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简简单单的一副梨花图,直接将这场宴会的氛围推向了高/潮,惊叹声赞美声不绝于耳,而主人公沈素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坦然地接受着各色目光,气度极佳。
二皇子亦走向沈素,他之前并不熟识这位左都御史家的公子,不过没关系,眼前不现成的机会嘛~而沈素本人也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淡,相反的,他礼节周全言语得当,一言一行颇合二皇子的心意,于是,两人交谈的画面相当和谐,甚至有些倾盖如故的意思。
此时的梨林很是热闹,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往那交谈的二人身上看去,但是有一行人却不是这样的,不远处的一棵梨树下正站着几位贵女,年纪虽不大但衣饰华贵,尤其是正中间的一位,头上戴着金丝编织红宝石镶嵌的花冠,一身芙蓉色烟纱裙上零零散散地点缀着白色花瓣儿,纤细的腰身亦用珍珠腰带勾勒出来,真真是极用心的打扮,只是衣饰再精美,也遮不住脸上的失意愁苦罢了。
蒋涵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卫瑾,他俩明明离的不远,但是卫瑾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她知道,他不是看不到她,他只是不想看她,今天来时的一腔欢喜如今皆化成了满心的愤懑,原来她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蒋涵是从小千娇万宠长大的贵女,自有其傲气所在,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卫瑾,转头之际却看到了人群中的夏凉,她正与秦辰说着什么,眼睛弯弯,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神色比春景更明媚,可这份明媚,却像剑一般扎着蒋涵的心!
是她!都是她!都是因为她瑾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
蒋涵看着夏凉,手心被指甲扎得生疼也不觉得,旁边的邹容顺着蒋涵的目光看去,心里也是一厌,她低头微微咳嗽了一声,对着旁边的方晴说道:“晴妹妹,那边和秦辰站在一起的,不就是你表哥的继母带来的夏姑娘吗?她看着比你小一些,按理应该喊你一声表姐的吧?”
方晴今日随母亲来赴宴,临行前母亲再三交待她要交好蒋涵,她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做,要知道她虽出身承恩公府,是太后的娘家,奈何太后不是皇上的亲娘,而蒋涵的妈福康长公主确是皇上实打实的亲妹妹,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她再不甘心也得供着这位蒋大小姐。
方晴是个颇懂眉高眼低的人,她知道邹容是蒋涵的狗腿子,因此虽然邹容家世不显,但两人表面上仍是亲亲热热的,此时听得邹容此言,方晴却直接眉头一皱,满脸厌恶之色,语气也是生硬得不得了,“别这样说,我可是没有这样的表妹的!”
方晴如此似乎有些失礼,邹容却轻轻笑了,她看一眼蒋涵,然后慢慢挽起方晴的胳膊,语气温柔,“原来晴妹妹不喜欢这位夏姑娘啊,我还以为只是我自己小心眼呢”,邹容顺一顺手中的帕子,接着说道:“晴妹妹你不知道,其实我和涵姐姐是见过这位夏姑娘的,就是去年在望云山上避暑的时候,涵姐姐本是好意请了她来小聚,没想到她却自视甚高出言不逊,宴会还没散就自行离去了,真是好没礼貌,当时我们就想着好好教教这姑娘,冲撞了我们还不大要紧,今后要是冲撞了其他人可怎么是好啊……可没想到还没找着机会呢,这位夏姑娘就掉到后山的坑里,又是断腿又是发烧的,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邹容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既亲切又柔和,“虽说这位夏家姑娘年纪还小,性子还不大定,但是我看人总是讲究一个眼缘,心里就不大喜欢她,本来还想着是自己小心眼了,没想到你也不大喜欢她呢,咱们俩倒真是心有灵犀了。”
邹容这话虽说的委婉,但是话里的意思方晴可全听懂了呀,原来夏凉这个死丫头还惹过蒋涵啊,蒋涵竟然还没有收拾她,真是稀奇的很,方晴心下盘算着,也开始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要我说表哥的这位继妹着实讨厌的很,本来只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如今一进了侯府,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呢,骄纵的很,可是我听说今年年初姑父家开祠堂,只记了那位新夫人在册呢,可见侯府也不把她当自家人。”
方晴边说边观察着蒋涵的神色,见她面部表情果然舒缓了一些,便知自己想对了,顿一顿之后接着说道:“要是我处在她这个位置,早就学会夹着尾毛做人了,纵不能博得众人认同,也要学个本本分分,可是她如今这般张狂,可见是个糊涂人,对于糊涂人啊,同她说理她也是听不懂的,就应该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怕了,以后也收敛一些,对她自身也有好处,涵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方晴细细看着蒋涵,果见蒋涵嘴角一勾,露出满意神色,她抚一抚袖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道:“晴妹妹不愧出自承恩公府,就这份明理通透,就是我们比不了的呀。”
邹容等人纷纷附和,方晴微微一笑,“涵姐姐过奖了”,心中却得意的很,她看向远处的夏凉,目露不屑:看来,自己倒是可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丫头了~
一场梨花宴,众人都觉得很满意,秦辰满意是因为她找到了人生的偶像并确定了奋斗的目标——当一名腹有诗书气度高华的才女,虽然她前些年浪费了好多时光,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嘛~夏凉也很满意,因为色魔二皇子与林萱并没有任何交际,连一个眼神的接触都没有,以后二人也很难碰到了,林萱应该算是躲过此劫了吧~至于其他人嘛,各有各的所得吧。
……
回程的路上,秦昭与姜先生骑马并行,两人都是一脸深思并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了城门口,因为入城的马车太多,众人都在排队等候,秦昭再次见到了今天大出风头的沈素,他站在一辆马车旁边,正隔着窗帘与车上的人说着什么,相对于今日作画时的端庄冷凝,此时他嘴角含笑,一双眼睛都是温暖有光的。
姜先生突然开口:“我怎么觉得这个沈素有些奇怪啊。”
秦昭侧首,“何出此言?”
姜先生捋一捋马匹上的鬃毛,道:“朝中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这位沈公子的父亲沈令山位居左都御史,掌管检察院,清流中的清流,位高权重不说,本人亦是出了名的清正端肃,对家中子弟教养甚严,依我看沈大人这样的性子,是不会喜欢沈公子这样大出风头攀附皇子的,至于沈公子本人嘛,看着也不像什么追名逐利之人,那他今天的表现就很奇怪了,不会是真的想在皇上和二皇子面前露露脸吧?”
姜先生的意思秦昭明白,像沈家这种清流人家最重名声,对于权贵人家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凭借实力真真正正地考出来才是晋身大道,想必沈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今天为什么还会这么做呢?
秦昭再看一眼前方的沈素,傍晚的风忽的吹过,刚好吹开沈家马车的碧青绸帘,露出一张姑娘的脸,此时这张脸正看向沈素,暮光绿荫之下,一张侧脸如碧荷般婉约。
这应该是沈素家人所乘坐的马车。
秦昭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事有反常,必是有所求”,他默默想着,应该还是一些不寻常的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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