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暴跳如雷一阵叫嚣,怀玉正欲张口安抚她,只听赵怀瑾冷冷传来了一句。
“也行。”
居然答应了。
他望向柳淮安,后者咬牙切齿地盯着赵怀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中有百般不服。
“要来吗?”他轻声问了一句。
闻言,柳淮安满腔火气瞬间消了大半,而剩下的一半,全都化成了震惊。
“师兄,你傻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看怀玉,然后又看看他,不敢相信地喃声自道,“你......莫非是现在改走亲民路线了?”
不能怪柳淮安这样惊讶。
因为从小到大,赵怀瑾为她所做的决定,大多是以“你要、你去、你得、你......”开头的夹着命令带陈述的句子。
连学个棋练个字这样的小事,都是“你要学棋,你得练字。”这样不由分说的半命令口气。
从来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回想起她跟着赵怀瑾学的一身“本领”,还有为他奔波卖命的那些年,哪次不是连着胁迫带诱惑,各种手段用尽使其就范,什么时候问过她自己的意见?
这突然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不禁让柳淮安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以她对赵怀瑾的了解,
师兄如果不是傻了,那八成就是后面憋着什么大坏还没使出来呢。
难道是后面准备进一步让她进宫做太监?不对不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女的,那是......宫女?
......
该不会!!!
说来她这些年之所以酗酒这么猖狂,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赵怀瑾没有干涉过。
当初她和顾西左第一次偷酒喝了个酩酊大醉,后来虽然挨了师父的打,但赵怀瑾却没有对她说过重话。
于是柳淮安便想,
既然师兄不反对......那意思就是这个事还可以了?
自此,肆无忌惮的酒鬼之路开始一脚滑行,刹也刹不住。
她一脸心惊肉跳地望着赵怀瑾,心里忐忑猜测,一定是今天听说了她和顾西左偷鱼的事,终于要管教她戒酒了!!
不戒不戒,死也不戒!!
毋宁死,不戒酒!
赵怀瑾忽略到她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和问话,他只道,“你若是不想来,我再调别人。”
柳淮安:“......”
就这个事?
还真是就这个事?
偷瞄了师兄数眼,再三确定没有其他,她终于把忐忑了半天的心放了下去。
目光对上赵怀瑾前所未有的认真脸,微微错愕,她又开始从忐忑陷入了沉思。
并不是玩笑话。
说起来,
他方才那番过于细致的安排,也听的她心跳接连几次要跳漏一拍。
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知道些什么,是不可能会考虑到这些前世所出过的纰漏的。
她手中握着杯子,虚掩自己面孔,不敢直视赵怀瑾的眼睛。
难道......师兄也重生过来了?
不可能啊。
一如她之前所想,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没有“会死”的条件和前提。
那怎么可能会重生呢?
听着怀玉和他哑谜似的对话,她凝眉思索了许久。
会不会是连带效应呢?
毕竟因为师兄突如其来的病倒,连怀玉登基的日子都受了影响,直接提前四天,
从腊月二十变成了腊月十六。
那师兄又为什么会病倒呢?
柳淮安不自觉咬着杯子,绞尽了脑汁。
最终,还是让她在层层疑云浓雾里得到了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
好像所有的源头,是从她自己先回了府,没有去给老皇帝送陵,才开始改了事情原本的轨道。
因为她没有按照前世那样跟着去送葬,然后导致师兄突然病倒、怀玉独自听诏、以及引起了这后面一系列的变数。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自己,她在心里暗道了一句,还真是旧人旧事活出了新面貌。
既然是她牵扯出的连带效应,那师兄会有这样的安排也不足为奇。
他本来也是个颇有先见之明的人,估计是这两日闲在府里养病,没事在病床上瞎琢磨出来的。
不无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在心里连连点头,不断肯定自己的推测。
“那好吧。”分析明白这其中的因果缘由之后,柳淮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我来。”
她本来也是要保着怀玉渡过这一次意外的。
不可能再让他死第二次。
“只是......”轻声又起,她拉了一道长音,闻声赵怀瑾和赵怀瑾齐齐望向她,等待下文。
柳淮安眉头微皱,百思不解地问道,“你们方才说的太早太晚,无需多问,那是什么意思?”
灯火耀眼,殿内光热辉煌,她面上一片纯真,殿上突然陷入寂静。
赵怀玉不着痕迹地端杯,避开了她的眼睛。
赵怀瑾倒是还在望着她,四目相对,那双黑色双瞳深不可测,没有半分波澜,
什么也瞧不出来。
寂静中又悄然生出一丝尴尬来。
这便是她说过的“既需要她,又不肯信她”。
气氛僵持了许久,她抬手正欲同往常那般含糊作罢,谁知赵怀瑾率先张开了口。
“可以同你说。”
他盯着柳淮安逐渐不安的脸,一动不动,掷地有声,“是怕你不想知道。”
“好了好了。”
闻言,柳淮安忙摆手投降,连声求饶,“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心跳没由来的慌乱,整个人瞬间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她没察觉到,自己话一出口,连着声音都在发抖。
“淮安。”赵怀瑾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慌乱,安抚道,“不要慌。”
“我们没说要算计柳都正的命。”
“真的?!”
柳淮安惊喜地望着他,话中满是兴奋。
虽然她心里猜到,无关复辟,赵家兄弟大约也是想清洗换掉都正司的,可皇帝的心思缜密,眼前两人尤其,藏的是一个比一个深,让人无处揣摩。
她不知道他们会做到哪一步。
赵怀瑾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喂到了她心里。
她求的不多,只要能活。
权斗非比寻常,能活已是万幸。
瞧见她这副开心的模样,赵怀瑾心里生出几缕细长的撕裂。
怎么一开始就没明白她呢。
他应该知道也应该相信的,在她心里占有份量的东西从来没有变过,她也从未多求过任何。
又回想前世,
他的姑娘,多么惜命贪欢的一个人。
竟被他逼到挣扎不得,自刎收场。
“别怕,淮安。”赵怀瑾握紧了她的手。心中再一次笃定道,
我会改写这一切。
一旁的赵怀玉,
他置若罔闻地淡淡饮茶,垂眸阖眼,神情是看不出的复杂。
一口饮罢,
怀瑾的话......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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