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春娘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油灯,起身披上长袍,走到屋外。
“怎么了?”见院外不断有兵卒跑过,春娘问立在门口的护卫。
一人答道,“肖大人派人前来传话,说是有流民纠合的一股小势力,意图趁夜袭击山寨,刚至半山腰,便被哨兵发现,正在围剿,让您不要担心。”
春娘柳眉微蹙,她不担心那些流民。自雒阳城乱,总有不知情况的小势力盯上山寨,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肖一怕是又在杀敌。她记得,肖一早上又要随吕菁与蔡琰去雒阳。
回房换了身衣服,走到小院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屋,静坐于书桌前。
还是不去的好,就在这里等着吧……
第二天一早,吕菁召集众人,在书房安排着各项事务。
“我不在的这几天,依旧是杏儿主持大局,准备好北上的启动工作;徐飞做好防守,片刻不要大意……”
待吕菁安排完毕,众人散去,春娘走近肖一,“昨晚没事吧?”
“一帮宵小,不费什么力气就杀干净了。”见她主动关心自己,肖一脸上毫无波动,语气却不自觉的上扬。
“都杀了?”春娘有些意外。
“嗯,主公昨天也在那里,发现不是一般的流民,而是悍匪,不能留在山寨里。”
“主公越来越果决了!”春娘叹了一声,“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总觉得就这样杀掉,太浪费了。”自上次亲眼看到吕菁处死众多俘虏,春娘便萌生了这个念头。
“左慈经常会发现一些新东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平时都是以喂食动物的方式测试,但毕竟效果有限。”
春娘是想要用那些将死之人试药啊!肖一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看春娘,又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下次我给你留几个人。”
春娘意外的看着肖一,“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对你有用就行,但是我得派人严密防守,免得他们伤了你。”
春娘嘴唇动了动,看向吕菁,犹豫一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在雒阳城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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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一辆宽大的马车,众多的护卫下,缓缓驶向蔡府。久候多时的老管家,看到吕菁的一刻,难得露出笑脸。
见她翻身下马,将自家小姐扶下马车,老管家吩咐身旁的小厮,安排后面的一众护卫,自己才迎了过去。
“小姐,可算到了!”老管家见蔡琰双眼通红,对一旁的吕菁露出责怪之意,“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我没事,只是……” 耳边依然回荡着被逼迫百姓的嚎哭之声。想起一路所见,除了高大的城墙,与偌大的皇宫,好好的一座王都,几乎化作废区,蔡琰心底如何不难受?
此次出行,若非装备精良的众多护卫,只是寥寥数人,怎能逃得掉被洗劫的命运?
老管家听吕菁解释了两句,叹了口气,看向周围的守军,“别想了,相国已经下令,让老爷择日出发,去往长安。”
“嗯。”蔡邕之前来信,说了此事,让她们尽快回来一趟。吕菁便带了蔡琰,前来辞别,并展开对雒阳最后的行动。
那守军是董卓的人,得了蔡邕的交待,并不为难吕菁的护卫。至于吕菁的主力,自然不在此处……
蔡邕已经知道吕菁北上的打算,再次提出让二女跟着他前往长安,依然被拒。
“你在找王越?”闲谈几句,蔡邕说起严斌前几日送来消息。
上次营救刘辩的行动,张让推荐王越刺杀董卓,吕菁没有采用,却对这个剑客产生兴趣,恰巧遇上严斌,便让他去查,没想到竟然查到。
“我记得他,曾官职虎贲将军,剑术了得,一度受先帝赏识,后来出了差错,好像是贿赂了十常侍,才堪堪保住性命。现在就是个游侠,偶尔教授贵人子弟剑术,除了几个弟子,也没什么人敬他。你想招揽他?”
“嗯。”
“这个人,功利心重,”蔡邕摇摇头,“想来不会答应。”
“总要去试试。”
“我带你去找他。”说完起身,让人管家安排车马。又对蔡琰道,“书房有不少书,你替我整理一下,就不要跟着去了。”
……
临近城西金市的一个小宅院,仆人正在往外搬箱装车。蔡邕的老管家上前告知门房。很快,吕菁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快步出来,迎向马车。
这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普通,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弱冠年纪,唇红齿白,却显出一股英姿勃勃的神气。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立在马车旁的吕菁,轻声问道,“里面可是高阳侯?”
年初,董卓又拜蔡邕为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让他与汉帝刘协同去长安。不过,蔡邕找理由又多留了几日。
吕菁点头,那人立刻躬身向马车施了一礼,“王越,拜见高阳侯。”
蔡邕这才施施然出了马车,下车将他扶起,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在虎贲军中,这么多年,你样子倒是没多少变化。”
王越心绪激动,“不曾想大人还记得我,快请进。”
一番寒暄过后,蔡邕指着院中的箱子,“你将去往何处?”
王越感慨了一番,“雒阳是待不了,再不走,以前虎贲军的老交情也保不住我,只能跟着去长安。”看向蔡邕的眼神,充满希冀。
这人可是董卓面前的大红人,前来找自己,莫非是想招揽自己?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蔡邕这才将来意表明,希望他追随吕菁。王越看向吕菁,不由的失望。
“你不随高阳侯去长安吗?”
吕菁如实答道,“中原将乱,我暂时不愿卷入,将北击匈奴、鲜卑。”
“哦,不知大人是何军职?”王越提起一点兴趣。吕菁摇头。
知道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五原君”,却没有官位后,王越开口拒绝。
蔡邕又劝了两句,王越苦笑,“不怕大人笑话,祖上也曾官至九卿,后来没落了。老父临终遗言,就指着我能升官封爵,光耀门楣。我,实在是耗不起。”
王越怕得罪蔡邕,又补充道,“若是五原君愿意,待我到了长安,你可随时来寻我切磋剑术。”
吕菁苦笑一声,还没回答,便听王越身后的青年道,“师傅,何必等以后。他要去打胡人,武艺必然了得,我倒是想要讨教一番。”
王越看向青年,见他并无挑衅之色,心下稍安,又看向蔡邕,等待他的意见。
“菁儿,你意如何?”
“求之不得。”
小院很快腾空,青年相让,吕菁也不客气,反手拔剑,发起进攻。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蔡邕见吕菁好几次都只是堪堪躲过,心中担心,轻声问身旁的王越,“你观菁儿剑术如何?”
看来蔡邕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子啊!王越心里思忖,想着今日拒绝的后果,嘴上答道,“看的出来,五原君剑术并不高深,应该未得名师指点。但胜在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年纪轻轻,却有些久经沙场的老道,二人伯仲之间。”
这话说的比较客气。又过了一阵,二人举剑对击,各退两步,还欲再打,王越叫停。那青年笑道,“你平日不大使剑吧?”
“用长戟的时间多一些,”难得棋逢对手,吕菁打的酣畅淋漓,“你剑术高超,佩服,佩服!”
青年不以为意,“如果你拿起长戟,我也未必胜得了你。”
王越走近,指出吕菁用剑的几个问题,亲自展示,与她对战几招,让吕菁颇为受用。也让她越发觉得遗憾,人虽然功利心重,但这不是什么罪过,本能罢了。当他使剑,沉浸其中,离开展现出宗师的风采。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得想点什么办法……
再落座,蔡邕见还想再劝说,王越率先开口,“史阿,为师年纪大了,不能北上。但我观五原君,实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有大作为。我有意让你跟着五原君北上历练两年,你看如何?”
那青年一愣,见师父眼中已带上恳求,顿时有些明白,虽然心中不喜,还是缓缓点头。
“五原君,你……”再转向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发现“他”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魏文帝曹丕擅长剑术,自称师从“史阿”,后世还有人称其为剑圣,就是眼前的青年?
蔡邕轻咳一声,吕菁回神,起身郑重道,“若能得兄相助,必不敢怠慢。不知你家人……”
“我尚未成家,父母有家中兄长照顾,已举家迁往长安。”他虽是雒阳人,但痴迷于剑术,游历四方,拜王越为师后,这才又重返雒阳。
“先说好,我只追随你两年。”
“两年后,你要走要留,我绝不勉强。”吕菁心中大为满意,又对蔡邕道,“夫子,你虽有董卓军护卫,但到了长安,形势瞬息万变,我想请大师常随在您身侧。”
捋着没剩几根的胡须,蔡邕思考着吕菁的深意。是为了以后再招揽王越,还是这个叫史阿的青年?
目光移向王越,只见他似受了极大鼓舞一般,往前迈出一步,单膝跪地,“若是高阳侯不嫌弃,越,愿随侍大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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