的职务,他没资格。都亭侯,同样没有。虽然救驾功劳不小,可在旁人看来,他一个小小的司马,如此轻易得了这样一个与官职不配的爵位。”

    李儒冷笑一声,“丁原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包括袁绍、袁术等一众将领,岂会满意?再者,吕布是应当把爵位推掉,还是去追求骑都尉这样更高的官位?答案是显然的,但,丁原能给他吗?”

    董卓捋了两下胡须,笑道:“文优此计,可谓阳谋,吕布避无可避,甚秒!”

    李儒拱拱手,对董旻道:“当务之急,请将军尽快与吴匡等势力收拢。”

    董旻道:“我与吴匡倒是相熟,只是袁家,也会相争。”

    李儒从容了饮了一杯酒,慢悠悠,又抛出一个问题。

    “大将军是谁害的?”

    董旻看了一眼兄长,道:“不是张让一众阉党吗?”

    “是,又不是。”

    这是什么说法?董卓主动道:“请文优赐教。”

    “不敢不敢!”李儒客气道:“照常理,害死大将军何进的,自然是十常侍。可若非袁绍一再催逼,非要杀尽宦官,他们如何会狗急跳墙?不过是杀几个阉人,如何能闹到这一步?细细想来,其心可诛。”

    董旻瞪大眼睛,还有这说法?董卓眼珠一转,琢磨一下,点头道:“若将文优此言告知他们,吴匡等人必不会投入袁家。”

    “更重要的是,袁家四世三公,虽然权重,但骨子里,仍属文官。如何能同州牧大人一样,对他们真心相待!”

    “叔颖,还不快去安排,今晚就与吴匡他们会面,许以重利,一定要谈好!”叔颖,是董旻的字。

    董卓说完,起身道:“我和文优先回显阳苑,商议剩余兵马进城之事。”

    董旻道:“今日听兄长说还有一万多兵马要入城,我还有些纳闷,他们这么快,就都到城外了?”

    董卓与李儒相视一笑,董卓道:“哪里有那么多兵马,不过唬人罢了。”

    “这……”

    “放心,我会趁夜派出军队出城,第二日再严整军容,大张旗鼓的进城,如此反复几次,岂不就有万余人?迟些日子,只要吞并了何进、何苗的势力,谁又能抗衡?”

    “哦……哈哈……”

    董旻赞赏的看了李儒一眼,心道:这些个文士,果然诡计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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