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149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大约近一年前,刘豹在晋阳城外惨败于吕菁之手,只带着少量轻骑逃回于夫罗帐下,声望大跌,左贤王的位置都差点没保住。

    这次主动请缨来到上党郡,既是为了雪个人之耻,也是因南匈奴王庭被破,吕菁部下掌控漠南,而身在中原、自封为单于的于夫罗几乎没了退路。南匈奴内部想要趁吕菁根基未稳之际,借此展开试探,以部署讨董之战后的反击。

    昨夜与杨丑配合袭营,没想到吕菁没有丝毫松懈之心,导致收效甚微。更要命的是,今日正面决战,两倍之兵力,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居然迅速溃败!眼见兵力受损严重,刘豹选择保留实力果断撤退。

    没想到,吕菁放着长子城不管,战俘不管,愣是追了过来!

    欺人太甚!

    刘豹猛抽鞭子,垮下坐骑嘶鸣一声,再度提速。

    “左贤王,他们这会儿只怕还在清理道路。出了羊头山,前面一马平川,再等过了河,他们就更难追上我们了!”眼见山谷出口就在前方,副将兴奋道。

    刘豹大军驻扎羊头山下,撤离山谷前,留下负责断后的兵卒,待吕菁追兵入谷,便投下原先就准备的巨木、巨石,伏击一番。

    只是,由于时间匆忙,准备有限,刘豹也猜得到,伏击效果不大。

    “别忘了鲜卑那帮杂碎!”想到那个鲜卑轻骑前锋,刘豹恨的咬牙切齿。

    鲜卑人,原本不过是匈奴人在草原奴仆,自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后,就愈发猖狂。

    他不知道,轲比能的队伍里,还有匈奴人,否则更气。

    山谷之外,是平缓的丘陵。一路向下,视线尽头,二十多里之外,有河流自北向南而去。水流并不湍急,河面较宽,隐隐可见一座吊桥。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到了河边,眺望来路,吕菁的人马还没有出谷的迹象,刘豹稍微松了口气,下令各部有序过河。

    桥面宽不过五米,长约七十余米,刘豹的骑兵、步卒、辎重车队依次过河。

    “左贤王,莫非决意和相国、朝廷为敌?如若不是,何不就此放我们离去,也免得累赘。”

    最后的一批人马过桥时,马车内被捆住的姜勇向刘豹发问。他的人被刘豹杀了不少,奔逃时又被安排在后方,他刚才瞄了几眼,初略估算,包括黄门令等宦官在内,已经不到三百人。

    马车内还有一人,便是那传诏的黄门令,倒是没有被捆,他凑过去腆着脸道,“左贤王乃是汉室宗亲,怎会与朝廷为敌,姜统领多虑了。”面向刘豹,脸色笑容更深,“只是,我们确实要赶回朝廷复命,不如就此离开。也好叫相国知道,左贤王虽与吕菁有旧怨,但始终心系朝廷。”

    刘豹冷笑一声。他乃冒顿[mò dú]单于后裔,虽然汉高祖刘邦将宗室女嫁给冒顿,后来更是多次和亲,算起来,有汉家血脉。但以刘姓自居,只是为了便宜行事。

    朝堂那帮文人,何时真把他当皇亲国戚!

    “怎么也要把天使送出上党,免得你们再受吕菁劫持。”刘豹嘲讽的看向姜勇,“听说你与吕菁有主仆情意,吕布怎么会有这么个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女儿?”

    姜勇沉默。

    刘豹准备回到队伍前方,却听他道,“吕菁是朝廷册封的五原君、北中郎将,天赋异禀,行兵布阵更是得都亭侯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父女二人虽因丁原之事有分歧,但大逆不道、忤逆不孝这样的说法,怎么也扯不到北中郎将身上。”

    黄门令急忙暗中扯姜勇袖子,让他莫要惹恼刘豹。

    “果然是家奴!”刘豹嗤笑,“刚才追击之时,我可不见她有丝毫顾及你的性命?听说,在壶关城,她是故意让你们离开,好诱骗壶关守将。何曾把你当自己人?”

    姜勇笑道,“壶关城外,不管怎样的理由,都是我弃她而去,是我对不起她。她瞒着我,不必顾惜我的性命,都说明她比过去更加稳重、成熟,我真的很高兴。”

    跟在吕菁身边好几年,姜勇知道自家小姐心底的善良,把人命、情意看的太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为了丁原父子、为了蔡琰,跟吕布闹到这一步。

    刘豹还想说话,突然有斥候急速奔来,“将军,山谷有骑兵出来了!”

    “来的真快!”眼见最后一批装载粮草的牛车、马车,都过了桥,“把吊桥给我毁了!”

    立即有人在桥面的木板上,铺满枯草、树枝,淋上松油,点燃。同时,刘豹遣了姜勇的几个兵卒,给他们砍刀,以□□相逼,让跑到桥的另一头,斩断吊铁索的所有木桩。

    仿佛配合刘豹一般,风起,火焰瞬间呼啸开来。

    刘豹抬头,天色开始变暗,远处天边乌云厚重。

    看来下午会下雨。不过,没有关系。刘豹嘴角上扬,眼前的吊桥木板、绳索全部被烧尽,只剩几条光溜溜的铁链也掉落水中。

    来的时候,刘豹清楚的记得,这上下几十里,只有这一座吊桥,附近又没有船只。若是绕行,更是偏远。

    吕菁,你慢慢来!

    “穿过前面的林子,我记得有个村庄,咱们到那里歇脚!”

    桥既毁,众人安心不少,又听说前面有村子,便都心领神会。有村子就是有肥羊,怎么会缺了吃食,于是更是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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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往前推一刻钟。

    密林之外一条隐蔽的小道上,一马疾驰,马背上的人话语中带着兴奋,“两位大人,他们果然开始毁桥!”

    原本坐着的一人噌的起身,看向刘豹的方向,当然完全看不到什么,又骂骂咧咧的蹲了下去。

    “间大人,莫慌,咱们安排的十艘船就在不远处的河湾里藏着,这会儿收到消息,肯定在往上赶,相信很快就可以搭起浮桥。”

    间大人,正是阿怜。她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当我傻啊!”

    出声之人,是个少年,亦是肖一帐下都尉,知道阿怜直爽的性子,只是笑笑。

    “问题是,搭浮桥也要费时间,我怕大人赶不上咱们伏击刘豹,错过最好时机。”

    “丹河水虽深,但现在不过三月,并非汛期,搭浮桥的速度应该快的起来。”

    阿怜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幸亏你提前想到他们可能毁桥,做了部署。对了,孙资,我听你口音,似乎也是太原人。你很早便追随大人了?”

    叫孙资的少年都尉摇头,“我虽是太原中都人,但却是受好友引荐,一个月前才入的肖将军帐下。”

    阿怜眉头立即蹙起,又打量了他一眼。军中议事时便认得孙资,话不多,但颇受肖一看重。她还以为这人像郝昭一样,很早就追随吕菁。

    若是入军不过月余,能有多少军功?怎么就坐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你好友是谁?”

    “贾逵,是我求学时的好友。他追随主公后,便将我引荐到燕京书院读书,之后分到肖将军麾下。”

    阿怜恍然大悟。肖一总说自己谋略、才华不如贾逵、徐晃,得他举荐,肖一自然看重,更不要说从燕京书院出来。

    在晋阳待了些日子,阿怜已经知道燕京书院和那个叫蔡琰女人的重要地位。听说肖一之前做过蔡琰的护卫,感情极好,说是书院分的,可能也是蔡琰特意挑来辅助肖一。

    想到此,阿怜拱手道,“孙大人,刚才是我失礼了。”

    孙资连忙摆手,他确实没什么资历、军功,更不要说名望。与阿怜客气几句,才道,“听贾逵说过,主公历来重视工匠营。出征之时,除了粮草,各种工具齐备,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思维灵活的很。再加上咱们早有准备,相信不会花太久时间。”

    不远的高岭之上,有人打着旗语。很快,又有人禀报,“大人,刘豹大军主力经过长平亭,他的斥候距埋伏地,不到十里。还有,柯将军的轻骑已率先抵达河岸。”

    阿怜吩咐道,“让他们彻底隐匿!”

    孙资道,“肖将军派我二人率军直接从发鸠山南下,埋伏这里,就是为了阻断刘豹大军的退路,将他逼近前面的河谷。”

    阿怜诚心求教,“这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是前面的山谷?在河岸趁他过河混乱之时袭击,效果岂不更好?万一主公不能及时渡河追过来,咱们这几千人,岂不白费力气?”

    她不认为自己为输在刘豹手下,但也不认为,就凭自己这几千人,能够战胜刘豹的两万多人。

    “战场谋划,瞬息万变,没人能保证一切。若是桥头伏击,固然能重挫刘豹,但也会被他的主力跑掉,而我们的损失必然惨重。”孙资露出阳光的笑容,“若是将他逼进山谷,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就算不成,最终也不过是和主公汇合后,继续谋划、追击罢了。”

    只听孙资继续道,“间大人,你可知前方为何叫长平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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