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了?”
杏儿几人用过仆妇端进来的晚饭,看着不请自来的冯余谷,眉头不经意的蹙起,又马上平复。
“我,我听赵氏说,你们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冯余谷的右脚受了点轻伤,有些跛,感受到杏儿的不悦,神情不安,“我爹说,小姐如果要走,夫人拦不住。可是,你别走,行不?”
他曾经委托父亲向夫人求娶杏儿,被拒绝后,冯管事就要他断了念想。可是,他真的很喜欢杏儿,如花年华,容颜秀丽,温柔体贴,平日也不多话,安静乖巧;可一旦做起事来,冯余谷是见过的,干净利落,接人待物不卑不亢,那种气质,说是官家小姐,都没人怀疑。
杏儿不搭腔,冯余谷又道:“离府后就没了安稳日子,到时候漂泊无依,你可怎么办才好?”
徐翎打量着冯余谷,这人莫不以为是管事的儿子,就不掂量自己的斤两,怕是不知天高地厚。杏儿能掌管偌大的商铺和那么多人手,岂会委身于他?只有徐芸年纪稍小,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
冯余谷又走近两步,杏儿客气道:“冯大哥止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追随小姐。”
冯余谷急道:“我这就去求夫人将你许给我,你就不用再跟着小姐吃苦。”
杏儿怒了,“请冯大哥自重,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还嫌小姐麻烦不够了。夫人下午在小姐房内,又哭又闹,都不知道小姐现在如何,情绪肯定很低落吧。
“为什么?”冯余谷不相信。虽是管事之子,但他不是奴仆,是良民的身份。自诩样貌不差,冯管事又置了不少田地,可比一般的富户都要强。
想到那年黄巾贼人,冯余谷大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介意你的过去!”
徐翎怒叱,“你说些什么!”转头看杏儿,脸上已经冷的可以结冰,就想将他推出屋去。转身,却见他被人拎着衣领,拖到屋外。
“你干什么!”冯余谷挥动手臂,拍打着身后之人。
“二哥!”徐翎大叫一声,屋中几人,赶紧追出去。
“我让你胡说八道!”徐飞一脸狰狞,拳头狠狠砸在冯余谷脸上。
杏儿被侮辱,大哥徐器身亡。那一夜,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为了方便说话,冯余谷将那几个仆妇支到一边,他的呼号声,立即过来帮忙。
“徐飞,你给我住手!”
徐飞举起的右手终于停下,左手松开冯余谷的衣领,看向满脸怒容的杏儿。
“你看看现在什么形势!”语气中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
徐飞低着头,起身沮丧地走到杏儿身边,低声道,“姐……”
不过几个动作的功夫,待吕菁听到动静,打开房门,两边已经分开。
“大小姐!”成廉提醒道,可是不能出去的。
今天先后被肖一和徐飞打,冯余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被人搀扶着,刚才骂骂咧咧的嘴,转而向吕菁哭诉。
吕菁听的头疼,只能问道:“徐飞,你回来做什么?”
徐飞想要进屋禀报,却被成廉拦下,只能当众转述丁廉的话语。
“对了!”想起临走前遇到的那人,徐飞描述了一番。
吕菁心里一突,该不会是李肃奉董卓之命,前去收买吕布吧?尤其听他说起那匹宝马,吕菁脑中只浮现三个字:赤兔马。按理说,丁原前几天对吕布的官职许诺,不可谓不高。后世的印象,吕布为人势力,贪图钱财、美色,为了更好的前程,也为了赤兔马,最终背信弃义,杀了丁原,投向董卓。
与吕布相处了几年,吕菁觉得他并非演义中有勇无谋,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至少在她看到,吕布远比这个时代许多官僚武将都优秀。
只要,不背上三姓家奴的骂名,不反复无常,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霞光渐散,天色开始黯淡,肖一还没带着人马回来。吕菁转身进屋,拿上收拾好的行囊,系在背上,右手拿剑,往外走去。
“大小姐,这是何意?”成廉举起手中长矛,他知道吕菁的功夫不比自己弱。
“成廉,我不欲与你纠缠。你也听到了,现在丁大人与董卓势如水火,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也不去别去,你随我和徐飞,往军营去。”
成廉有些意动,想了想,又摇摇头,“军令如山,我既然得了司马大人的军令,就不能妄自行动。”
“你!”吕菁气结,这人怎这般迂腐,“既是如此,打过再说,看剑!”
另一边,蔡府。
“哈哈,恭喜祭酒大人!”带兵的校尉对蔡邕道贺,又客气解释:“实在是司空大人政务太过繁忙,我也是过了申时,才见到大人,得了吩咐,忘您不要见怪。”
挥挥手,带着手下两队人马撤离。
府中管事准备好马车,蔡邕犹豫一阵,还是开口劝道:“这会儿天色已晚,你明日再过去也不迟。”
“父亲,这两日我坐卧难安,你让我先去探望菁儿,哪怕能得个消息也好。”蔡琰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心中愧疚,却始终坚持。
蔡邕不再说话,转身进府,留给蔡琰一个落寞的背影,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我很快就回来。以后,我也会和菁儿一道,好好孝顺你。
走到府门口,蔡邕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车逐渐加快速度,往吕府方向过去,惘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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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武艺远胜于我,在下实在留不住。”看着抵在脖子的利刃,成廉苦笑一声,挥手让其余人全部退下,让开道路。
吕菁从行囊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杏儿,吩咐道:“你们等肖一来了,先带些人去商铺,让她带着主力自上东门出去,到东大街北边的营寨来寻我。这是出城的令牌,你将它拿给肖一,带兵出城,应该不会被为难。”
“你哪里都不能去!”原本照看小女儿的严氏,得了消息,小跑着赶来,阻拦女儿。
“娘,我真的有急事要去处理!”面对严氏,吕菁实在是感到无力。
“外面的事情,自有老爷处理。你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已经为了寻了一个良人,是……”
“够了,”吕菁怒道,“我自有安排,你管不到我!” 她实在不想和严氏多说什么。
“哇~”刚刚被乳母抱着跟过来的吕佳,被吕菁这一吼,直接吓的大哭起来。严氏痛心疾首,也大哭起来。
吕菁双手抱头,如受伤的野兽,低声嘶号,“别逼我,别逼我!”
“徐飞,走!”吕菁不愿,也不敢再看严氏和小妹,往马厩方向冲去。
“菁儿!”
这一声呼喊,奔跑的吕菁,脚步一顿,静默几个呼吸,转身朝严氏跪下,重重的磕头,再起身。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不再回头,快马加鞭,往城外赶去。
就在吕菁离府一会儿的功夫,自东北边上西门过来的肖一,终于带着罗木等精锐赶到吕府。
杏儿与徐翎安慰着失魂落魄的严氏,徐芸则逗弄着哭闹的二小姐。几人拿上行囊,正要随肖一离开,严氏不再阻拦,只是开口,“为什么要走,府里安安稳稳,不好吗?”
杏儿知道,严氏是在问吕菁。
“大小姐渴望的幸福,别人给不了。”
走出府门,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口。
“肖一,你们是要去哪里?菁儿现在怎么样了?”
蔡琰一下马车,就注意到吕府的异常。往里看去,原本还有些恍惚的严氏,听到蔡琰的声音,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命人将府门关上。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难堪,蔡琰心如针扎。肖一走近,“小姐赶往军营去了。”
蔡琰心里一紧,军营?“出了什么事?”
“还不知道,我正要带人赶过去。”
“我随你去!”蔡琰脱口而出。
“小姐,老爷还在府上等你。”马车上的管事提醒道。
杏儿想到吕菁对这段感情的坚持,想到吕菁承受的痛苦,问道:“你会骑马吗?”蔡琰丧气地摇头。
杏儿将令牌递给肖一,“出城令牌。有几匹马?”
“五匹。”吕菁拥有的战马,总共不过十匹,还分散开来。宋霜、左慈等人已经转移到城外不远处,另外还有一拨人由陈乐平带人赶来。肖一与五云观中另外两个教官,带着三十多个好手,先赶过来。
“城门很快就会关闭,开始宵禁。留五个人给我,一起去商铺,准备转移,明早我们再出城。”
又对蔡琰道,“肖一可以驾马车,带你过去。”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就算是与肖一共坐一匹,在急速奔驰的情况下,如何能保障她的安全?她不能对不起小姐。
蔡琰立刻点头,将目光移向马车上的管事,眼中尽是恳求。那人叹了口气,下了马车。
“刘叔,多谢。你先回去禀报父亲,我明日便会回府。”
杏儿又吩咐道:“你们先全部赶着出城,之后,骑兵和肖一,带着琰小姐先一起追上小姐,其余人慢慢跟上。”
再怎么训练,步兵的速度也不可能追上骑兵,只能暂时如此了。想来,今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被老爷责罚一顿。
“好!”肖一立刻安排人手,吩咐下去,临走前嘱咐道,“春娘昨天发烧,病得很严重。杏儿,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流落在外。拜托了!”
想想昨天春娘的境遇,杏儿心中不免升起同情,又见肖一神色无比郑重,认真道:“我答应你!”
“驾!”密集的马蹄声骤起。
“抓稳了!”肖一紧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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