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陆独自返回别墅的途中,遇见了同样在做任务的许哲和李雪琪。两人正在水稻田里插秧,穿着连体衣,戴着大草帽,十分接地气。
看见从山坡上走下来的乔陆,许哲率先挥手打招呼:“乔陆姐~”
被许哲这么一cue,乔陆不好意思再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无奈走下坡,来到水稻田前。
“你们的任务是插秧?”
许哲点头,步履艰难地走到岸边,跟站在路面上的乔陆委屈抱怨,手里还攥着一把翠绿翠绿的秧苗。
“我俩都快累死了,腰酸背痛腿抽筋,拿秧苗的手都没劲儿。”
是挺奶狗的,心思单纯而不做作。
怪不得……
怪不得陆泽修疼他,怪不得网站上有那么多关于他们俩的CP视频,一狼一狗,一奶一酷,的确有得磕。
乔陆挑眉。
许哲往乔陆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陆泽修,好奇问:“哥呢?你俩没在一起?”
乔陆:“他在幼儿园给滑梯刷漆。”
“那你怎么一个人下来?”
不想解释那么多,乔陆轻描淡写:“他怕我弄脏手,没让我碰油漆。”
夸哥机许哲开始营业:“我给你说,我哥是个特别暖的人。我俩拍戏时,我见过他给他家猫洗澡,那叫一个温柔,简直洗吹梳一条龙服务,猫窝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乔陆微愣:“猫?”
陆泽修不是向来最讨厌带毛的物种,怎么去趟美国就性情大变了。
又突然想到陆泽修手机上的小狸猫屏保壁纸,果然,男人的话没一个是靠谱的。
“我问过哥,为什么喜欢猫,哥说那只猫长得特别像他喜欢的一个人,看到就会心情很好。”
许哲不厚道的大笑:“我见过睹物思人的,还没见过睹猫思人的。”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乔陆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一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所以,那张手机壁纸四舍五入其实是她。
许哲无情吐槽:“哥给那只猫起的名字太难听了,叫什么‘六六’,改天我养只狗,叫‘大顺,我俩组在一起就是‘六六大顺’。”
乔陆:“……”
就知道,不能对某人抱有任何幻想。
感动什么的,都他妈不存在!
还有,‘六六’怎么难听了!来,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
忽然有一瞬间,乔陆想把翠绿的秧苗插在许哲头上。
小奶狗也是狗,她从来不跟狗一般见识,转身上坡离开。
许哲无辜眨眨眼:“我正说得嗨皮呢,怎么突然走了。”
乔陆前脚刚踏进别墅,后脚陆泽修就追了过来。
两人一同上楼。
乔陆:“离我远点,别跟我。”
陆泽修理直气壮:“我不跟你,跟谁?”
想跟谁跟谁。
乔陆瞪了陆泽修一眼,没说。
“照片拍的不错,我喜欢。”
哄人嘛,就得没话找话。
“……”
他继续:“天很蓝,山很青,特别有美感。”
“……”
“而且每一张都是精品,发微博都不用修。”
彩虹屁吹得游刃有余的。
乔陆脚步顿时一停。
转过身,面朝陆泽修,冷冰冰的眼里压着愤怒:“为什么不说,瞒着我有意思?”
她一直以为自己站在一个最高点,带着满身的骄傲俯视着他。纵然没有俯瞰,至少也是分庭抗礼,势均力敌。
可到最后,她竟是以仰望的角度。
他帮了她,却不说。以胜利者的姿态与自以为是的她玩迂回。他可以随便惹她生气,随便跟她开玩笑,因为心里有谱。
他清楚的知道,他帮过她,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感情进阶比她高出一个程度,同她说话时自然而然就会带着一种优越感。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乔陆看到他们之间原本对等的天平,突然倾斜。心态瞬间失衡,自尊心裂开一道口,具体从里面倾泻出来的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状态吗?”陆泽修沉声开口。
她自然记得。
那会儿她正在气头上,仿佛积攒多年的愤怒与委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化成一把利剑,锋锐而冰冷,说话也夹枪带棒。
“所以。”
陆泽修倚在过道墙壁上,没有看她:“所以,你那副样子,让我怎么说。”
乔陆愣住。
“更可况,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要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而是多年守护你,已然成了习惯。
后半句陆泽修没有说。
“……”
原本充满怒火的胸腔,让她如同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可在听到这些话后,仿佛被一根针扎了一下,胸腔里怒气系数漏尽,整个人干瘪下来。
操。
这男人段位太高,让她理亏,还他妈连矫情都有罪恶感。
平复完心态,仍旧还是那个高冷的人,她淡淡开口:“那盘录影带,你是怎么拿到的?”
“不是我拿的。”陆泽修不紧不慢解释,“我在回国前,就看,到热搜上挂着你的消息,我就委托顾昂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录像带是他拿走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乔陆坦白:“席墨曾经帮我去查拿走录像带的人是谁,但怎么都查不到。”
陆泽修斜倚着墙,双手环至胸前,也不惊讶,镇定自若说:“席墨是三太子没错,可顾昂却是D城第一太子爷,他要是不想泄露行踪,谁也查不到。”
“原来是他。”
乔陆虽出身豪门,但很少跟那些名媛阔少去灯红酒绿的场所玩乐,除陆泽修之外,她认识的唯一一个家世显赫又爱玩的男人,就是席墨。
不过,她的确在豪门圈里听说过“第一太子爷”这一称呼,但没想到那人是风盛娱乐老总——顾昂。
不知道这算不算孤陋寡闻。
她继续问:“所以,高调回国就是为了帮我压热搜。”
陆泽修扭头看她,隽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你觉得呢”。
“我最讨厌被女人围堵,你知道那天我为了你,被那群女粉丝堵在机场大厅几个小时吗?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在电梯门口碰见还不搭理我。”
半开玩笑的腔调里难得夹带着一抹委屈。
闻言,乔陆咬唇低头,看着自己的匡威帆布鞋,睫毛耷拉,眉眼清淡。陆泽修一眼就看出,乔陆在自责。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又没怪你。对了,你不是想跟我聊一聊,你想聊什么?”
乔陆抬起头,杏眸清冷却藏着一丝期待:“我想跟你聊你出……”
出国的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泽修裤兜里的手机铃声所打断。
陆泽修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闪烁的名字,眸色一沉,想也不想挂断电话。
可刚挂断,下一秒电话又打了过来。他继续挂断,电话继续打来,好像他不接,绝不罢休似的。
反反复复几次,陆泽修烦了,压着心底的不悦情绪,面色平静地对乔陆说:“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走到自己房间,推开房门,冷脸进屋。
房门刚一关上。
乔陆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勇气全部一扫而空,她失兴地倚靠着过道的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脊背直达心底,有一瞬间心底的潘多拉盒被打开,释放出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妖魔鬼怪。
她盯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棕褐色木门,眼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刚才陆泽修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余光瞄到他手机上来电显示人的名字——父亲。
陆镇国。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久到无论她如何在脑海里回忆,都无法记起那个人的脸。可内心深处又对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
只记得是一个雨天。
她和陆泽修在图书馆买复习资料,后来下雨了,他们便打车各回各家。因为都买了复习资料,她回家后,才发现复习资料拿错了。
她又重新打车,去给陆泽修送复习资料。
陆泽修的家位于郊外半山腰上的富人别墅区,而她的家则在市中心寸金寸土的商业街,距离特别远,所以每次都是陆泽修来找她。
出租车到达别墅区门口,便被门口的保安拦下。其实陆泽修家到底在哪一栋,她并不清楚,她只是想把陆泽修叫出来,送完书就走人,没打算进去。
奈何陆泽修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出租车师傅坐在车里不停催促着要走,她那会儿急得想掐死陆泽修。
最后,保安大哥见她不是什么坏人,一个高中生而已,便帮忙从电脑上调出陆泽修家的门牌号,让她登记了一下个人信息,就放她进去了。
然后,她便看到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庭院里,一个白衣少年狼狈地站在雨中,而他的旁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年纪大一些的正拿着鞭子,气急败坏地狠狠往少年身上抽,一边抽一边呵斥:“你一个私生子,竟敢跟我顶嘴!你有什么资格!”
旁边那个给中年男人撑伞的年轻男子,眉眼低垂,一脸鄙夷且轻蔑地看着被打的少年,金丝边眼镜在大雨里反射出阴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从始至终,少年的背脊挺得笔直,高傲地站着,一动不动,鞭子狠厉地抽在他身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他背对着院门,使站在庭院护栏外的她,根本看不到他的任何神情,但他骨子里散发的那股桀骜劲儿,强烈地钻进她心里,让她心疼和愤怒。
但她没有冲上前阻止,而是默默转身离开。
陆泽修和她一样,都是自尊心极强又骄傲的人,纵使血肉之躯千疮百孔,也要让外表光鲜亮丽。这样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
她懂他,所以愿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她喜欢他,跟他是不是私生子没关系。
咯吱——
房门被打开。
一抹明亮的光从屋里射出,落在过道的地板上。
陆泽修带着还未完全消散的戾气从里面走出,在看向乔陆时,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乔陆的脸,沉声道:“我得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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