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
王肃不敢苟同,他试探着往何叙舟脸上瞅了瞅,也不知道舟哥最近是咋了,奇奇怪怪的,居然对秦枭这个小王八蛋这么温柔。
前两天学校论坛上有人匿名对秦枭表白,不少学生在帖子里冷嘲热讽,喜欢秦枭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被人讨伐得不轻,而当他们私下里说起时,何叙舟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既然有人喜欢他,那他就一定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是个铁直男,脑瓜子不怎么好使,比林延好不到哪里去,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正巧何叙舟邀请秦枭组队游戏,把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去。
单挑不敢,组队总可以了吧。
游戏邀请弹框跳出来的那一刻,秦枭习惯性点击拒绝,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何叙舟这个名字让他有种条件反射性的膈应。
林延一把推开他的手,嚷嚷说:“别拒绝啊!跟他打!”
秦枭:“……”
他看着屏幕上的游戏开始,气差点没顺过来。
“林延。”
“咋了枭哥?”
“……”
要不说林延脑子缺根筋呢,他嘿嘿直乐,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就那么亮闪闪的盯着秦枭,一副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求夸奖的模样。
秦枭喉口哽住,泄出一口无奈的浊气。
莫与傻子论长短。
秦枭稍微平息了情绪,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局游戏上。
他已经跟林延一起玩这个游戏玩了两天,现在是什么水平他心里很清楚,一阵紧迫之下,嘴巴有些干涩,他抿唇,眼底一丝愁绪。
游戏开局,秦枭一声不吭,眉头皱得紧紧地,一双漆黑的眸死死盯住电脑屏幕,手指握着鼠标,每一步都极其谨慎。
林延虽然蠢了点,也意识到现在气氛的不同寻常,没敢聒噪。
而另一边,何叙舟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惬意地微笑,灵活的手指操作十分熟练,不一会儿,一血已经被他拿在手里。
他身边围了一群人,王肃尤其激动,“舟哥牛逼!”
秦枭既然不答应solo,那么这局游戏谁是mvp就成了他们首要关注的重点,都说秦枭打游戏很厉害,这不还是被他们舟哥虐了?
王肃这边高兴了,秦枭无端觉得压力更大,额头渗出冷汗。
他不是怕输,就是不想,也不愿意输给何叙舟。
记忆翩翩而出,那年的向日葵开得灿烂,马儿奔腾而过,一群少年意气风发。
射猎之日,那些宫里的规矩大多都舍了去,皇帝也笑得开怀。
而这群人中,最为安静的两位少年,一是那前两日擅闯皇宫而被禁足的太子爷,二是有失踪传言的何世子。
皆是近些时日来“名声大噪”的人物,免不得遭人惦记。
七皇子秦遇,与二皇子向来交好,他天生一副微笑脸,心思单纯,少不了被二皇子撺掇。
秦枭巍然不动,静静骑在马上,一双狭长的眸冷漠至极,七皇子骑着马停在他面前,笑容可掬:“殿下,愣着作甚。”
其余人等都一涌而上,唯有秦枭没有动作,自然奇怪。
秦枭尚未作答,余光晃过何叙舟的方向。
秦遇怔了怔,想到了什么般恍然大悟,咧嘴笑道:“皇兄,你莫不是在担心何世子吧!”
不等秦枭矢口否认,他接着说道:“何世子似乎受了重伤,今日怕是不能与我们一同射猎了。”
明亮的眸子微闪,秦遇低低地笑:“既如此,臣弟就不叨扰皇兄了。”
话说罢便走,难免会令人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然而此刻,秦枭却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何叙舟重伤,他为何会重伤?
莫非前些日子失踪传言是真?
秦枭嘴唇微抖,忽而转头看向何叙舟。
他依旧一身白袍,干净好看,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怕两人视线相对,他也只是微微点头,再没有别的情绪。
不知为何,秦枭忽然心头一阵慌乱。
何叙舟所站的位置与父皇极近,太子爷犹豫了片刻,神情变得坚定,翻身下马。
他走过去,在父皇面前行礼,前些天闹得不太愉快,父皇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了,看见他时冷冷地望了一眼。
好在有皇后在旁,几句话哄得皇帝高兴了不少。
趁这个时候,秦枭往何叙舟的方向挪动,两人挨着,他伸手拉住何叙舟袖口,轻轻拽动。
少年时期有些争执在所难免,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冷战后只要有一人给了台阶,另一位也不会不给面子。
况且秦枭是太子,何叙舟一向懂事。
而这回显然不同,秦枭看见何叙舟往后撤开一步,离他远了些,嘴角的笑容忽而僵住。
眼底失落浮现,不过一瞬又转为笑容,秦枭又朝他走近一步。
何叙舟眼睛里似乎有细细地波澜一闪而过,随后是冷硬的一声质问:“殿下,何事?”
秦枭嘴角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
他手指有些发抖,许多大臣评价太子爷胆大妄为,定然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刻的他,十分害怕。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狠狠地袭来。
秦枭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看他,说道:“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何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极为生疏的语境,这话道出口的同时,秦枭与何叙舟都有一瞬的僵硬。
半晌,何叙舟的目光透过秦枭看向他身后的皇帝陛下,嘴角微动:“好。”
秦枭走在前,今日的天气十分惬意,阳光也是正正好,不太热,偶有凉风吹过,扬起少年的长发。
何叙舟就亦步亦趋跟在太子殿下身后,风吹起殿下的长发,偶尔拂过他的脸颊。
少年的眼变得温柔,天下再大,眼中便也只乘得下他面前的那位少年。
这一刻,何叙舟想让这条路变得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没有尽头。
猎场范围很大,找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再容易不过,很快便停下脚步,何叙舟神色有些怔忡,眼底一抹苦涩。
相对而立,四目相视,却是哑口无言。
秦枭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站在世子面前,开口却得斟酌再三。
有些话是心头的忌讳,问出口便是过了界,譬如方才为何这般态度对他,为何如此冷淡,为何……不敢看他。
秦枭不敢问。
一向伶俐的嘴巴,忽然就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
半晌,他问道:“松竹……有消息了吗?”
何叙舟道:“殿下就为了问这个?”
秦枭捏了一把手心,终究是没有解释。松竹凶多吉少,母后已经告知于他,多此一问,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
“乱党尚未剿灭,仍在逃,松竹现还未有消息。”
低沉而干净的嗓音落在秦枭耳中,让他放心了不少,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喉口忽然有些干,沉默了许久再没有说一句话,何叙舟垂眸:“殿下若没有其他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何叙舟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分明是往常见过无数次的场景,秦枭却觉得他这一袭白袍如仙,仿佛真真要像个仙人一样,离他而去了。
这一刻,他再也没顾自己的骄傲与禁忌,焦急问道:“本宫听闻你收了重伤,好些了吗?”
何叙舟背对着秦枭,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别的神色,辨不清是喜是忧,他薄唇轻启,声音寡淡:“劳烦殿下为臣担忧,已无大碍。”
抬脚准备离去的瞬间,秦枭猛然出声:“为何会受伤?前些天听闻世子失踪一事,可是真?伤在哪里?何人所伤?”
秦枭蹙紧了眉,视线紧紧盯着何叙舟的背影。
一阵微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将两人的衣袍吹得纷飞,何叙舟半侧过脸,眸子低低地垂着,“臣的私事,不必对殿下报备。”
分明是艳阳天,太子殿下无端觉得有些凉意。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鬼吼鬼叫的声音,把秦枭的回忆打破,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草!秦枭你个狗日的抢人头!”
“舟哥卖他!他臭不要脸!”
“秦枭你他妈敢抢我们舟哥的人头!你给我等着!”
“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而他身旁,林延一把拍上秦枭的肩,“枭哥干得漂亮!”
何叙舟那张死人脸他现在都能想象的出来,林延越想越乐,禁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二十七英寸的电脑屏幕上,秦枭刚刚拿下了自己的第一个人头,他怔了怔,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嘴角紧紧抿起,看不起谁呢?谁稀罕抢他的人头。
那边网吧里吵吵嚷嚷,何叙舟活动了一下肩膀,不悦皱眉:“别说了!”
王肃等人急忙把嘴闭上。
林延的电脑设备全都是最好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秦枭能听见何叙舟的呼吸声,不轻不重,似乎就在他耳后,莫名的让他脸红。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冷静了不少,“何叙舟。”
“嗯?”
“我没抢你的人头。”他认真解释。
在太子殿下眼中,这就和抢何叙舟的功劳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样的错误他再也不会被迫经历第二次。
那次剿灭乱党,秦枭主动请命,父皇派何世子一并去,大敌当前,是何世子冷静决策,才能保全一半将士的性命,可他却在父皇面前将功劳全部推在太子身上。
这对秦枭而言,无疑是他们关系降至冰点的导火线。
何叙舟了解太子,最清楚如何惹怒他。
这对秦枭来说是羞辱而非好意,最懂他的骄傲的人,也最了解怎样击垮他。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一个冷淡的眼神,都足以将秦枭挡在外面,如同隔了一层遮挡的壁,将两个少年搁置成对立的两端。
这样一句解释,让何叙舟神色恍然落寞了些许,他呢喃道:“我知道。”
这道声音缥缈,仿佛要透过千年的时光,说给那个骄傲的少年听。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