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晨最亮的星,名为启明星,颇有引领光明的意味。
然而在很多文明中,它并非拥有祥瑞的意义,比如说,犹太人就认为它是恶魔的化身。此刻,启明星在东方闪耀的时候,街道上传来“辘辘”的声响,那是溜滑板的声音。这个声响说烦不烦,说不烦又叫被吵醒的人难受。
夜间只要有一个人被吵醒,就足够了。
那人拉开屋子的窗户,正要开口教训一下夜间扰民的臭小子,却看到一群人聚在电线杆下头,暖黄色的街灯打在他们身上。而拿着滑板的人坐在滑板上,其他人也蹲在他的周围。比起周围的一群都是虎背熊腰的小伙子来说,坐在正中间的人跟纸片一样纤细,他把所有的头发都拢进帽子里面,露出一节异于常人的苍白肌肤。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让其他比他还要高大的人听话的。
被吵醒的人看得入神,突然间他对上了为首的人的视线,就像是毒蛇盯上一样,他连忙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把窗重新关上了。
“老大,怎么了吗?”
被唤作“老大”的空捏扁手中的百分之百纯果汁,重新收回视线,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老大,要是失败,怎么办?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黑帮啊,有枪的。万一……”
“带着他们的只是个退役军人而已。”
“这种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对吧?”
空不容置疑地说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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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洗脑,权势,催眠,金钱,爱欲,恐怖,欺骗。
通常来说掌握一项就已经能够让人基本服从自己的愿望了。那能够掌握三种以上,又洞悉人心,像是预测游戏对手走向一样预测别人的想法,便能让人像在游戏对敌一样,无往而不利。
『滴滴哒滴滴——』
手机上的五子棋显示,这是空的第十五次连胜。
此刻,这位胜利者正蹲在红砖仓库的墙角阴影下等织田作之助。
这又是像刷日常任务一样,空固定要和织田见面的。
在屋子里面和织田商量好之后,空在横滨旅游胜地——红砖仓库外面等。
空并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不仅是因为周围的视线,他总会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且他会觉得周围人都在悄悄议论笑话自己。所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会戴着耳机开最大声音的音乐。
数着时间的时候,空的肩膀被人碰了碰,耳机也被对方拔了下来。
“臭小子,在这里挡什么道呢?”
空并没有挡道,他只是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而已。
会故意来找事的一半以上都是不怀好意。
空数着影子可以发现对方是三个人以上,于是他继续待在原地,装自己是小龙虾,既没有看到人,有没有听到声音。但是这种鸵鸟心理根本没有帮助他解决这种困难。混子们直接上手扯他的背包和手机。但对付这些人,空早就有解决的方法。
在认为对方比自己弱的时候,也是他们防备最差的时候。
这个时候要首先破坏他们的重心。
于是,空弓着身子,用足力气朝着对方撞了过去 ,撞开一条道,不求威胁到别人,只要跑到人群里面,基本上就是一片生天了。但是就在他跑出去的时候,拐角处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黑发青年,正堪堪挡在空的前面。
空的视线只在对方的胸口以下,看体型确认对方不是织田作之助之后,他想也没有想迅速屈膝快攻对方的裆部。那地方一直以来都是街斗中易攻难守的薄弱位置。空什么体术都不会,但他还是懂这个防身术的,一定要做到快准狠。
……
“咔”
是鸡蛋碎掉的声音。
时间已经到了四十分钟后,空,织田和太宰治三人坐在吧台上看厨师做广岛烧,气氛十分冷场。坐在正中间的织田作之助就算不往两旁看,都觉得压力很大,两边都不是想要开口的心情。
四十分钟前,空被一群小混混围堵的时候,跟着织田作之助的太宰治率先走在了前面。之后空与太宰治冲撞在了一起。
织田原本注意到不对劲,想要搭把手的时候,不知道是太宰治倒下的速度太快,还是空冲过来扑向他的速度太快,织田最后是一只手拉着空的手腕,一只手扶着额。
那时候,织田看太宰治一瘸一拐的,还担心他的身体,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一趟。
但是太宰治强笑着拒绝了。
织田觉得现在不好好说的话,故意气氛会一直那么冷硬下去,为空说情说道: “他也不是故意的。”
太宰治露出“和善”的微笑道:“不是故意的,也那么狠。那是故意的话,岂不是要人命吗?”
空继续一言不发,继续当他的小龙虾。
织田发现空不是不爱说话而已,他性格有点自闭。自从太宰治出现之后,原本还会对自己说话的空一句话都不讲了。但见太宰治那样子,织田也不好跟太宰治说让他先离开。
“我先介绍一下吧,这就是我认识的太宰治。”织田开始向空介绍黑发青年。
空朝着太宰治的方向看过去。太宰治是不可多见的相貌出色的人,即使他松散蓬乱的头发半遮着他的脸。除此之外,印象深刻的应该是他全身都是绷带这一点,像是刚从医院跑出来的重伤患者,手上还打着石膏。
空表示看过一眼就当做打招呼了。
织田有点尴尬,想给他们扯话题说道:“那我之后怎么称呼好呢?”
黑太宰,白太宰?
这个时候,空发声说道:“叫我「空」就好了。”
“小名吗?”织田意外地收获了白发少年的其他名字。
空不置可否。
织田越发觉得这个少年依赖自己,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刚好响了起来,是海滨咖啡屋的老板给他电话。
这个时候,老板会给他电话,应该是那五个孩子有关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织田先拿着手机退场了。
太宰治目送着人离开之后,才正眼第一次打量与自己同名同姓的青年——证件照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但是真人看起来却要比想象中的顺眼一点。衣品奇差无比,穿着过度宽松的衣服,而且衣服上面还印着大写的汉字「勇气」,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废柴打扮。
因为籍贯不在日本,调查起来比平时还要困难,再加上不经常出门,也不可能一年年调查政府那里出入境资料。
太宰治拇指抹了一下杯子的杯沿,说道:“不要装模作样了,那群混混不就是你自己找的演员吗?虽然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想在织田面前扮可怜博同情,顺便骗他,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吧台的椅子不是固定的木椅,而是转椅。
空半转身,不急不躁地说道:“不愧是横滨黑势力的龙头老大,连这个都能掌握。”
在监控器下光明正大地打电话约几个混混来堵人,不就是为了引监控另一边的人出来和他见面吗?
太宰治也不点破。
“其实按我的想法是,真找一群人把你痛殴一遍,然后把你扔到横滨公海里面和鲨鱼共舞。但是,考虑到你不是蠢货。说不定,你还会来一次说什么你留了后手之类的,一旦人死了,就会把证据留给织田作。要是让织田作知道的话,难免会心生芥蒂。对我来说,会很麻烦。”
太宰治鸢瞳斜视着空。
“说吧,有什么方法让你别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一会儿给投资计划,一会儿给书,还天天来找织田作。你不就是要诈织田作的一亿吗?”
最近织田作总是在聊这个「空」的事情,还被牵着鼻子走。
虽然织田从来都没有让太宰治管过,也不希望别人插手这件事,说话在关键时候都会遮遮掩掩,含糊过去。但是太宰可不想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就看到织田作人就被骗惨了——为了区区一个亿,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甚至对人产生怀疑不信任的心情?那太宰治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我不会跟织田先生开口要一分钱。”
防守得挺好的,那录音也没有用了。
太宰治才开口,织田急匆匆地走回带店门:“孩子出事了,我先离开一下。空,抱歉,我们下次再约。”
空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该一声不吭。
然而他刚要开口,太宰治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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