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是卫驸马举办梨花宴的日子,这天是休沐日,天气亦是出奇的好,目之所及花明柳媚,莺鸣燕和,皆是一片春色,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城东外的官道上密密麻麻都是马车,夏凉与秦辰林萱共乘一辆,身上都穿着府上新做的春衫,夏凉和秦辰还小,纵使春衫轻薄也显不出什么曼妙身段来,可林萱就不一样了,她已是大姑娘了,本就长得好,如今一身苏绣月华锦衫,配着水绿色云烟裙,整个人清新可人的宛若一朵玉兰花,身上饰品亦是简单的很,连耳上所戴的珍珠耳坠亦是常见之物,可就是这样普通的珍珠,在林萱如玉的脸蛋儿旁也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好像就跟别人的不一样似的。
林萱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她虽美貌出众却并不张扬,自知身份有限,今日赴宴打扮的也很是简单,并没有出什么风头的意思,夏凉知道她的心思,但心中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她一边斟酌语句一边问秦辰道,“二姐姐,今天赴宴的人多吗?”
春日和暖,伴着醉人的风,吹的碧色窗帘一飘一荡,秦辰正透过缝隙看窗外的景色呢,闻言转过身来答道:“肯定多啊,咱们刚刚从城门出来的时候多挤啊,想必卫驸马这次请的人不少,而且啊”,她突然俯下身子放低声音道,“我给你们说啊,我前天无意间听到二伯母给大姐姐说话,说这次梨花宴虽然是卫驸马主办的,但是福康长公主可是要来的,福康长公主是谁?那可是皇上的亲妹妹,嫁的蒋国公府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据说她家的大公子年纪到了,就准备借着这次宴会相看姑娘呢。”
秦辰眨巴眨巴眼,神秘的犹如地下党接头,“蒋公子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这里,姑娘们可不像蜜蜂闻着花一样的过来了嘛,就连二伯母也交代大姐姐让好好表现呢。”
夏凉就搞不懂了,“大姐姐才十二啊”,人家就算相看姑娘也不会看她们这种黄毛丫头啊。
秦辰抛给夏凉一个鄙视的眼神,“长公主家里的公子可不止一个,还有几个小的呢,先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行啊。”
“哦”,夏凉作恍然大悟状,接着又问:“那这次赴宴的男客也很多吧?”
“可不是”,秦辰想了想道:“听说有皇子也要来呢。”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夏凉对着秦辰说话,但是余光却一直关注着林萱,此时郑重说道:“这种宴会虽然是男女宾分开的,但是我觉得人多杂乱的,也不能完全分得开,咱们到了以后就跟着女眷坐,可不能乱跑的,万一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林萱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是个守规矩的人,这次出来也只是看看传说中的梨花林罢了,并没有别的心思,亦不想多生事端,而秦辰则是上下打量着夏凉,惊疑不定道:“你还是四妹妹吗?你不会是府上的厉嬷嬷假扮的吧?”
厉嬷嬷,人如其名,端庄厉害的不得了,老太太专门从宫里请来的,负责教导府上姑娘们的礼仪,秦辰一见她就怕。
夏凉很不淑女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个厉嬷嬷一个能顶得上她三个了,这能假扮的了嘛~
看来得借助老太太的力量了。
夏凉一张小脸粉儿认真,“来之前祖母特意交代过了,不许咱们乱跑的,萱姐姐自是不用担心,关键是咱们两个,祖母说了,咱俩要是再在宴会上出现什么问题,今年一年都不用出来了。”
“真的假的?”这次赴宴老太太没有出来,秦辰也不知道夏凉这话的真假,还在那想呢就听到夏凉又下了一剂猛药:“福康长公主要来,蒋涵肯定也在的。”
蒋涵~
回想起望云山上的事情,秦辰立即坐正身子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乖乖的不乱跑”,这神态这语气,比拜佛还虔诚呢。
夏凉微微放心一些,她和秦辰不乱走,林萱自然也不会乱走,只要一直待在女眷那一片,她们就不会遇上那个色狼——二皇子,想必林萱也不会和上辈子一样,最终无可奈何地去做了二皇子的侍妾吧~
夏凉望着林萱姣好的面容,心里默默地叹一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啊,上辈子怎么就落了那样的一个结局呢……
……
卫驸马的高雅情趣和收拾花草的能力真不是乱传的,从这些一向端庄矜持的贵妇人小姑娘见到梨林那一刻的神色中就可看出,那可都是满满的惊叹啊,只见眼前梨花绽放,似有千朵万朵,如云如海,蔓延天际,偶有一阵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儿飘飘洒洒,随风而舞,婉约风姿让人心折,秦辰在呆了几瞬之后,撒欢儿似的往前跑去,夏凉身处其中,纵有百般忧愁顾虑也想不起来了,拉着林萱就疾步往前。
后面跟着的秦昭面露无奈,对着苏拂和邹氏说道:“太太,二叔母,今日来客众多,其中不乏皇室中人,还请约束好妹妹们,免得平添是非。”
苏拂和邹氏自是应是,秦昭再看一眼前方夏凉那胖乎乎的背影,便往男宾处走去。
宴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卫驸马和福顺长公主有心,招待宾客用的是以梨花做的各色糕点,喝的也是梨花酒,酒液清甜,度数并不高,小孩子们也可以喝一点的,夏凉她们还遇到了宁桐,她一身天青色衣衫,姿容出众,见到夏凉几人莞尔一笑,双眼弯弯,配合着右眼角下的一点痣,真真是昳丽无方人比花娇,夏凉还偷偷对比了一下林萱和宁桐,发现两人各有各的美,站在一起甚是惹眼,只是可怜了她和秦辰,被两位美人衬成了路人,她还是个胖路人。
夏凉将宁桐介绍给秦辰和林萱,几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玩的不亦乐乎,而男宾这边,秦昭和卫瑾则显得沉闷的多。
卫瑾自从知道自家娘亲的心意之后,眉宇之间便无往日的开阔洒脱,他站于梨树之下,梨花洁白,更显树下之人的落寞,秦昭问道:“没有与长公主谈好吗?”
卫瑾自嘲一笑,“若是她能听我的,今日的梨花宴便不会有福康长公主出现了。”
福康长公主借着福顺长公主的宴会相看儿媳,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亲近的态度,两人怕是一时分割不开了。
秦昭不好说什么,只能问一句:“那你准备怎么办?”
卫瑾抬头,望着远处一碧如洗的天空,声音寂寥,“秦昭,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京城这里不适合我,我就到别处去,天地辽阔,我总能找到我喜欢的生活。”
“可是”,秦昭罕见地没有立即支持,“福康长公主有意与你家结亲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你一走了之倒是简单,但是福康长公主丢了面子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可想过你的家人?”
“家人?她们可有想过我呢!”
卫瑾一想到自家母亲的冷漠与固执,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发冷,她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好,可他却觉得自己不过是她追权逐势的一颗棋子罢了,既如此,不如两相剥离,省的更加难堪。
卫瑾显见已是下定了决心,秦昭便不再多劝,此时前方突然有喧哗之声传来,卫瑾与秦昭上前查看,远远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两男子而来,两男子身着常服,但轩昂气势不减,卫瑾上前行礼拜见,“参见二殿下六殿下,不知二位前来,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人群正中的就是当今唯一的嫡皇子二皇子傅璋了,他的相貌随了先皇后,五官精致又带着十足的贵气,此时却面带笑容,颇有亲近之意,他扶一把卫瑾,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倒显得生分了,我听说姑母在这里举办宴会,便和六弟不请自来,倒是我们唐突了。”
六皇子向着卫瑾和秦昭微微颔首。
“两位殿下能来,母亲和姨母必是高兴的”,卫瑾引着两位皇子来到梨林中央,福康长公主正与众位贵妇人说着话,余光看到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待看清楚了,脸上便是一笑,扶着身边女官的手站起,态度和煦,“璋儿怎么来了?”
二皇子行一礼,扶着福康长公主坐下:“听说两位姑母在这里办宴会,不仅有梨花可赏,更有不少文人雅士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如此盛会,我可不能错过,就带着六弟过来了。”
“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玩乐罢了,”福康长公主待二皇子很是亲昵,“你平日里总是事忙,今儿既来了就好好乐一乐,卫驸马的这片梨林着实不错,糕点和酒也做得好。”
二皇子对着梨林赞了一番:“侵阶草色连朝雨,满地梨花昨夜风,这么好的景致,若只白白看过就可惜了”,他望一眼周围聚着的姑娘们,只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今日来的公子姑娘中不乏有才的,不如把大家组织起来,会写诗的写诗,会作画的作画,两位姑母与诸位夫人们就做个评判,最后选出好的送给父皇,这样父皇虽不能亲至也可欣赏一番,也可知道咱们大渝朝文风之鼎盛。”
这场宴会虽是福顺长公主主办,但打头做主的却是福康,福康怎么会驳二皇子的提议呢,她温和一笑尽显雍容,“你这个主意极好,我也正觉得这宴会有些单调呢,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她说着便将头上的一支累丝嵌珠玫瑰簪取下,这只簪以金丝垒成卷草纹样,上嵌一颗浑圆饱满的淡粉色珍珠,簪头卷成玫瑰花瓣儿状,下坠流苏,制作十分精致,是内廷才有的手艺,福康长公主将簪子放入女官举着的托盘之中,道:“我最喜欢文采出众的姑娘,这只簪就添做彩头吧。”
福康如此,福顺亦取下一支价值不菲的鎏金点翠钗放于托盘之上。
二皇子笑赞道:“两位姑母有心了。”
等到夏凉秦辰四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秦辰自是乐的热闹,夏凉则极是不安,她看向对面亦一脸期待的林萱,心道:难道该来的,就真的躲不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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