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中, 嬷嬷过来催流程,傅昀手中捏着杯盏,招来张崇
“侧妃还未回来”
张崇摇了摇头。
倏地, 傅昀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
这不是周韫的作风。
那人将瑾儿看得甚重, 即使不想看见庄宜穗,也不会放任瑾儿在此,一去不复返。
就是这时, 庄宜穗走过来, 提醒道
“王爷, 快到吉时了, 客人都到了。”
傅昀觑了她一眼, 平静地说“侧妃还未回来。”
庄宜穗早就在那日对他死了心,如今听了他这话, 心中竟毫无波澜,她稍蹙眉, 似关切
“妹妹她恐也不想叫瑾儿错过吉时的。”
觑了眼她脸上看似关切的神色,傅昀心中倏地莫名升起一抹不安。
他渐渐眯起眸子。
依着庄宜穗的心思, 对瑾儿和周韫, 该是厌恶至极。
能叫她这般积极地想要进行流程,才颇为不对劲。
按理说,她不该是巴不得瑾儿错过及时才对嘛
至于,是她识大体傅昀早就对她不忘想了。
庄宜穗不知他在想什么,催促地唤了声
“爷”
傅昀回神,冷下脸“不必”
“去锦和苑,看看侧妃怎还未来”
张崇不敢磨蹭, 立刻应声。
眼见着张崇往锦和苑而去, 庄宜穗脸色忽地生变。
与此同时的锦和苑中。
时秋跌在地上, 手被蹭破了皮,溢出了些血迹,她惊心胆颤地看向周韫方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要护住周韫,却被傅巯踢开。
砰一声,时秋半跪在地上,膝盖顿疼。
周韫心中有惊恐,却也被傅巯气到,挣脱着傅巯攥着她的手“时秋”
傅巯脸上稍闪过不耐。
他蹲下来,擒住时秋下颚,拇指在时秋脸颊轻抚了抚,刹那间,时秋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晓傅巯那怪癖的周韫瞳孔睁大,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傅巯你大费周折地来寻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傅巯拍了拍时秋的脸颊,温和笑了笑,似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周韫
“孤想要什么,韫儿心知肚明。”
稍顿,他睨了眼时秋,呵笑“往日孤只顾韫儿,倒不知你身边的丫头皆养得水灵。”
时秋害怕地身子抖了抖。
周韫心中呸了一句,若非怕惹怒了他,恐就要直接啐他一句变态。
若非他那见不得人的爱好,他至于被关进大理寺吗
事到如今,竟还死性不改。
周韫掐紧手心,努力平静下来,拧了拧眉,似不解烦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巯眉眼都没有抬一下
“韫儿自幼变脸功夫就甚好,你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孤。”
“孤原先是想等父皇将安虎令找到,也省了孤的力气,可父皇动作太慢了些,孤亲自做了出戏,给他寻了正大光明的机会,竟还未搜出什么来。”
傅巯摇头叹了口气“不得已,只好孤亲自来见韫儿了。”
周韫心下狠狠一沉。
安虎令在她手中的事,傅巯为何会知晓
他这一出,究竟算计了多少
将安虎令交出去
自是不可能,她连傅昀皆未给,凭傅巯,他也配
周韫拧了下眉,似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安虎令”
她倏地冷呵一声,讽刺“你觉得历代圣上所寻不得之物,会在我手中”
“真不知我是不是要感谢太子殿下这般能看得起我”
傅巯只勾唇,含笑看着她表演。
周韫背后冷汗渐多,忽地,时秋传来一声疼呼,周韫忙看过去,就见傅巯的手不知何时刺破了时秋的脸,殷红的血珠渗在白皙的脸颊上,甚是恐怖刺眼。
时秋疼得眼泪直掉。
“你疯了吗”周韫怒不可遏。
她自己的奴才,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大骂,容得旁人这般对待
傅巯捻了下手指上的血珠“韫儿莫要和孤耍嘴皮子了。”
他对周韫尚有了解,心思算歹毒,却又矛盾地重情重义。
这丫鬟伺候她十余年,必然不会轻易放任他这般对待。
更何况,他手中持有的筹码,怎会是这一个奴才
傅巯话音甫落,忽地头上一疼,下一刻,他手被人掰开,周韫拉住时秋就要跑,却被傅巯一把拽住。
皇室子弟自幼习武,周韫挣扎的那点力道对傅巯来说,不痛不痒。
时秋惊恐“娘娘”
周韫掰着傅巯的手,对时秋怒斥
“去寻人”
背对着傅巯,她给时秋使了个眼色,时秋眼泪倏地掉下来,却不敢磨蹭,忙擦着眼泪朝外跑。
周韫心知肚明,她有安虎令在手,傅巯不敢对她下狠手。
傅巯见时秋竟不顾主子安危,真地朝外跑,脸上平静的笑终于散去,冷了下来
“韫儿养了群好奴才。”
周韫被他擒着,却丝毫不让“不如殿下”
说罢,她眸子闪了闪。
她的锦和苑位于王府中间,傅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离府,根本不可能。
若真能如此,傅昀这个贤王还是早早让贤得好。
这也是她敢让时秋去寻人,自己一人留下的底气。
傅巯的确没那能耐悄无声息地带她出府,须臾,傅巯低声笑了笑
“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韫儿长进了。”
那厢,时秋磕磕绊绊地跑出锦和苑,恰好撞见赶来的张崇,她哭着跌倒在地,慌乱无措地拉住张崇
“快寻王爷侧妃她有危险”
张崇见她脸上血迹,心知不好,忙叫人赶去锦和苑,自己跑回去通报。
前院中,庄宜穗又催促了声“爷,莫叫客人等急了。”
她心中压着火。
即使周韫来了又如何还不是在一旁站着
就是这是,张崇仓促慌乱跑进来“王爷,出事了侧妃娘娘出事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地那刹那,傅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只看见时秋一脸血的跑出来,奴才就赶紧来通报了”
庄宜穗眸色稍闪,欲要去拉傅昀,却只碰到他衣袖带过的冷风。
而傅昀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庄宜穗掐紧手心,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回头,看了眼被嬷嬷抱着的襁褓,给氿雅使了个眼色。
氿雅对上她的视线,无声地点了点头。
坐在人群中的沈青秋听见“一脸血”三个字,不可抑制地就想起了某个人。
沈青秋倏地站起身,可不待他迈开步子,余光四觅,却不见那被裹在襁褓中的小人儿身影。
他脸色顿变,心知遭了。
傅昀赶到锦和苑时,锦和苑中一片混乱。
府中侍卫皆在一旁,傅巯擒着周韫站在院子中间,头上似破了处,溢出了血迹。
傅昀脸色一沉,狠狠拧眉
“皇兄”
傅巯眯眸“难得听你叫孤一声皇兄。”
傅昀回宫时已经记事,他又自幼被封为太子,是以,傅昀一直唤他为太子,这皇兄二字倒是难得。
周韫一见傅昀就红了眸子
“爷”
傅昀看向她被掐住的脖颈,那里勒出了一道红印,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皇兄没死,不回宫见父皇,而来本王府中挟持本王侧妃,这是作何”
傅巯轻笑了声“皇弟莫要紧张,孤不过寻韫儿要一件东西罢了。”
说罢,他觑了眼周韫白皙似雪的脸颊,又添了句不明意义地
“许是两件。”
话音甫落,傅昀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来人,此人假冒太子,挟持皇室,将他拿下”
一句话将傅巯打成假冒的,倒是个好法子。
说这话时,傅昀心中还有些担心,因为往日学习骑射武功,傅巯总得最佳,他若想为难周韫,今日周韫少不得受了些苦。
谁知晓,傅巯根本没反抗,不等那些侍卫上前,傅巯就主动松开了周韫。
周韫都愣住,险些没回过神来。
还是傅昀一把拉过她,将她搂在怀中,细细打量了她脖颈的红痕,沉声问
“还有何处伤了”
周韫摇了摇头,复又不解地朝傅巯看去。
傅巯这般轻易就放了她,倒显得他来这一遭像是儿戏一般。
傅巯只负手而立,勾唇笑着看向周韫,他很有深意地说
“你将那物亲自交给孤的。”
周韫心中冷笑,面上也讽刺回去
“谁知你在说些什么”
傅巯呵笑,毫不在意她此时的话,只抬眸看向傅昀
“孤许久未见父皇,本该去向父皇请安,只孤近日还有多事,恐要皇弟代劳了。”
傅昀没说话,可周韫心中有气没泄
“当贤王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太子丧事早就过了,谁知你是什么东西”说罢,她冷眼看向一旁侍卫“还不将这贼人拿下”
可不待侍卫有所动作,就被一道声音拦下
“等等”
周韫回头,就见沈青秋脚步匆匆赶进来,周韫拧起眉,有些不悦
“沈大人这是作甚”
沈青秋没时间和她解释,只道一句
“小王爷不见了”
倏地,周韫和傅昀脸色顿变。
周韫掐紧手心,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沈青秋“我过来时,前院没了小王爷的身影。”
突兀,周韫回过头,恨很地看向傅巯
“是你”
傅巯稍摇了摇头,撞进周韫眸子中,轻笑一声
“拿孤想要的东西,来和孤换吧。”
说罢,他扫了眼四周围住他的侍卫,慢条斯理地问
“孤可走了吗”
周韫掐紧傅昀的手,身子轻颤,知晓瑾儿不见的那一刹那,她就慌了神。
傅昀搂住她,垂眸看了她一眼,有一丝狐疑闪过。
究竟是什么东西,叫傅巯值得这般大费周折
他稍颔首,围住傅巯的侍卫让了条道。
傅巯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殷红,经过周韫身边时,轻声说
“韫儿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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