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消息传进来的时候, 周韫刚在用早膳,时春进来通报时,她轻拧了下眉
“怎得又是她”
那日香囊一事, 她早就疑心是方偌所为,但后来正妃入府, 她尚未来得及出手,如今倒又闹出幺蛾子来。
她放下木著, 有些不耐地站起身。
待周韫到正院时, 就见院子中站了一圈人, 几乎后院侍妾皆在此, 除了洛秋时外,几乎都在窃窃私语着, 连刘氏身边都站着几人, 她遂一拧眉,颇有些烦躁
“都在吵嚷什么”
院中肃然一静,洛秋时捻了捻手帕,回眸似敛着一丝担忧看向她
“周姐姐小声些,王妃姐姐和府医皆在里面, 方氏应是还未醒呢。”
周韫觑了她一眼, 轻嗤了声, 似嘲暗讽“身子倒是娇贵,给王妃请个安都能晕倒。”
话尽,洛秋时心中好生无语。
这话旁人说得,她也说得
起码方氏身子不适还坚持来给王妃请安, 而她正妃入府第二日, 就不前来请安, 皆是称病。
论身子矜贵, 谁人比得上她自己
周韫不管到哪儿,身后皆是跟着一群人,来正院也是如此,一行人堪称浩浩荡荡,再加上她进来就是一句斥训,仿若这是在她的锦和苑一般。
不管是哪一点,都生生刺在洛秋时眼中。
进府前,她比周韫家世好,身边处处围着的皆是贵女,谁人不是夸她如今进府后,她倒是处处不如周韫了。
洛秋时没忍住,她偏了偏头,抿笑
“自是不如周姐姐。”
周韫哪理会她话中的话,顿时冷笑一声“洛妹妹还是莫要将何人都与本妃攀比,她也配”
她话中丝毫不掩饰对方氏的不喜和嫌恶。
这话一怼,平生叫洛秋时说不出来话,周韫在郭城待了近十年,和这些世家女不同,她全身尽是傲气,将自己看得极重,有时又格外豁得出去,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旁人就算别人比不上自己,也只在心中说说,不会大咧咧地嫌弃出来。
偏生周韫就会,但旁人还不得反驳,谁能说方偌比得过周韫
刘氏待二人说完话后,才走近,停在周韫身后,三两句就和她说清了请安时发生的事。
听罢,周韫拧了拧眉。
疼得脸色煞白
须臾,不待周韫想明白,正院偏房的门推开,众人往里一站,原还有些宽阔的地儿瞬间显得拥挤逼仄。
府医收了针,方偌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脸色是真的白,仿佛短短几日,就褪尽了所有生气。
周韫见状,眯了眯眸子,掩去心中那丝的狐疑。
周韫听见府医问“方主子近日可觉得不适”
府医的脸色不好,让人心中沉甸甸的,其实不用府医说,方偌自己也能感觉到这次昏迷后,她一起身就觉浑身无力。
也因此,她还躺在榻上,没能起身。
方偌心中害怕,惊恐地红了眸子
“我、我不知道,前些日子偶尔会觉得头疼,但只是一瞬间,我、我只当是错觉”
她心中悔恨不已,怎得如此不小心
府医看了她一眼,深深地拢起眉心,久久没松开。
庄宜穗脸色微沉“方氏身子可还好”
府医犹豫迟疑
“这”
周韫见不得这群人磨磨唧唧的劲,当下不耐道
“有何话,你直言就是,作甚磨磨蹭蹭的”
她眸色稍冷地看向府医,自那日徐氏有孕一事爆出,她本就没打算留下这个府医,只不过如今府医顾着徐氏腹中子嗣,还不到换了他的时候。
府医一见她,忙低了低头,知晓这位主子脾气可不好,当下直言
“回各位主子的话,在下未能诊出方主子究竟泛了何病。”
若非方主子脸色不似伪装,他几乎要怀疑方主子是在装病了。
庄宜穗将府医待周韫的态度看在眼底,心中稍紧,她知晓,管家一事刻不容缓,否则这府中就只知侧妃,而不知正妃了
待府医将话说完,她顿时脸色一沉
“此话当真”
府医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迟疑着说“也许是在下能力薄弱,诊不出方主子的症状。”
方偌一愣,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泪眼朦胧,明明身子百般不适,可府医竟没能查出来,她心中如何不气不急
连往日的软弱都顾不及管,她忙忙问
“怎会没事妾身乏力得紧,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
她说话时,稍有结巴和颤音,明显是被吓得怕了。
但庄宜穗却是冷眼刮了她一眼,心中恨得呼吸微重,竟装病都装到她头上了
她努而拍桌站起,冷着脸
“既方侍妾不喜这正院,日后也莫要过来了”
方偌和周韫不一样,她本就得过恩宠,请安几乎是她唯一可见到王爷的机会,再加上若是能得王妃另眼相看,在这后院必会好过许多。
是以,她每日请安,皆是早早就到了正院。
如今庄宜穗的一句话,顿时叫方偌哭都哭不出来,她忙想告饶,令人诧异的是,她身上的力气好似渐渐恢复,扑通一跪甚是有力,更显得她的话忒假。
庄宜穗脸色黑沉得近乎能滴出水来,躲开她伸出来的手,寒着声说
“方氏不敬上位,罚其闭门思过三月”
三月
足够叫王爷忘记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方偌还未来得及为力气恢复而高兴,顿时身子僵住,昏愣地看向庄宜穗,恨不得再昏过去。
一侧的周韫默默听着,甚话都未说,只漠然地扫了方偌一眼,见其心神皆在闭门思过上,心中摇了摇头。
明明身子不对劲的地方那般明显,她竟只在乎王妃的话
她似想起什么,有些不适地敛了敛眼眸。
再抬头看向方偌,周韫甚至懒得理会这般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她倚在时秋怀里,抚了抚额,似虚弱道
“既方氏无碍,且容妾身先行告退。”
庄宜穗没拦,待周韫出了正院,时秋才稍白着脸,压低声说
“主子,方氏可是和”
周韫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不要多说。”
当年姑姑失子,她常进宫陪伴姑姑,姑姑宠她,却也不会将她护得无知,她见过的宫中手段不知几许。
方偌的情形,甚是像当初宫中一位病逝的宫妃。
可方偌不过一届不得宠的侍妾,若真如她所想,谁会这般费尽心思地对付她
而且
周韫轻抿了抿唇,当初那件事堪称宫中密事,连她也是姑姑透露的口风,旁人怎可得知
她心中有些许猜测,却又不敢证实。
一时之间,她姣好的眉心紧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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