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艺人的,心理素质都很好的。”迟晰低着头自言自语,小小的眉峰皱起,手指放在裤缝线上不断摩擦,泄露了他的小紧张,但当事人显然没有察觉,依旧自我欺骗加安慰着。
傅亦不着痕迹的将迟晰摩擦裤缝线的手背拎出来,放在他的大腿上,淡凉温润的腔调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你在欺骗我的无知吗,小朋友?”
迟晰如同被大人抓包的小孩子,不仅被抓包了,还被点出来,小窘迫和难堪燥红了脸。
他怎么能叫自己小朋友。
明明昨晚还有肌肤之亲的啊啊啊啊!
迟晰噘着嘴,闷闷不乐,但很快,这股闷闷不乐就被傅亦的手指吸引。
银质金属的听口贴近他的胸口,迟晰大气都不敢喘,低头看着附在胸口的手指。
袖口上敛,露出一截清致的手腕,抵着听口的指骨如竹节一般清瘦修长。
好好看。
傅亦微微侧头,敛着视线,神色严肃,静静听了一会,这个动作维持了数十秒之后握着听口的手指向中心的方向移了移,温凉的指间刮过他胸口薄薄的那层肌肤,迟晰颤了一下,全身像触电一般,麻麻的,痒痒的。
“怎么了啊?不舒服吗?”裴东亚不适时的出声。
“不不不,有点点冷。”迟晰视线乱瞟,局促不安的吞咽了一下。
傅亦凝着他的喉结,轻声安抚:“放松,别紧张。”
“没紧张。”迟晰口是心非的低声辩解,“我没紧张。”
傅亦稍稍倾了倾身,若有似无的拉长语调:“你的心跳频率,过分异常了些。”
迟晰征了一瞬。
要不要把人家的小九九都抖出来啊。
好羞耻……
“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很会哄人啊?”迟晰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伸长脖子问。
傅亦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
一想到他对每个病人都好,迟晰就有些吃醋。
傅亦耳朵里只有他“砰砰”炸裂的心跳声,安静的就像一幢空旷宏大的城堡,他屏气凝神,神色认真地听着胸腔的动静。
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迟晰的鼻息。
迟晰盯着他的容颜发呆,要不要这么好看啊?
要不然劝他出道吧,然后一起组一个CP。
CP久了,拉拉小手,摸摸腹肌的,然后堂而皇之的睡在一起,就这样慢慢的温水煮青蛙,在他不易察觉的时候痛下黑手,让他无法自拔,非我不娶!
迟晰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
“傅……”刚哼出一个单音,傅亦平静的拿开听诊器,神色疑惑了一秒,随后舒展眉头:“不是。”
“啊?”迟晰短路的小脑袋开始火速连接刚刚短片的场面,稀里糊涂的问出声。
傅亦坐姿挺拔,垂眸,在他的体检单上签了名,字体端端正正,棱角清晰,清隽有力,与这张体检单上其他医生潦草的特殊字迹格格不入,他的尤为认真。
傅亦签完,低头浏览了一下他其他项目的数据,边答:“我们只哄小孩子。”
“这样啊。”迟晰生的俊俏,唇红齿白的,笑起来露出一排排牙齿,忘记了表情管理,笑的特别开心,就连领口一直处于松垮的位置也没察觉。
傅亦将表递给他的时候,视线毫无阻隔的落在他胸口的那搓红上,微微皱了皱眉:“你这里,是我弄的?”
傅亦摁的那个位置,与其他的皮肤有异,淡红的印子露出一点小尾巴。
迟晰保证他要是再敢往下拉,站在一侧等他的裴东亚绝对要好奇。
迟晰低头瞥了一眼,忙把衣服往上拉,稀里糊涂的“啊”了一声,随后又摇了摇头。
“别动,我看看。”傅亦眉头轻皱,微微歪了一下头,一只手轻轻的摁下他的领口,眯着眼认真的看了一圈他脖子的位置,视线下滑,落在迟晰白皙的温热的指腹轻轻擦着刚刚检查的位置,顿了两秒,抬头问他:“疼么?”
迟晰摇摇头:“……啊额,不、不疼。”
傅亦面上神色微异,喉骨轻微动了一下。
迟晰生怕他发现昨晚睡了的小可爱是他,接过体检单,推着裴东亚:“我们走吧?”
裴东亚点点头,打了一声招呼:“舅舅我们走了啊?”
迟晰楞着,如发现什么大秘密:“他是你舅舅?”
裴东亚不知所谓的“嗯”,怪异的看着他:“我一进门就叫舅舅了啊,你没听见?”
“啊,我,你,他……”他还在脑补伦理大剧,惊讶又恍惚:“我没听到。”
裴东亚“呵呵”笑着。
阳光下迟晰的皮肤更加通透白皙,脖子上的那块颈骨牵出光滑的线条:“你舅舅有没有意愿出道啊?”
“出道干嘛?”裴东亚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我小舅舅比咱们大了将近十岁,这个年纪出道,你逗着玩吧?再说他不喜欢抛头露面,这次来咱们学校体检,我妈都说他这是吃错药了。”
不出道啊。
迟晰的不开心转瞬即逝。
他扬起小脸:“裴哥,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其他人。”
“嗯,你说。”裴东亚递过去耳朵。
迟晰凑在裴东亚耳朵旁,小声的说着:“我喜欢你舅舅。”
裴东亚惊恐的看向他,眼前这个只当了半天舍友的男孩,娱乐圈的团宠小少爷,竟然跟他说出这种惊天大秘密。
是在开玩笑?
他收起镜子,惊恐的对着迟晰讲:“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虎狼之词?你这种话要是被小舅舅听到,是要被斥责的。”
傅家百年大家,小舅舅家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大哥经商,二哥搞学术研究,在他印象里,都是古板的人。
让小舅舅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实在不敢想。
迟晰眼睛半眯着,唇角弯弯,笑起来有个小酒窝,迷人又可爱:“喜欢就要说出来啊,藏着掖着算什么事嘛?”
裴东亚稀里糊涂的摸着脑袋,“那为什么不去对他说出来?”
迟晰觉得他蠢呼呼的,瞪着他嗔道:“怕吓跑他。”
裴东亚:“……那为什么要对我说?”
“你是他外甥啊,你有知情权。”迟晰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裴东亚错愕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宁愿不知道。
*
抽血项目的门口排队的人很少。
他们去的时候,明泰正拉着马文赢从中间的位置重新辗转到最后一排。
后排又跟上一人,明泰立即将自己的礼貌发扬光大,弓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同学,来,到我前边来,不要客气,没事的。”
明泰带着马文赢又站到了末尾。
马文赢有些生气,被太阳晒的脸色发红:“我们这样排,排到猴年马月才能抽完血?”
明泰哄着:“别急别急,裴哥一会就到。”
裴东亚过来的时候,明泰如看到了救星,双眼放光:“舅舅呢,舅舅在哪?”
迟晰十分自然的回答:“舅舅还在忙。”
裴东亚看了一圈这些人:“……”
到底是谁的舅舅?
“啊?”明泰一秒变哭丧脸,抱着迟晰呜呜咽咽:“这下子连救星都没了,你们不知道,那小姐姐好凶残,这么这么长的针,这么一管血,刚刚过去的一个哥哥胳膊都是青的……”
明泰双眼含泪,他是一个心思极其敏感细腻的人,怕疼怕痛,一遇到小虫子,大嘴巴一咧,泰式哭腔呜呜啦啦。
迟晰记得明泰大四的时候,他的毕业作品被放在网上,上了各大频道的热搜。
此时此刻,才华之子一脸哭丧,迟晰身上干净爽朗,他抱了一会,迟晰就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
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头也有些沉。
裴东亚将明泰从迟晰身上拉下来,凶着他:“想被小蜥蜴咬死吗?”
“不想,不过哪来的小蜥蜴?”明泰抹眼睛,被扒拉下来之后委屈巴巴的。
“他的粉丝。”裴东亚指了指迟晰。
迟疑的小粉丝就“小蜥蜴”,这次知道他开学,校门口拉了横幅,摆了鲜花。
影大的校园是不允许发生围堵的,更何况即将同窗四年,大家偷偷的拍照,有几个要了签名,没有那种明目张胆的偷拍。
毕竟影大是要问责的。
明泰吸吸鼻子,被舍友围在中间排队。
烈日炎炎,浅色的石砖将地面的光线折射在人身上,热浪随风一波又一波。
裴东亚第一个抽血,坦然自若。
马文赢也豪无所谓。
只有明泰,仿佛被皇上赐毒酒一般,面上痛苦,拼死的解开裴东亚和马文赢押着他的手,死乞白赖的坐在地上,飚了一窜泰语,视死如归。
抽血的护士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等了两三分钟,明泰还是那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护士姐姐挥挥手,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意思:“下一个。”
迟晰坐在座位上,将手臂横在桌上,埋在皮肤下紫色血管细细的。
护士姐姐认识他,敛着刚刚的脾气,将橡胶皮筋绑在他胳膊上,手背碰了碰他手臂,被那层烧烫的灼热吓到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温度计:“去旁边量一下.体温。”
迟晰“哦”了一声。
五分钟后,迟晰将温度计递给她。
护士姐姐一阵惊呼:“38度1,不行,你发烧了,拿着体检表去隔壁找李医生。”
“李医生在哪啊?”迟晰真的感觉晕晕乎乎的,刚开始以为是外边晒的中暑了,现在才发觉自己可能真的是高烧。
“测量身高体重的那边,你去找找。”护士姐姐忙,裴东亚跟马文赢又在哄明泰,迟晰没有认识的人,拿着体检单晃悠悠的走出去。
这个体检室没人。
迟晰等了一会也没有人来。
看样子是做完项目不知去哪里了。
太阳晒的热乎乎的。
他双腿打软,捱不住那股反胃感,感觉头重脚轻的,差点就能一头栽下去。
好奇怪哦。
他怎么就发烧了?
迟晰摇摇晃晃的走进内科室,内科室还是围堵着那么多的人,他挤进去都累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进去。
少年站在桌前,手里拎着那张体检单,看了一眼正在听诊的学生,乖巧的站在一侧,低着脑袋,头晕晕的:“小舅舅,护士小姐姐不给我做抽血。”
傅亦抬眸,应了这声小舅舅,“怎么?”
迟晰小眉头紧巴巴的皱着,吸了吸鼻子,嘟嘟囔囔的说:“她让我去找李医生,我找不到。”
他白色的肌肤上刷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断断续续的小奶音都冒了出来。
傅亦察觉到了他的反常,摘掉耳旁的听诊器,打发面前的学生去了王医生那里。
他站起来,健硕的身形投下的阴影笼着迟晰,敛眸,再次弯了一下腰,眉头紧皱,一连窜的问出声。
“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迟疑揉了揉发热的眼睛:“……嗯。”
“是哪儿不舒服?”
迟晰抬起手臂,身体摇摇欲坠,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支支吾吾:“这儿,好重。”
说罢,沉沉地栽进傅亦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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