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里面?”
杏儿刚从吕菁屋内出来,只有蔡琰在桌案前提笔沉思。问过守卫,才知道吕菁由肖一陪护着,到匠人的营帐内去了。
“嗯。”站在门口的肖一应了一声,随即吕菁走了出来。
“不过是制作个玉牌,想做成什么样式,小姐吩咐清楚便是,何必总是亲自来查看。”这是杏儿第二次见吕菁出现在玉石匠人的地方,也难得她对这种外在配饰如此感兴趣。
吕菁笑的开心,“这玉雕师傅手艺不错,看他雕琢玉石,也使一种享受。连日呆在房间里闷得慌,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对了,那边一切顺利吗?”
几天前,吕菁委托左慈,在距雒阳城半天骑程的范围内,找一处临近水源的山脉上,搭建简易山寨,以供众人临时落脚,并存储粮草。
“动工了,跟着毕岚的人回禀,他跟着左慈,老老实实,并无异动。对于修房建寨,很上心,就是言语中流露嫌弃规模太小,太过简陋之意。”
“无妨,咱们不会待太久。材料缺吗?”
“商铺的人脉都在,只要有钱,进货渠道无忧。小姐又不是筑城,不过一座营寨,以木材为主,那东西山里不缺。咱们自己的人都是实心干事,体弱的妇孺帮忙打下手,再叫上小姐设计的那个滑轮,让他们更加省力,预计最迟半个月后就完成了。说起来,毕岚对于小小的滑轮,可是惊叹不已。”杏儿想到他非要亲自试验的兴奋样,有些好笑。
两人一边往小院走,一边商议着各种事情,就见张让立于小院门口,身后依旧紧跟着两个卫兵。
“有事?”相对于沉迷奇淫技巧的毕岚,皮笑肉不笑的张让,总给吕菁一种阴损的感觉,让她不喜。
张让半佝偻着身子,小声道:“小人想起一事,事关重大……”他看了一眼周围几人。
“直接说吧。”吕菁并不避讳身边几人,脚步迈进院子,在树下石凳上坐着。监视毕岚、张让二人的卫兵,都是吕菁在五云观中亲自教导出来的少年。
张让尴尬一笑,然后郑重道:“皇陵就要开启,请小姐注意时间。”
吕菁与杏儿皆是一怔,听张让解释,才反应过来。
何太后身故,皇陵必然加强守卫和检查,当繁琐的下葬仪式完成妥当,就会将何太后送入文昭陵,与汉灵帝合葬。
“这件事,是我大意了,你提醒的不错。”吕菁对张让点点头,“你若真心为我效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人早已无处容身,又得小姐活命之恩,自然是忠于小姐。”张让谄媚一笑,让吕菁刚升起的些许好感又落了下去。
“我一会儿就派人去提醒罗木、宋霜他们抓紧时间。”杏儿道。他们现在位于雒阳城外东南的郊区,而皇陵则在西北方向。通过狭长的甬道,能进入皇陵的人并不多,搬运出来的东西有限。
“有什么要说的,切莫隐藏。”吕菁交待张让一句,杏儿便带着他退出院子。
吕菁推门而入,原本沉思的蔡琰见她回来,立刻起身来扶。
“没事,不过走几步罢了。”话虽如此,吕菁还是任由蔡琰扶着她,坐到榻上,再拉她坐于身旁。
“琰儿,还在为皇陵之事耿耿于怀吗?”
蔡琰摇头,“文帝遗诏明令不准厚葬,光武皇帝中兴大汉,亦下诏薄葬送终之义,然而,大汉自上而下的厚葬之风,相沿成习。我只是……菁儿,你在做什么?”蔡琰抽回被吕菁把玩的芊芊玉手。
吕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手指漂亮,真好看。”
将枯瘦的手掌与蔡琰的温润如玉的手放到一起,吕菁的手指骨节更粗,手指修长,却没有蔡琰的纤细白嫩。
“应该差不多。”
“什么?”蔡琰没听清吕菁的呢喃,吕菁笑道:“琰儿,你放心,皇陵中的钱财,我一定用来发展势力,以救助更多百姓。”
“我自然信得过你。”蔡琰温和一笑,又面露犹豫,“菁儿,我很害怕。”
“怕什么?”
“一个女儿家,要去建功立业,这其中的艰辛,我简直无法想象。天下各地,皆豪强世家把控,哪里会容你有容身之地。”
这才是她连日最忧虑的。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如棋,走一步看一步是庸者,走一步算三步是常者,走一步定十步是智者。我不是智者,只能根据现实发展去不断做出调整。既然天下要乱,我就努力把握每一次机会,壮大自己。”
吕菁紧握蔡琰柔荑,一脸认真,“你愿意做我的智者吗?”
“好。”
善谋者得天下,因其深谋远虑,如高屋建瓴,势不可挡。吕菁能洞悉历史大势,这是极大的优势。然而,长期身处吕府的她,并不真正了解东汉各地实际情况。包括曾经游学四方的蔡琰,亦只是比她稍好一些。
“这有什么难的?”
晚饭过来,蔡琰与吕菁在庄子里散步,谈起相对闭塞的信息,跟在身后的张让,突然开口。
“哦,愿闻其详。” 能做到让汉灵帝说出“张常侍是我父”的话语,脑筋可比一般人都要活络。蔡琰知道他不胡乱开口,停下脚步。
“小姐要是想要了解各地方志,包括地图、世家,问你父亲便是了。”
吕菁脸立刻就沉下来,“夫子莫非能知道这所有信息不成?”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张让对蔡琰道:“琰小姐应当知道,包括皇帝诏令、臣僚章奏、律令、地图和郡县计簿等,都有典籍记载,在兰台、东观里有收藏。这两个地方,蔡中郎都十分熟悉。”
“兰台、东观?”吕菁不知道这两个地方。
蔡琰简单解释,兰台、东观相当于中央典籍档案馆、藏书室。
“我不曾去过,不知里面具体情况。”
“寻常女子自然去不得。若是小姐需要查阅典籍地图,只需要让蔡中郎,或者中郎将大人……”
张让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吕菁是吕布的女儿,蔡邕的弟子。而此时董卓当权,这二人都深受信任。
“张让,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虽然与夫子有师徒之情,与吕布有父女之名,但并无直接利益关系,”吕菁手一扬,指着周围营帐,“这些人,都只忠于我。不要总想着从他们的立场出发做事。”
吕菁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让,“你可明白?”
这几日与吕菁相处下来,张让仍被密切的监视,但好歹重获行动自由,他渐渐看明白,这群人当真是奉这个女人为主。只是,他同样以为吕菁的背后,真正的力量是吕布或者蔡邕。
“小人明白。”张让立刻低下头去。
邻近十五,月如银盘,繁星闪烁,屋内那一盏昏暗的油灯,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柔顺的任由蔡琰小心的避开伤口,用清水替她擦拭身子,再端着铜盆出去,吕菁将衣襟合拢,坐到榻上等待。
月色下,再度走进屋中的人,如幻影一般,让吕菁觉得不真实。
“琰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连日如此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吕菁内心很是愧疚。
“又说这种客气话,我怎么就不能照顾你了。快躺下,当心着凉。”蔡琰托着她身子躺下,自己才脱了外衣,也上了榻,睡到里侧。
自贴身照顾受伤的吕菁,蔡琰便与她同住一屋。这也算同是女子的好处,一般人不会多想。
指尖划过吕菁裸露在外的肩颈,果真带着凉意,蔡琰将被子再往上扯了扯。
“菁儿,关于各地典籍、地图,我去拜托父亲,让他组织人手抄录一份,可好?”
“无缘无故,夫子怕是不会答应。”注意到她期待的目光,吕菁道:“不过,试试也好。想你爹了?”
“嗯。虽然目前父亲得董卓信任,但总有与虎谋皮之嫌,我始终放心不下。”
“明天让人回去给夫子说一声,后天我陪你回府一趟,如何?”
蔡琰先是一喜,随即担心道:“你伤势未愈,还是算了,等些日子再说吧。”
“没事,只要不剧烈运动,还是无碍。回城也见见我娘亲,以免她一直担心,也算是同他们告别。”吕菁犹豫一下,“不过,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蔡琰将她抱住,交颈相依,“愿伴你走遍千山万水。”
轻嗅到香气,软玉在怀,吕菁心思浮动,低头吻向额头,再欲下移,唇却被挡住。
“菁儿!”声音中带着羞恼,蔡琰娇嗔道。这人胡闹起来,没个轻重,偏偏上次自己还忘情,差点碰到伤口。
吕菁轻笑一声,“知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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