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小说:侧妃上位记 作者:屋里的星星
    书房中, 熏香幽幽散着袅袅白烟,傅昀坐在案桌后,听见动静, 他撂笔而下, 抬起头来。

    张崇推开门, 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他低低喊了声“主子爷。”

    张崇脸色些许难堪, 小心翼翼地觑了傅昀的脸色。

    见他如此神情,傅昀心下顿时狠狠一沉,倏地,他扯了扯嘴角。

    他便说, 他自及冠后,府中就甚少有人有孕, 怎得王妃就那般赶巧,在这时传出有孕的消息。

    就像周韫所说那般,仿若老天爷都似偏爱她一般。

    须臾, 傅昀闭了闭眼睛, 他抬手捏眉心, 冷声

    “说吧。”

    张崇涩涩地缩了下脖颈, 才堪堪哑声

    “奴才查到,正院中曾常熬药,说是调理身子之用,而实际上”

    他顿了顿, 才艰难地说出来剩下的字“那些药皆是管于求子的偏方。”

    求子

    傅昀倏地睁开眸子。

    庄宜穗不过及笄之龄, 初入府甚至不过一年, 作甚着急求子

    说到这里, 张崇没再往下说, 而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见状, 傅昀心中闪过些许不好的猜想,他冷沉下声音

    “为何”

    张崇苦着脸。

    他腹诽,怎得让他查到这事

    可他却不敢不说,张崇结结巴巴地“是、爷可还记得,当初为贵妃守孝时,王妃曾落过水”

    傅昀颔首。

    怎会不记得

    那日周韫险些小产,嫌疑不过王妃和洛秋时二人,而王妃却恰巧忽地落水,避开了嫌疑。

    张崇埋头

    “那次后,太医查明,王妃日后恐于子嗣有碍”

    后面两个字,他艰难地才说了出来。

    他话音甫落,书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张崇心中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前些日子王妃刚被查出有孕,不待主子爷欢喜几日,就又告知主子爷,其实王妃早就于子嗣有碍。

    这、这岂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主子爷,王妃这腹中胎儿不对劲吗

    张崇偷偷瞄了眼主子爷的脸色,不禁替王妃说了句,这都造的什么孽

    傅昀紧闭着眼睛,他按在案桌上的手稍用力,心中一股子气涌上来。

    倏地,他扯了嘴角,些许嗤笑。

    先有良娣徐氏,后有王妃庄氏,她们都将皇室子嗣当成什么

    他站起来,衣袖不经意间扫过案桌上的杯盏,杯盏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叫张崇心忽地咯了一声。

    张崇稍抬头,就见傅昀冷沉着脸,说话不含一丝温度

    “再查正院”

    张崇忙点头应是,稍顿,他有些迟疑

    “那、若王妃当真该如何办”

    他将“假孕”二字吞了回去,不管如何,王妃是主子,都轮不到他议论。

    傅昀觑了他一眼,眸中神色冷寒,透着些许轻讽

    “不必声张。”

    他倒想看看,他这位好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张崇有些心惊,知晓这事后,主子爷心中必定对王妃有了意见,再联想往日主子爷对锦和苑的态度

    张崇心中摇了摇头。

    若锦和苑那位诞下的是男儿,这后院的天,恐是又要变了。

    邱太医刚被前院查问过,就隐晦传消息进了锦和苑。

    对此,周韫只作不语。

    临近八月中旬,周韫偶尔半夜间惊醒,总觉小腹疼痛,三番四次闹醒接生嬷嬷后,却都不过虚惊一场。

    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锦和苑的人提心吊胆了。

    连傅昀近段时间,除了上朝外,几乎回府,就皆待在锦和苑中,唯恐她不时就生产。

    这日,傅昀刚下朝,还未出宫,就被秋凉宫宫人拦住了路

    “殿下,主子想请您过去一趟。”

    傅昀想要拒绝,可站在散朝的必经路口,来来往往皆是朝臣,庄王也朝这边看了眼,傅昀冷着眉,却不得不答应。

    秋凉宫,傅昀还未踏进去,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娇娇滴滴的女儿声传来“姑姑快莫要说了,羞死乐儿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甚羞的”

    傅昀步子一顿,即使没见着人,他也听得出这是孟昭仪的声音。

    短短几句话,他几乎就猜出了孟昭仪的用意。

    傅昀眸子些许冰凉。

    领他过来的宫人,刚到秋凉宫就进去禀告了,里面的动静稍顿,遂后,傅昀听到孟昭仪说

    “昀儿,怎么还不进来”

    傅昀拧了拧眉,些许轻讽。

    孟昭仪每次喊“昀儿”时,就代表她有所图谋。

    他踏了进去,伏在孟昭仪膝上的女子才羞涩地起身,退了一步,躲在孟昭仪身后,怯生生地看向他,柔柔地喊了声

    “贤王表哥安。”

    听得傅昀当即拧眉。

    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那女子睁大了眸子,探出头来,悄悄打量傅昀,稍须臾,她脸颊上染了抹嫣红,越多了几分娇羞。

    她和孟安攸容貌有五分相像。

    却比孟安攸少了几分故作娇柔,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恬静。

    孟乐柔是孟府三子的独女,常伴在孟府的老太太身边,她甚少来长安,也只偶尔听过贤王的名声。

    对傅昀的印象,大多皆是他从战场上传出来的那种杀人如麻的名声。

    也许有人独爱这种男子,但对于孟乐柔来说,她更欢喜那种温润君子般的男子。

    孟昭仪召她进长安时,她是有些不乐意的,可祖母告知她,进了长安,那才是真正的贵人。

    她不如何欢喜贤王,却甚爱贵人这身份。

    所以,她就跟着孟昭仪派去的人进了长安。

    她原以为,上了战场的人,都是那些五大三粗,威武不行的男子,如今见了傅昀,才知,当真有人可将矜贵和冷冽浑然一体。

    孟乐柔脸色渐渐嫣红,她心想,若是贤王,她即使为妾,也心甘情愿。

    孟昭仪对孟乐柔显然很有好感,抚着她的手,即使对傅昀也有了笑脸

    “这是你三舅舅家的乐柔表妹,她甚少进长安,如今得知本宫身子不适,才进宫陪陪本宫,你可莫要欺负她。”

    傅昀没多看孟乐柔一眼,只轻描淡写地

    “母妃多虑了,孟表妹在宫中,和儿臣甚少见面,自不会欺负她。”

    他很少和孟昭仪说这么多的话,如今说这么明白,不过是为了拒绝罢了。

    孟昭仪脸上的笑顿了下。

    连孟乐柔也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傅昀,片刻后,又觑了眼孟昭仪,隐隐约约有些清楚,召她进长安只是孟昭仪的主意,甚至,贤王并不知晓这件事。

    她心中堵了些,有些娇气,又有些恼。

    姑姑做得这是何事

    她千里迢迢进长安,可不是将女子家的脸面送于旁人踩的。

    傅昀对她们的表情只作视而不见,他敛下眸中的不耐烦,府中周韫将要生子,他哪有心思陪孟昭仪多话,恨不得早些赶回府。

    孟昭仪顿了下,就回过神来,仿若没听出傅昀话中的意思

    “本宫身子不适,你表妹难得回一次长安,你总得带她游玩一番住在宫中多有不便,母妃想了想,还是让她在你府中住下吧。”

    傅昀抬眸看了眼孟昭仪,险些被气笑了。

    住在宫中多有不便

    那住在他府中就方便了

    明知府中侧妃即将生产,她这是想给谁添堵唯恐周韫能平安生产吗

    傅昀眉眼冷凉下来,孟乐柔看在心中,有些慌,忙开口

    “姑姑”

    娇娇柔柔一声打断,即使拦话,也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她伏在孟昭仪身边,蹭了蹭孟昭仪肩膀,软声说“乐儿是来陪姑姑的,姑姑怎将乐儿朝外赶乐儿不应。”

    孟乐柔没去看傅昀,她也没给傅昀说拒绝的机会。

    眼见着孟昭仪和傅昀不对付,她才不想要孟昭仪替她说话。

    傅昀稍眯了眯眸子,这时才去看了眼孟乐柔,孟乐柔朝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似歉疚不知怎闹成这样。

    傅昀并非是不讲理的人。

    他会迁怒孟安攸,只不过是因孟安攸是孟昭仪插进他府中的人,而孟安攸本身又不够聪明,总就孟昭仪当靠山。

    如今见孟乐柔似也不同意孟昭仪的话,他脸色好看了些,难得对姓孟的人轻颔首。

    孟昭仪拧眉,想说些什么,孟乐柔握紧她的手打断她,朝傅昀弯眸笑着

    “贤王表哥朝事繁忙,这里有乐儿照顾姑姑就好了,表哥且去忙吧。”

    她似同兄长撒娇般,稍透着亲昵和软甜,不会叫人心生不适和厌恶。

    傅昀顺着点头,对孟昭仪道

    “既如此,儿臣就先回去了。”

    他没给孟昭仪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他走后,孟昭仪脸色才沉了下来,对孟乐柔拧眉不悦道

    “你方才作甚拦本宫”

    孟乐柔心中翻了个白眼。

    若叫你真说下去,她想进贤王府,才是痴人说梦。

    可明面上,她脸上却挂着甜甜的笑,拉着孟昭仪的手晃了晃,软声撒着娇

    “姑姑,你听乐儿说嘛,你瞧乐儿拦下你后,表哥对乐儿是不是态度好了许多”

    孟昭仪回想了下,不得不承认孟乐柔说得是对的。

    孟乐柔伏在孟昭仪怀里,弯眸笑着说

    “乐儿虽不了解表哥,但表哥一看就不爱旁人插手他的事,既如此,若姑姑强逼,只会适得其反。”

    她捏着帕子,绕着手指轻缠,敛眸轻声说

    “这种事情,自是要表哥心甘情愿的才好。”

    孟昭仪思忖了片刻,嗔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

    “你个鬼精灵,行,姑姑听你的,你可比你姐姐聪慧多了,怪不得母亲那般疼你。”

    她口中的姐姐,就是贤王府的孟安攸。

    孟乐柔听她自称的改变,只掩唇娇羞地笑。

    另一边,傅昀快步朝宫外走去,不过刚到御花园,就在凉亭旁遇到站在那里的茯苓。

    傅昀稍顿,就见茯苓朝他走过来,他心中大概猜到茯苓恐是特意在等着他。

    意识到此,傅昀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自珍母妃故后,茯苓就一直在雎椒殿闭门不出,今日是何事,才会叫她刻意等在这儿

    傅昀思绪纷扰间,茯苓已经走到他面前行了礼,他弯腰亲自扶起她

    “茯苓姑姑不必多礼。”

    傅昀说话时,似比在秋凉宫中多了些许温度。

    他年幼入宫,只有珍母妃待他温和,其中茯苓姑姑更对他多番照顾,这声姑姑,他喊得真心实意,甚至透着些敬意。

    茯苓脸上有笑

    “殿下这般急忙,可是赶着回府”

    傅昀难得有些窘迫。

    如今他赶着回府,只能因为一件事,茯苓这番话,不亚于调侃。

    他刚欲说些什么,就见茯苓垂敛下眸子,轻叹了口气

    “殿下掌刑部,可知太子一事何时能有结果”

    话音甫落,傅昀脸色稍凝,不仅因为后宫不得干政,更因,他也说不清父皇是何态度,朝中许多太子党也不可能允许太子一案草草结束。

    下一刻,茯苓的话让他呼吸停了下。

    “近日,皇上请太医越发频繁了。”茯苓似只低声轻喃,却叫傅昀听得清清楚楚。

    若只平常请太医,茯苓根本没必要亲自在这儿等着他。

    那只可能是

    傅昀倏地捏紧扳指,就听茯苓敛眸,轻飘飘地说了另一句话

    “奴婢有一句话想和殿下说”

    “任何谋划,皆要在人活着时,才堪有用,你瞧如今的雎椒殿,人走茶凉,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得用。”

    傅昀垂眸,觑见了茯苓眉眼那丝浅浅的凉意。

    再联想她先前问的太子。

    她想表达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人走茶凉。

    珍贵妃活着时候,雎椒殿有多盛势,再瞧如今的雎椒殿,不过后宫的一座宫殿罢了。

    太子党,也只有太子活着的时候,才能被称为太子党。

    傅昀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攥紧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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