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廷森很珍惜靠近秦镇的机会。
不过有些话当着柳知的面不好说,就发信息:【晚上能在爸妈家留宿吗?我可以在老宅多住两天。】
秦镇父母去世好几年了,说“爸妈”两个字,只有纪家。
秦镇看了手机,但没有回信,偏头看身边的青年。
是因为他晚上多说了几句话,所以让纪廷森觉得有机可乘?
等对方似有所感的掀起有着细长睫羽的眼睑,他面无表情:“可以。”
纪廷森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秦镇答应的这么痛快。
眼尾微弯,他回了信息:“谢谢。”
秦镇又看了手机一眼,眉心微拧。
谢......谢谢?
他倒要看看,纪廷森到底在搞什么鬼。
纪廷森不知道秦镇在想什么,有对方在身边,他感觉自己穿上了一件抵挡反噬的铠甲。
他给纪明芮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晚上会在爸妈家住,问他要不要回家。
一周前《栖梧宫》剧组公布了演员名单,纪明芮饰演戏份很重的男三号,然后网上就开始大规模出现有关他的黑料。
扭曲事实、瞎编乱造,无所不用其极。
每个艺人从小透明变得红起来几乎都会经历一波大黑,资源就那么多,其他艺人感觉到威胁的时候就会出手。
纪廷森在电话中安慰过,也知道明芮的公司应对很得当,但小孩子遭受那么多谩骂,得亲眼看一看。
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其实抵得过电话里的千言万语。
他之前是不敢见,要是说着话忽然晕过去......吓坏人了。
纪明芮原本很低落,听到能和纪廷森见面,声音就忽的扬起来,窸窸窣窣穿衣服,显然迫不及待。
纪廷森笑着叮嘱他小心记者,然后挂了电话。
无意间一转眸,正对上秦镇皱着的眉头。
四目相对,秦镇隐有些烦躁:“很吵。”
纪廷森觉得自己刚才不是很大声,不过以秦镇的繁忙程度,坐在车里的时间应该属于休息空隙,他只道:“不好意思。”
秦镇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身边青年收起手机,然后往远处挪了一下的身影。
天还未全黑,但城市五彩缤纷的光影已经就绪,有一些胡乱的漫进车窗又远去,连带车窗上的人影也隐隐绰绰的被彩光遮挡或割裂。
即便如此,那人清隽而文雅的面容依旧是无可抵挡的存在。
尤其是打电话的时候,面容微侧,线条饱满的唇在说话的时候都始终微微弯起,是前所未见的耐心和温柔。
温柔到扎的人眼疼。
是很吵!
吵的他不得不看,然后竟然觉得真的好看......
对纪廷森起赞许之心?
一定是错觉。
......
这天晚上,纪家很热闹。
纪廷森能看得出,爸妈对秦镇能带着礼物上门非常高兴。
过去的三年中,秦镇只在表明要和“他”结婚的时候来过一次秦家,之后过年过节两家也在一起吃过饭,但都是在外面的饭店。
在母亲高兴的抱怨“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的时候,纪廷森解释:“糕点是秦镇特意选的,那家店不外送,要亲自上门去取,味道很好。”
秦镇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沉默,也没拆穿:“爸妈喜欢就好。”
摄人的气场收敛着,仿佛只是一个性子有些闷的,普通的晚辈。
纪廷森发现秦镇虽然话少,但对待长辈很有耐心。
在他和明芮说了会儿话再转身,就发现秦镇已经和父亲在客厅摆开阵势,开始下象棋了。
偶尔有冷场的时候,秦镇就会不动声色的开启新的话题,而那一句话正好是爸妈感兴趣的内容,很快就讨论起来。
这样很好。
纪廷森胳膊搭在明芮的肩膀上:“我们也去玩两把?”
少年眼睛骤亮:“真的?好啊!”
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游戏机,一边吭哧吭哧的抱怨:“哥,你好久都没有陪我玩游戏了,从......好像是从高三就不玩了,还不准我进你房间,今晚你要和秦镇哥睡对吧,下次再爬你床,哼!”
纪廷森挡着柜门,免得他起身时撞到脑袋:“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玩,我都陪你。”
高三啊,他想一想,一切的改变在高考体检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原主起床去客厅喝水,无意间听到父母从高考体检聊到血型,从血型聊到原主的身世。
原主不是纪母的亲生孩子。
亲耳听到自己和这个家不再有血缘的牵绊,原本的肆无忌惮变成了斤斤计较,原主本就嫉妒亲生弟弟比自己优秀,在这一天更转化为嫉恨。
这才是原主针对明芮的根源,即使理由看起来荒唐。
对钻了牛角尖的人来说,荒唐不重要,自己不舒服了,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也许是因为这是一本书的缘故,书中的角色总是夸张许多,纪廷森想。
纪明芮调好游戏,警惕道:“哥,你想什么呢,想抵赖?”
纪廷森在地垫上盘膝而坐,揉了揉他脑袋:“想得美!三局两胜,输的人告诉对方一个秘密,怎么样?”
纪明芮脑袋在兄长胳膊上抵了抵:“好啊。”
秘密啊......
他想起公司遇到的那个讨厌的家伙,居然撺掇他一起去勾引大老板,还叭叭叭说被大老板包养的好处。
白瞎那张好看的脸了,呸!
二十分钟后,纪廷森惨败。
他没玩过这种游戏,就是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支撑,而纪明芮脑瓜聪明技术又好,所以输的毫无意外。
纪明芮鬼鬼祟祟凑过来,小小声:“秘密哦哥,我能自己问吗,你和秦镇哥......嗯......爽吗?”
进圈了才知道这一行男男比例很高,就有点好奇。
这......看着纪明芮圆溜溜的眼睛,纪廷森将他凑近的小脸推走。
他连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床上的事就更不清楚了,不过二十几岁的男人了,谁还没自己解决过生理问题。
就斟酌道:“还可以。”
纪明芮脑袋又挨过来,八卦兮兮:“那......有细节点的东西吗?比如,你爱上秦镇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喜欢男人,只是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好奇但又闹不清楚。
纪廷森招架不住小孩子的问题,捏他脸:“还想不想听秘密了?”
纪明芮:“想!想!想!”
纪廷森将扔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将银行短信翻出来给纪明芮看。
纪明芮没有见过银行余额居然能有这么多位,眼睛都瞪圆了:“个十百千万......千万......五千万!哥你抢银行了?”
纪廷森捧着他快要龟裂的漂亮脸蛋,严肃了面容:“这只是我财产的一部分,不是抢银行,也不是你秦镇哥的钱,是我工作这么多年的积累,记住了,你亲哥有钱,以后还会更有钱,你喜欢演戏就去演,做你喜欢做的事,其他的有我在,明白吗?”
原主的所有资产加起来有八千万,他打算一点一点的还给父母和弟弟,算是补偿他们过去二十六年的养育之恩。
当然现在其中的两千万他正投资试水。
纪总最擅长的,其实是赚钱。
至于对纪明芮坦白,完全是因为娱乐圈的诱惑太大了。
原著中小孩子坚守本心,并未为了利益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但资源的倾轧还是难免让他在某些时候自卑和受伤。
纪廷森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前行。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一千万,以后你需要的话还会有更多,不要告诉爸妈,会吓坏他们,我有另外准备红包......”
一千万不算什么大钱,当初他成年后,手里的启动资金有一个亿,以后还是得努力。
后面的话纪廷森就没说了,因为小孩子眼睛通红,紧紧的抱住他,额头抵在他颈弯,像只小动物一样呜·咽:“哥,你真好。”
两个人背对门口坐着,并没有发现微微开着一丝的门缝,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秦镇是来叫兄弟俩吃水果的,并非有意偷听。
只是,虚荣又蛮横的纪廷森,居然有这样一面,或者说,这才是他让自己陪着回纪家的根本原因。
稳定军心。
房间内,兄弟两个为银行卡的归属推了几个来回。
纪明芮吃惊归吃惊但并不想收钱,直到纪廷森说这也是投资的一部分:“我比你大六岁,将来还指望你养老呢,你不收......是想以后不管我”
这话说出来,纪明芮就傻眼了,吭哧吭哧的开始想该将银行卡藏在哪里。
养肯定要养哥哥的,还要好好养,他气势汹汹的想,黑子们来再多也不怕,有哥哥在呢,等以后自己红了,再还给哥哥更多的钱。
随便花,躺在上面睡觉都行!
正折腾呢,纪母在客厅喊:“小芮,别缠着你哥了,出来吃水果!”
......
晚上睡觉的时候,纪廷森将睡衣睡裤找给秦镇。
他觉得秦镇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没有恶意,但有种莫名的揣度,解释:“这是我妈特地为你准备的,新的,洗过后收起来,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长辈的爱就是这样,总是体贴宽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要不是秦镇这次留宿,纪廷森也许永远都不知道母亲准备了这些,还有卧室,明明几个月不住都是常有的事,可总是一尘不染。
等秦镇接了,纪廷森就反锁门。
他从柜子里抱出毛毯放在地上,现在天气暖了,睡在地板上也没什么。
他的床倒是双人床,对于恩爱的小夫妻来说正合适,但对塑料婚姻来说,这床可没有老宅的大,靠太近秦镇应该会很不舒服。
对方能陪他回家已经是额外劳动,知恩图报么,保持距离的事他就不用秦镇提醒了。
在毯子上窸窸窣窣的换好睡衣,纪廷森轻吐了一口气。
今天所有的事都很完满,很好,他想。
从换好睡衣到平躺在床上,秦镇发现纪廷森都一直背对着他,像是在避嫌。
人现在更是沉到床的另一边,完全消失了一样。
刘同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纪廷森果然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如果之前是将信将疑,在听到他对纪明芮说的话时,秦镇觉得应该对纪廷森改观。
睡在地板上是什么感觉?
他体验过。
视线会低于大部分的家具,看得见的虫蚂看不见的灰尘,通通都在侵蚀着感官。
无形的压迫会让人彻夜难眠,除非疲累到极点才会朦胧睡去,那不是睡觉,只是困在一个又一个噩梦之中。
秦镇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冷淡的邀请:“上床。”
那人支起身体,从床那边露出发型微乱的脑袋,还有睡衣领口被无意间扯住,因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段微微凸起的平直的锁骨,白的晃眼且分外精致。
琥珀眸有着理所当然的意味:“不用,这样很好,睡吧。”
秦镇挪开目光:“上床,或者,你想连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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